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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告状(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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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栖霜和风亦台坐进篷车中,傅子风的篷车已经驶出一段距离。杜栖霜忍不住向风亦台打听:“风大哥出府,是护送皇上回京吗?”
风亦台一边挑了车帘看前面篷车与自己篷车的距离,一边温和地道:“这些是王爷吩咐的差事儿,小爷不用知道。”
“柳兴进宫也是大哥安排的吗?让柳兴去帮表哥?表哥想扳倒皇后?”杜栖霜再低声问道。
风亦台有些惊讶地看了杜栖霜一眼:“小爷果真长大了。”
杜栖霜哼了一声:“明摆着的事情,难道皇上不会起疑?”
风亦台笑道:“当局者迷。”
所谓明摆着的事情,不过是因为杜栖霜知道柳兴的身份又知道表哥的心思罢了。风亦台瞧傅子风的篷车已与自己的篷车距离拉近,放下车帘,对杜栖霜传音道:“小爷当心隔墙有耳。”
杜栖霜这才想起傅子风,傅家世代愚忠,想来听不得表哥意图谋反的事情。他也想传音和风亦台说话,可惜内息不足,憋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风亦台笑着给杜栖霜倒茶,让他再吃点儿水果润润嗓子。这篷车是杜家做工最精良的篷车,技术先进,隔音效果好,还放了小桌子和小食品箱,存放了肉干,茶叶、各色瓜果。
风亦台给杜栖霜剥了个橘子,橘子很甜,杜栖霜一边往嘴里扔橘子瓣,忽然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若是日后表哥真要夺嫡,自己与子语岂非要兵戎相见?
杜栖霜随傅子风回到府中时,傅子语刚完成所有的账目,正向杜栖凝禀告。
杜栖凝很满意,由衷夸赞了傅子语几句。
“明日秋围,语儿随我做个侍从吧。”杜栖凝微微笑道。
“是。”傅子语顺从地应道。
长得这般好看,性情又温顺,杜栖凝觉得傅子语这般柔顺的模样很易让人有想欺负他的想法。
傅子风带着杜栖霜进到堂上,杜栖凝起身相迎,待两位大哥寒暄完毕落座,傅子语和杜栖霜才分别向自己大哥请安。
傅子风便问杜栖凝,傅子语今日表现如何?杜栖凝表示满意。杜栖凝又问杜栖霜差事如何?傅子风对杜栖霜的差事也很满意。
但是傅子风对杜栖霜交的朋友颇有微词:“誉王之弟李鸣,景爵爷叶振豪虽是少年贵戚,却品行不端,不仅在酒楼闹事,还对皇上言语不敬,四公子与他们结交,怕有不妥。”
最主要的是,傅子风怕杜栖霜被他们带坏了:“他们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言说,四公子用皓儿的金丝鸟蛋去换兴贤嫔,这若是传扬出去,实在有损四公子风评。”
杜栖霜傻了,这事儿还用传到哪去有损我的风评吗?你传到我哥耳中,我就惨了。
杜栖凝的面色果真不好了,他看杜栖霜,杜栖霜只垂头看大哥堂上洁净、明亮的大理石地面,脖子都快垂断了。
傅子语也垂着头,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今日一早,他还信誓旦旦地向杜栖霜保证,自己大哥爱告状的毛病已经改了,可是大哥现在这行为,真是分分钟打脸啊……
“李鸣和叶振豪只是蹴鞠时的球友,我和霜儿与他们平素并无私交,甚少往来。”一到杜栖凝跟前,杜栖霜就容易“失语”,傅子语只好出言辩上一句。
傅子风点头:“那就好,你和四公子常在一起,要互相规劝、提醒,亲君子、远小人,同道为朋,可要切记。”
傅子风念叨完了,告辞回去泡澡了。傅子语虽是他的弟弟,只是这些年在杜家受教,傅子风已是习惯了将傅子语扔给杜栖凝管教了,他问过两句,便放心了。
傅子风的背影转过屏风,杜栖霜就琢磨着,自己的膝盖该和这洁净、冰凉的大理石亲密接触了。
“跪下。”杜栖凝轻斥。
杜栖霜屈膝而跪,傅子语犹豫了一下,杜栖凝已经冷声道:“子语也跪下。”傅子语只好也屈膝跪落。
“偷家里的东西也倒罢了,还去换人家的贤妾。”杜栖凝用手指指杜栖霜,再点点傅子语:“这么荒唐的事情,你们也做得出来?”
“霜儿知错。”“语儿知错。”杜栖霜和傅子语同声应道。
杜栖霜和傅子语并肩跪在杜栖凝的院子内桂花树下的青石台上,金黄色的桂花刚刚绽放,花枝压得极低,一院馨香。偶有花瓣随风飘落在两个人清俊挺拔的身影上。
风亦楼在窗前煮茶,杜栖凝斜靠在锦榻上翻书。“这都几日了,还不知道回来。”杜栖凝有些烦闷:“可是出去得野了,越来越没有规矩。”
风亦楼展颜一笑:“王爷是骂城儿?”
杜栖凝冷哼一声:“待他回来,你给我仔细审他行止,敢多走一步,看我怎么扒他的皮。”
“是。”风亦楼应:“要是王爷不解气,就送我爹的刑堂去,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杜栖凝瞪风亦楼:“那倒是不用麻烦了,只我的家法就够他受了。”
风亦楼有些无奈,也有些委屈:“亦儿不过是想讨王爷欢心。”
杜栖凝微挑了唇:“你若想讨本王欢心,倒是简单的,只肯尽心侍奉本王就好。”
风亦楼更委屈了:“亦儿自觉已是为王爷鞠躬尽瘁了。”
杜栖凝不由莞尔,风亦楼顿觉云淡风轻。
风亦楼走到杜栖凝身侧添茶,杜栖凝坐直了身体,端了茶抿了一口:“这么甜,是为那两个小东西准备的?”
杜栖凝从轩窗看出去,桂花树摇曳的花枝,与杜栖霜和傅子语挺拔、端正的背影相映,越发衬得两人身姿姣姣。
“便只有这时候才是最乖的。”杜栖凝忍不住摇头。
“王爷免了小爷和子语少爷吧。”风亦楼的手放在杜栖凝的肩膀上,为他轻轻按揉:“这也跪了快一个时辰了。”
“免吧。”杜栖凝点头:“只是你告诉小四,让他别掺和我的事儿。”
“是。”风亦楼应道:“我会让台儿多看着小爷的。”
杜栖霜跪得腿痛,可还是一动不敢动,他哥自轩窗内正好是能看得清晰的。
可这不影响杜栖霜低声向傅子语埋怨傅子风:“你哥怎么这么喜欢告状,你不是说他改了吗?”
傅子语只能一个劲儿地替他哥赔礼道歉:“我大哥就是心直口快,而且我大哥也是关心你,希望你上进。”
“是挺关心我的。”杜栖霜冷哼。
“你大哥还是这么喜欢罚人跪啊?”傅子语偷偷地动动手指头,觉得哪儿哪儿都酸痛。
“我大哥这也是为了让你上进。”杜栖霜忍不住笑。
“聊得还挺开心?”风亦楼走过来,脚步很轻,杜栖霜和傅子语都没听见。
“楼大哥可是替我和小语求情了?”杜栖霜眼睛一亮。
风亦楼点点头:“王爷免了小爷和子语少爷了。”
“我的腿折了。”杜栖霜听见这个免字,就跪不住身体,直接往地面扑去。风亦楼就知道杜栖霜会这么做,已是从容不迫地弯腰屈膝落地,伸手接住了杜栖霜,杜栖霜就直接扑进了风亦楼的怀里。
风亦楼有些无奈地笑道:“小爷都多大了,快起来吧,也不怕子语少爷笑话。”
杜栖霜很喜欢风亦楼温暖柔软的怀抱,不仅不起,反倒伸手去拉跪坐在旁自己揉腿的傅子语:“小语也过来暖和暖和,楼大哥的怀里最舒服了。”
傅子语可不好意思,也不敢,只笑道:“你自己暖和吧,若是你大哥瞧见……”
若是大哥瞧见,可是又落下举止非宜的错处了,杜栖霜慌忙从风亦楼怀里爬出来,忍着痛和傅子语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风亦台和青瓷这才敢自廊下走过来,各自扶了自己的少爷先去花厅休息。
风东送了果茶过来:“亦楼师兄亲手煮的,小爷和子语少爷用过果茶歇息一刻就回房吧。王爷那里不必谢罚了。”
杜栖霜和傅子语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高高兴兴地喝起果茶来,两人都觉得,这家里,只有风亦楼的果茶煮的最好喝。
“风大哥还没回来吗?”杜栖霜问正要告退下去的风东。
风东笑道:“还未回来呢。怎么,亦城师兄答应给小爷带礼物了吗?”
杜栖霜点头:“可不。”
风亦城每次出去办差,尤其是到京城去,都会给杜栖霜带礼物,什么糖果蜜饯面人泥人啥的,或者一些西洋或是异域来的新鲜玩意儿。
杜栖霜和傅子语回到自己房中,都有些困倦,互相道了日安,各去沐浴上药,准备补个觉休息休息。
杜栖霜沐浴更衣后,却没了困意,便去了书房,让小左小右研磨作画。
傅子风过来窜门。
杜栖霜面色不佳,命小左回了去:“就说我已睡着了。”
小左领了杜栖霜之命去回傅子风,傅子风就将一个白瓷小瓶交给小左:“这是傅家祖传的伤药,对外伤最是有效的。”
傅子风刚刚也是送了子语一瓶的。傅子语也没睡,刚还一瘸一拐地去了院子里浇花,正遇到傅子风。傅子风瞧傅子语没挨板子还挺纳闷,觉得杜栖凝其实也挺惯孩子的,这么大的错处就只罚跪?
傅子语嘟囔,跪的是青石地,小一个时辰呢,这会儿腿和膝盖还都是肿的。傅子风点点头,吩咐青瓷帮傅子语涂药,他又来看杜栖霜。
小左谢了傅将军美意,将伤药拿给杜栖霜,杜栖霜冷哼一声:“这位傅将军想得果真是周到。”
傅子风告状很有心得,知道杜栖霜和子语必会受罚,所以连伤药都备下了,还特意送了来。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吗?杜栖霜才不领这个情,直接送给在旁看热闹的风亦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