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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欢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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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千竞出垂杨里,蹴鞠屡过飞鸟上。
玉和楼与泰岳楼的赛事规则,每进一球,蹴鞠场上的球门就要再升半丈,球则要沉十两。
如今球门已是三丈半高,球亦有四十二两重。杜栖霜接了子语的传球,飞身一脚,十二香皮所制的蹴鞠,自对方球门正中飞跃而进。
满场欢呼中,仆役上场,将两方的球门均再升高半丈,球也换了一个更沉的。
“他就是杜栖霜。”李宗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杜栖霜的身形。
“是,年方十六,未曾婚娶。”李醒略犹豫了一下,才道:“这位杜家小爷脾气孤傲,骄横,却是很得安平王爷的宝贝。”
李宗微微一笑:“独孤贤妃也是宝贝他呢。”
李宗又品了口茶:“继续。”
“是。”李醒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冒汗似的,用袍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才继续道:“给杜栖霜传球的少年,名叫傅子语,是震远大将军傅子风的幼弟。也是十六岁,尚未婚娶。这位傅家的少爷,脾气秉性都温顺一些。”
李宗点点头:“那个冲我笑的少年呢?”
李醒向场中看去,并没有看见谁对皇上笑,而且他也纳闷,赛场上的人又怎么会看得到这里有人窥视,甚至还会笑呢?只是他并不敢质疑皇上的话,如今场上是五五之局,便只剩下一名眉间带朱砂的少年未曾介绍过了。
“如今场上接了球跑的少年名叫柳兴,本是小户人家的庶子,前几日,刚刚被景爵爷纳贤。”李醒小心翼翼地赔笑道:“景爵爷英雄年少,正是血气方刚之时……”
“他倒是挺有眼光的。”李宗劫了李醒的话。
赛场之中,杜栖霜再将蹴鞠传到柳兴脚下,柳兴已到对方球门下,他足尖一点儿,翻身而起,将蹴鞠提到半空,才又一展身躯,避过对方两名球员的拦截,用倒挂金钩之姿将蹴鞠稳稳地射/入到了对方的球门之内。
场上又是一阵欢呼。柳兴落地,微仰头,似乎又是对着暖阁内的李高,微微一笑。
李宗用手捻捻自己的下巴:“柳兴,倒是好名字。”
“铛铛铛”三声锣响,赛事结束,泰岳楼本季胜出,三季总成绩为二比一,若是年底之战,玉和楼败北,那天下第一楼的匾额,就可以挂到泰岳楼上了。
泰岳楼的水榭中鼓乐大作,人声鼎沸,仪仗队的少女们花枝招展地表演着舞蹈,美酒美食摆上来,众人尽享庆功宴。
杜栖霜和傅子语不饮酒,只用果茶代酒,与众位球友热闹着,这些公子哥们兴致很高,有吟诗作对的,亦有一展歌喉的,还有借着酒兴也到水榭的舞台上舞刀弄剑的。
叶振豪这人不能沾酒,沾酒就要失态。只是这种场合下,谁也拦他不住,况且又是柳兴为他满杯的,叶振豪很快就喝多了,舌头大了,色心便起,在几名登徒浪子的起哄声中,将柳兴压到了酒桌之上,开始上下其手。
有几个公子哥也借机开始调笑起柳兴来。大家都知道柳兴出身不高,又是叶振豪的贤妾,他在蹴鞠场上的表现,压了不少人的风头,不知不觉就招了嫉恨。
本朝风气,妾不过是个玩物罢了,世家公子之间,常有通妾之谊,妾室或是贤妾,随便送人亵玩,不以为病。
尤其是欢宴之上,或狎/妓为乐,或玩弄小倌,或享用妾室,都是正常不过,以为不过都是寻欢作乐罢了,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却有不少人乐此不疲,还以为时尚。
今日叶振豪带了柳兴到会所来,许多人都已是惦记上了。以为这是叶振豪为今日之战获胜后带来的彩头,如今庆功宴上,自然就是享乐之时。
众人越是起哄,叶振豪就越觉兴奋,柳兴挣扎了几下,反倒惹得叶振豪更起了征服之心,他一个耳光打在柳兴脸上,磕磕巴巴、大着舌头道:“别以为……本爵爷宠你……宠你,你就真……当自己是……是个人……人了。”
柳兴垂了目光,不再挣扎,叶振豪再扑上去,去扯柳兴的下袍。如今柳兴身上所穿还是泰岳楼队服,腰间束带极紧,叶振豪拽了两下,未曾拽动,旁侧的几人便笑着要求帮忙。
叶振豪就叫嚣着让大家伙一起上,“帮忙……帮哥褪……他……褪干净了,见者……有份。”
众人哄笑起来,立刻就有人冲过来想要动手,李鸣刚劝了圈酒回来,见这混乱忙过来阻拦:“叶爵爷喝多了,兴儿还是带着你家爵爷回府醒酒去吧。”
“小李公子什么意思啊?合着这是心疼叶爵爷呢?还是心疼兴哥儿啊?”户部侍郎钱二公子一边拉开李鸣一边和众人起哄。
兴哥儿这种叫法,若是搁在小户人家,那是宝贝孩子的意思,但是此时此地,钱二公子话语轻挑,可是极尽轻薄之意了。
众人又是哄笑起来,几个人拉着李鸣,又想去拽柳兴的衣服。
“杜栖霜!”李鸣只能高声喊救兵:“快来救命!”
杜栖霜和傅子语不耐烦外面的繁乱,热闹了一阵,就回到水榭内,单独用餐。
杜家规矩,过时不食。两人这个时辰赶回去,已过了府里的饭时,若想让厨房开伙,需签字报备,日后若是杜栖凝想起来查问,又要费一番唇舌,还不如在会馆内用过餐再回去。
况且今日会馆的饭菜,都来自京城最大的美食楼莫居,极尽珍馐美馔,又是李鸣请客,不吃白不吃。
两人安静地吃饭,倒是没留意外面的喧闹,忽然听见李鸣的喊声,以为不过又是谁多喝谁少喝或是谁灌谁酒一类的官司,本不想理会,却是听见钱二公子笑道:“咱们小李公子果真是心疼兴哥儿啊!”
杜栖霜不由面色一变,推开轩窗,瞧见满脸通红已经醉得不知东南西北的叶振豪正踉跄着去推李鸣:“你心疼……我……心疼我的贤妾……想干……干……”
“干……干……”旁侧几个人也都喝多了,喊着口号,又有人开始去撕扯刚从桌上爬起来的柳兴。钱二公子已是先压在柳兴身上,将手指往柳兴嘴中抠去。
柳兴将头扭在一侧,双手用力去推钱二公子,猛地屈膝想将他顶出去,另两个人已是一人抓了他一条腿,往两侧掰去。
柳兴无力挣扎,想起自己在掖庭院时曾受的屈辱,心都凉了。只是他心里越凉,脸上反倒越含了笑容,不再扭头躲闪,微眯了眼,去瞧钱二公子。
钱二公子倒是又惊又喜:“怎么着,兴哥儿,喜欢本公子吗?”
钱二公子说着,手指又往柳兴口中探去,柳兴竟是微微张开了嘴。
钱二公子哈哈一笑,以为好事将近,并了两指就要插入柳兴口中,忽然“哗啦”一声水响,众人不由惊叫起来,有人竟是跌落水塘之中了。
钱二公子扭头看时,杜栖霜已是一手拽了他的手臂,将他自柳兴身上拽了起来,他踉跄一下,才站稳脚步。
杜栖霜拦在柳兴身前。
“你的兄弟都掉水里了,你不去瞧瞧?”杜栖霜似笑非笑地问。
傅子语扶起柳兴,对柳兴温和一笑。
“景爵爷可不会水!”李鸣也不会水,只在水塘边徘徊,急得直叫。
众人都挤到水塘边,瞧见叶振豪在水里大力地扑腾,本都还在笑闹,听了这话,不由面面相觑:“他不会水怎么还跳水里去?”
“我会水。”一名公子哥举手道。
众人忙把目光看向他,“可是我不会从水里救人……”这名公子哥很有些羞愧地道:“我怕我救不了他,再让他按水里……”
他说得是实话。在水中救人,尤其是救不会水的落水者,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我们也不会水啊!”“快去叫我的侍卫过来!”
众人不由慌乱起来。水榭开了宴席后,所有的侍卫都被撵出去了。众人吵吵着,却是没人想起来出去传令喊人。
随着“扑通”“扑通”两声,水塘中又是水花四溅,两个伸了配剑和长竹去拽叶振豪的公子哥,竟也被叶振豪拽进了水中。
“哎呀,景爵爷这天生神力……”李鸣急得直跳脚。“救我……咕咚咕咚……”叶振豪在水里奋力扑腾着。
这边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其他两名落水的人拽上来,叶振豪已经往水下沉去。忽然人影一闪,柳兴疾步跃落水中,抓了昏迷不醒的叶振豪,奋力托举出水面。
杜栖霜不由轻舒口气,刚才是他一脚将叶振豪踹入水中,却不曾想叶振豪并不会水。他虽是会水,却实在不愿意弄湿衣服。
而且在水中救人,身体难免有所接触,再被叶振豪搂了、抱了……就算是无意的,杜栖霜还是想想就觉得不舒服。
傅子语也会游泳,可是傅子语和杜栖霜想法一样,两人都在观望,也都琢磨着,再等会儿吧,许是别人就去救了。
哪知叶振豪竟然没顶了。杜栖霜和傅子语正是同时欲往水中跃落,柳兴已抢前半步,下水救了叶振豪。
众人七手八脚地帮着柳兴将叶振豪拽上岸,柳兴伸手帮叶振豪推拿了几下,叶振豪哗啦啦吐出几口水,咳嗽着喘过气来,有些醒酒,也有些迷糊:“我怎么,会掉水里……冷……”
“多亏了你的贤妾救你一命啊!”众人又笑闹起来,“还是人家贤妾知道心疼夫君,”有人起哄道,又去拽着柳兴脱衣服给叶振豪:“你家夫君喊冷呢,还不去用你的身体捂热了他。”
杜栖霜忽然拿了桌上的一个酒杯摔过去道:“看见柳兴身上穿的队服了吗?他是你们的队友,在赛场上曾与你们一同作战抗敌,现在下了赛场,你们就这么轻贱他,很配你们的身份吗?”
众人一时无语。
李鸣轻咳一声,过来打圆场道:“今天大家都喝多了,也都累了,先散了吧,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