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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东窗(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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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栖恒送独孤鸿出府,门前停着篷车,独孤鸿上车后,杜栖恒欠身:“恒儿恭送表哥。”
“你上车来。”独孤鸿隔了轿帘吩咐。
杜栖恒只好登车,挑了车帘,在独孤鸿对面榻上坐了:“表哥还有何吩咐。”
独孤鸿道:“你在江湖上结交了不少朋友。”
“是。”杜栖恒有些怒了:“我结交什么朋友表哥也要管?”
独孤鸿点点头:“自然要管。”
杜栖恒忍着怒气道:“我若是不听吩咐,表哥是不是又让我大哥下板子。”
独孤鸿再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杜栖恒瞪独孤鸿。独孤鸿面色平和地看他。
“表哥吩咐。”杜栖恒忍气吞声,扭头看篷车外。
篷车速度很快,此时已要出城了。
“少林、武当、峨眉、青城,还有华山派。”独孤鸿声音恬淡地道:“这几家帮派的弟子,你暂且与他们断了来往。”
杜栖恒腾地转头,气咻咻地看独孤鸿,讽刺道:“表哥好气魄,是想将江湖上这些大帮派都一网打尽吗?”
“不识时务者,留之无益。”独孤鸿神色依旧淡然。
杜栖恒冷哼一声。杜栖恒很帅气,赌气的小模样很可爱。
独孤鸿微微一笑:“过来。”
杜栖恒虽是不情愿,执拗了一下,还是一旋身坐到独孤鸿身侧。独孤鸿用手轻轻扭扭杜栖恒的耳朵:“耳朵这么硬,有什么好?”
在杜栖恒老家,说孩子耳朵硬,就是说孩子脾气拧、不听话的意思。
杜栖恒嘟了嘴勉强应了个“是”字。
“乖。”独孤鸿松了手,拿了个盒子给杜栖恒:“特意寻给你的。”
杜栖恒虽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可是盒子打开了,他的眼睛可是瞪得溜圆,盒子内放着一枚精致的十字花飞镖,飞镖的质地很奇特,镖上雕刻着精美繁复的花纹。
这是百余年前号称天下第一机关师的傀儡师的得意之作。独孤鸿就知道杜栖恒喜欢。
杜栖恒毕竟是挨了板子,虽是有错,也是委屈,独孤鸿总要哄哄弟弟的。
“你伤了皇上,就是无意的,也要挨几板子来圆皇上的颜面。”独孤鸿和颜悦色地道。
“自然是皇上的面子重要了。”杜栖恒冷哼。
“这是我从皇上的百宝阁里给你拿的。”独孤鸿笑:“就算皇上赔你的。”
杜栖恒收了礼物,还是不愿意:“以后这种挨板子的差事,表哥就不用惠顾恒儿了。”
“只要你乖乖听话。”独孤鸿笑着递了一叠银票给杜栖恒。
“收买人心。”杜栖恒嘟囔着,还是接过来,都揣进怀里。
“那些剑手都是皇上的人吗?”杜栖恒一边摆弄着手里的飞镖,一边问。
“是叶国丈奉皇命豢养。”独孤鸿倒是不太在意:“总要除去的。”
“表哥要想除去谁都好,别再害亦城师兄就行。”杜栖恒嘟囔。
“和你哥一样,对个侍卫倒挺上心。”独孤鸿轻斥。
“以后许是嫂子呢。”杜栖恒忍不住辩。
“娶侍卫进门吗?”独孤鸿轻抿薄唇:“杜家有这个规矩吗?”
杜栖恒觉得无趣了:“不送表哥了。”
“回去吧。”独孤鸿点头:“跟你大哥去天山,别在江湖上乱跑。”
“我不去天山。”杜栖恒还想着趁大哥去天山,二哥在兵部,他可以随心所欲地野去呢。
“敢在你大哥跟前说不去就行。”独孤鸿含笑。
杜栖恒身形一闪,就没了人影。
风亦楼陪杜栖凝跪了一小会儿,就禀告道:“傅将军有急事求见王爷。”
杜栖凝回头看他,风亦楼想往后躲。
“早怎么不报?”杜栖凝的手在风亦楼的脸颊上用力拧了一下:“还不扶本王起来办公!”
“是。”风亦楼忙扶杜栖凝起身,自己又跪下去帮杜栖凝揉腿,杜栖凝缓了一会儿,觉得腿没那么痛了,才用手点着风亦楼的额头道:“等得空再收拾你。”
傅子风在正堂的客位上坐着喝茶,傅子离微垂头侍立子风身侧,杜栖皓对着主位跪在堂上。
杜栖凝进来就有些蹙眉,和傅子风寒暄一句,落座端茶,然后才问傅子风:“傅将军有何要事?”
傅子风道:“让皓儿说吧。”
杜栖凝将目光落在杜栖皓身上:“你又做了什么好事儿。”
杜栖皓心一横:“皓儿想娶子离为妻,子离与我木已成舟。”
杜栖凝起身一脚将杜栖皓踢出去,撞到厅堂的门扇上。
“你个胆大妄为的东西。”杜栖凝斥。
杜栖皓爬跪起来,小脸煞白,既疼且吓,不敢再吭声了。
傅子风拦道:“杜兄息怒,还是先议解决之道要紧。”
傅子离已经是杜栖皓的人了。杜栖皓当然得负责。傅子离又羞又恼,冷着脸道:“我不与人为贤。”
杜栖皓急了:“你连玉环都为我戴了,还想与别人成亲吗?”
本朝习俗,若是两男相悦,互许终身,便佩乳/环,互证归属。
傅子离恨不得一剑杀了杜栖皓,脖子都红透了,只对傅子风欠身道:“子离告退。”
傅子风点了点头:“回房去。”
傅子离低声应了,又转对杜栖凝欠身行礼,才往堂外走,路过杜栖皓身侧时,实在忍不住,到底是踹了杜栖皓一脚,杜栖皓被他踹得直咧嘴,心底里却是高兴的,子离这就是答应了要嫁自己为贤的意思了呗。
“舍弟失礼了。”傅子风对杜栖凝欠身。
杜栖凝欠身回礼:“是皓儿无礼在先。”
“杜兄对此事有何高见?”傅子风问。
杜栖凝压了火气:“既然是皓儿欺负了令弟……”
“这倒说不上谁欺负谁,”傅子风截了杜栖凝的话道:“子离虽然执拗,但是对皓儿也必定是有情义的,否则单凭皓儿的身手想要欺负子离,恐非易事。”
傅子风说得对。杜栖凝觉得很丢脸。
那年冬日,杜栖皓回家过年,傅子离也来杜家拜礼,杜老王爷让杜栖皓招待傅子离。
傍晚时分,杜栖凝也自京城回到家中,妹妹和弟弟们都来拜礼,独少了杜栖皓。杜栖凝正是有事要吩咐他,便亲自去弟弟的院子里寻。
“二爷和子离少爷在房中议事,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杜栖皓的侍卫风亦榭跪地禀告。
杜栖凝纳闷,两个孩子有什么事情要议那么久?他走到弟弟的卧房门前,却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声响。
“二爷,大爷来看您和子离少爷了。”风亦榭轻扣房门。
屋内无人应声。推门,门已落锁。
风亦榭奉了杜栖凝之命踹开房门,杜栖凝带着风亦城和风亦榭冲进卧房,转过屏风,看见杜栖皓半跪在罗汉床上,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床上被褥凌乱,杜栖皓只上身着了莹白的内袍,长裤扔在旁侧椅子上,身/下一柱擎天。
这真真是不成体统啊!杜栖凝气得一脚踢过去,将杜栖皓直接踢到床下,头磕在地板上,穴道才解开。
那次杜栖皓可是挨了一顿暴打,便是过年时都下不得床去。而且无论杜栖凝如何逼问,杜栖皓都咬紧牙关,只说自己与傅子离因琐事发生口角,所以才被点了穴道。
杜栖凝虽不尽信杜栖皓的话,到底没有深究,而且将这件事情也压下了,并没有禀告给杜老王爷知道,免得大过年的,再气坏了他老人家。
如今看来,杜栖皓两年前与傅子离怕就是不清不楚了。杜栖凝想扶额,还以为他们是孩子呢,原来早已木已成舟。
两人有情有义,虽然不成体统,也算不得大罪,若是两家不为他们婚配,那两人的关系要是传出去,必要遭人诟病,若是两家为他们婚配,男男相合,虽是不违律法,但于傅杜两家也不是什么颜面有光之事。
杜栖凝有些头疼,大哥正命自己和傅家尽量划清界限,将傅家人都撵出去呢,这可好,还要和傅家人结亲了。
“若是子离不嫌弃皓儿粗鄙,我就禀明爹爹,让他迎娶子离为贤妻吧。”杜栖凝对傅子风抱拳道。
傅子风回礼道:“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将此事禀告家母,请求恩允了。”
杜栖皓大喜,忙向上叩谢道:“皓儿谢大哥、傅大哥成全。”
杜栖凝的目光看向杜栖皓,脸色就冷了,一拍几案:“传家法!”
傅子风起身:“不妨碍杜兄正家规,先告辞。”
“子大哥。”杜栖皓小脸垮了,凄惨地叫,傅子风理也不理,径直出去了。
杜栖凝命风西:“将你家二爷请到刑凳上去,不打烂了皮,不许停。”
傅子语做好了账目,喝茶歇了一刻,待要去向杜栖凝回禀,杜栖霜从外面走进来。
“我二哥要娶你二哥为妻呢。”杜栖霜拉着傅子语,在他耳边道。
傅子语惊得瞪大眼睛:“娶贤妻吗?”
杜栖霜点头。
“你大哥答应了吗?”傅子语忙问。
“不答应好像也不成了,我二哥口口声声说,与你二哥木已成舟。”杜栖霜觉得挺好笑的。
“我二哥呢?”傅子语又问:“没一剑杀了你二哥?”
“没,好像只踹了一脚。”杜栖霜笑道:“以后我怎么称呼你二哥好呢?叫二嫂吗?”
“不怕死你就尽管叫。”傅子语有些纳闷又好奇:“怎么是我二哥嫁给你二哥呢?难道不是你二哥嫁给我二哥?”
“那还不一样。”杜栖霜有些不解。
“那可不一样了。”傅子语具体也不是特别懂:“反正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