86、连心（下） ...
-
杜栖烛找杜栖霜来，问他大哥的传信收到了吗？
杜栖霜嘿嘿笑道:“收到了倒是收到了，只是没看到。”
杜栖烛晃了晃手里的信:“大哥还写了封信给我。”
杜栖凝在信里说，刚收到表哥的传书，表哥已经请了皇上的恩典，若是杜栖烛身体不适，想延期进京，也可转道先至陵仪老家修养。
独孤鸿近日也将回陵仪老家省亲，皇上也要去。到时皇上可在陵仪接了杜栖烛一起入宫。
“这是什么意思？”杜栖烛问。
这是杜栖霜新想出来的主意，若是路上丢了贵妃，傅子风无论如何难逃干系。杜栖霜不忍让傅子风背这个黑锅，就想出这个绝妙的主意。
让杜栖烛装病，水土不服，满面生疮，看一眼吓半死那种。如果瑾妃身染恶疾，自然不能入宫成亲，然后一不做二不休，到了陇上，等皇上派来迎亲的人验过病情之后，就直接“病死”，一了百了。
这个主意虽简单可行，也极易穿帮，为要逼真，还要考验众人演技。当然了，就更得委屈杜栖烛了，好好的人，非说“病死”了，有点点儿不吉利。
虽然姐姐必定是不在意的，但是杜栖霜怕大哥将来寻自己的不是，便先飞鸽传书、八百里加急，给大哥寄信请示。
只是杜栖霜没想到，大哥不仅是同意了，还这么快就告诉了表哥，而表哥这么快就说服了皇上，大哥又这么快给姐姐和自己回信。
幸好姐姐这里也接到一封，否则还真是耽误正事了。
其实杜栖霜想多了。他那八百里加急的信也是刚刚寄到他大哥杜栖凝手中。
皇上李宗为了免让杜栖烛进宫，又不用下旨废妃，才想出来这么个主意，让瑾妃身染恶疾无法入宫，再一起到陵仪老家去想个办法。
所以李宗让独孤鸿给杜栖凝去信，让杜栖凝告诉弟弟妹妹一声，有个准备。
真是巧了。杜栖霜和李宗想一块去了。
“皇上这是想与我和离吧。”杜栖烛蹙眉道:“答应的倒快。”
杜栖烛想多了，哪有皇上和妃子和离的，就是不喜欢了，也要褫夺了妃名，打入冷宫，终身囚禁。
不过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李宗对于杜栖烛入宫不入宫根本就毫不在意，只要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就成了。
杜栖霜大喜:“这是好事儿啊。我告诉傅大哥去。”
“等等。”杜栖烛拦道:“霜儿最近，与傅大哥很投契吗？”
杜栖霜点头，小声道:“姐觉不觉得，傅大哥比大哥和善，比二哥耐心，比三哥稳重？”
杜栖烛不由笑道:“仔细你说话的内容，一句话把三个哥哥都得罪了，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本来就是嘛，而且傅大哥武功高，有爱心，清正廉洁，更是大哥不能比的，杜栖霜心里琢磨，只是这话更不敢说了。
杜栖霜吐吐舌头:“姐不去告密，我就不怕。”
“大哥吩咐让我看着你，离傅大哥远一些呢。”杜栖烛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傅大哥与祝御史最近书信往来频繁，怕是祝党一伙的。”
“什么祝党，叶党还是杜党的，好好的朝廷，被这些结党营私的人，弄的乌烟瘴气的。”杜栖霜气咻咻地道:“这必是表哥自己想的，无凭无据，做不得数。”
“那能怎么办，在朝廷为官，总要站队伍的。”杜栖烛含笑劝弟弟:“无论如何，你还是听大哥的吩咐，若是惹恼了大哥，板子落你身上，落不到傅大哥身上。”
杜栖霜觉得他长大了，不能再屈服于大哥的板子之下，拒绝道:“这些事情我自会分辨，我还要和傅大哥学剑术呢，先告退了。”
杜栖霜到了叛逆的年龄了，开始质疑家长的决定，挑战家长的权威，你越不让做的事情，他偏想去做，偏要去做。
傅子风正对着一封密信发呆，信是皇上李宗亲笔，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
密信里说，听爱卿奏禀瑾妃近日因旅途劳累，身体不适，朕深感忧心，已命宫中御医赶往陇上。命傅子风以瑾妃身体为重，小心护卫，一定要将瑾妃平安送往陇上，由御医医治，待身体调理妥当后，再赶往京城。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自己没禀过瑾妃身体有恙之事啊。再说了，瑾妃身体康健着呢，皇上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傅大哥。”杜栖霜轻叩房门:“家姐忽然病重。”
傅子风……
傅子风随着杜栖霜来杜栖烛的房间探病，他看着端坐喝茶的瑾妃，有点儿发怔:“瑾妃殿下不舒服吗？”
杜栖烛点头道:“是啊，水土不服，突然生了面疮，吓到傅将军了吧。”
傅子风看看杜栖烛秀美绝伦的面庞，肌如凝脂，润泽如玉。这么细看，果真是与霜儿眉眼相似。杜栖烛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儿，却还是没有杜栖霜好看。
“臣……惶恐。”傅子风不知怎么接话了。
“就是这么个意思，皇上也是许了的，我突然病重的消息，还请傅大哥传出去。”
“是。”傅子风应，然后将袖子中的信件拿出，奉给杜栖烛:“其实臣这里，今日也接到皇上令谕。”
杜栖霜接过信，先展开扫了一眼，才奉给杜栖烛。杜栖烛微微一笑。
“臣原本还有些疑惑不解，但是既然贵妃殿下与皇上令谕相同，臣自然一切都听从贵妃殿下的吩咐。”
“那就好。”杜栖烛含笑：“辛苦傅大哥了。”
“贵妃殿下一开始就没有入宫的打算吧？”傅子风忽然问道。
“杜家怎敢抗旨不尊。”杜栖烛轻叹口气:“皇上突然不喜欢我了，我也没法子。”
“不过皇上到底还是顾着杜家的颜面，许我病死，就不必入宫了。”杜栖烛眉峰淡淡地道。
既然是装病，那“病死”自然也是要装作病死了。
“贵妃殿下有何万全之策？”傅子风不耻下问。
“霜儿说吧。”
傅子风这才看向杜栖霜，眉目间不由自主就柔和了神色：“霜儿有何计划？”
“我能调配一种药膏，涂抹到脸上后，便会发黄疮，虽然看着吓人，但是用了解药之后，三五日便会痊愈，不留一丝痕迹。”
“我这里还有龟息丸一颗，服下去就会沉沉睡去，也没了心跳呼吸，如同死去一般，三日后自会醒转，一切如常。”
到了陇上，见过御医，若是御医也束手无策，那皇上就会恩允杜栖烛先回家乡静养，请先祖庇佑，在回到家乡之后，又或在返乡途中，杜栖烛直接“病逝”，那就万事大吉了。
准备的挺齐全，计划也周密。傅子风心中叹气，事起仓促还能准备的这么周翔，难得。
杜栖霜对傅子风微欠身:“这件事，还请傅大哥鼎力相助，必要做的一点破绽没有才好。”
傅子风点头道:“一切就按霜儿所说。”又问道:“贵妃假死之后，要去天山吗？”
“不去。”杜栖烛断然否认:“傅大哥为什么这么说？”
傅子风道：“天山矿藏丰富，铁矿开采占全国的三分之二以上，国家兵器制造，都依赖天山矿藏。”
掌握了天山，便等于掌握了一半的国家军事和经济大权。
杜栖烛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傅子风到底想说啥。
“如今江湖传言，天山西麓又发现了煤炭与铜矿，矿产更为丰富。”傅子风继续道。
杜栖烛摇头:“烛儿未听过这样的传言。”
傅子风微微一笑：“听说令兄与天山掌门交好，这次应天山掌门之邀，去天山观礼，是否也是为了查证天山矿藏一事？”
杜栖烛摇头：“这些事情，大哥怎会告诉烛儿？”
傅子风又道:“那也许趁了此行，令兄为贵妃殿下在天山许下一门亲事也说不定。”
“傅大哥想错了。我大哥去天山只是应邀观礼，并没有别的用意。”杜栖烛蹙眉道。
“再说皇上已经封妃，我杜家又怎敢违抗皇命？”杜栖烛有几分恼了:“若是傅将军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有所疑虑顾忌，不若向皇上言明吧。”
“子风失言，请贵妃殿下恕罪。“傅子风躬身拜礼。
“是子风误会了。”傅子风有些纳闷地道:“那倒是奇怪了，天山派的墨非墨大侠易容成瑾妃殿下的仆妇，又是为了什么呢？”
杜栖霜哈哈笑道:“傅大哥果真厉害，连墨大哥的易容术也骗不过你。”
杜栖烛瞪了杜栖霜一眼，这个吃里扒外的小东西，快不知和谁一伙了。
“傅将军也说我大哥与天山掌门交情不错，那请一名天山弟子做我的私卫又有什么可惊讶的？”杜栖烛冷了脸。
“是，恕臣多言。”傅子风躬身为礼。
“那不知贵妃殿下炸死之后，又要如何脱身？”傅子风再问。
“这些事情，我杜家自会打理，不劳傅将军动问，傅将军只按皇上旨意行事便了。”杜栖烛冷冷地道。
“是。”傅子风应道：“子风告退。”
“我送傅大哥。”杜栖霜道。杜栖烛不许：“你且等等，我还有事情吩咐你。”
“一会儿说。”杜栖霜不怕姐姐，径直随了傅子风出去了。
傅子风请杜栖霜坐，给杜栖霜倒茶。
“傅大哥在朝中，可参与党争？”杜栖霜开门见山问道。
傅子风似乎早就猜到杜栖霜会这么问，微笑道：“我若在朝为官，总是要站队伍的。”
果真与家姐说的一模一样，杜栖霜有几分失望。世风如此，何人也不能免俗。
“霜儿不在朝中为官，自然不用做选择。”傅子风意有所值地道：“但是霜儿姓杜，是杜家之子，那无需选择，也不必选择了。”
没错，杜栖霜确实没得选择，所以，他也算是选好了的，便点头道：“我虽是选不得，但是傅大哥可以选。”
傅子风回朝后，各派势力都向他暗中伸出了橄榄枝，傅子风一开始照单全收，既不应了哪家，也不拒绝哪家。但是身处朝野，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你若不是皇上，那想和稀泥也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是自己人，那就是敌人。所以各家各派都不与他为善，护送贵妃入京这一路上，各家各派都来踩上一脚，纷纷对他弹劾，没有一句好话。
照这么下去，就算傅子风安安全全、风风光光地把瑾妃送到皇城，那也不带落下一点好的，到朝堂上谢恩之后的“封赏”，那不是被贬官就是要外放。
傅子风已经想明白了，他必须得表态了。
“我既将子离嫁与你二哥，便已是选好了。”傅子风诚恳地道：“只是你大哥信或不信而已。”
杜栖霜犹豫了一下：“我大哥只是觉得傅大哥是忠君之臣。”
傅子风不由失笑道：“我傅家世代忠良，我自然是忠君之臣，不过如今皇上支持独孤贤妃，朝野上下有目共睹，我既是忠君之臣，当然选皇上所选，要支持令表兄与令兄了。”
于公于私，傅子风确实打定了主意，要加入“贤妃与杜党”了。但是信任是需要时间的，傅子风今日便算正式表态，只等待回应便了。
“那就好。”杜栖霜放心了，起身告辞。
傅子风送了杜栖霜出门，回身掩上房门，忽然心中一动：“忠君之臣？”难道杜家并非忠君之臣？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连心（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