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心思 ...
-
早上的时候，杜栖霜要去给大哥请早，傅子语还在睡。他去叫傅子语：“你不去给你大哥请早吗？”
傅子语摇头道：“我哥说他要好好休息，暂免了请早的规矩了。”
杜栖霜觉得睡懒觉的习惯很不好，大好年华，用来呼猪头是最可惜的。
阳光明媚，庭院内洁净如新。杜栖霜步伐轻快地走过府中的亭台轩榭，湖石回廊，风亦台和风亦阁落后半步相随。
傅子风晨起练剑，沐浴更衣后，沿着碎石甬道，欣赏府中景致。远远地看见如画的景致中，一名俊美的少年如行云流水般自一座白玉石桥上走过，不由又是看得呆了。
“将军瞧什么这么出神？”傅子风的侍卫青峰笑问。
傅子风这才恍过神来，美好的事物果真是能让人心旷神怡啊。
青峰目送着杜栖霜俊逸的背影远去，也是啧啧赞叹：“杜家四爷的背影，也这般好看。””
傅子风虽是觉得青峰说的很对，依旧是斥责道：“慎言！”
“是。青峰僭越。”青峰立刻恭谨应错。身为仆从品评主子就是僭越之错，夸也不行。
傅子风待青峰素来亲切，亲兄弟一般，青峰恃宠而骄，时常口无遮拦，傅子风也并不在意，今日却是直接斥责，青峰觉得有点小委屈，看来自家将军对这位杜四少爷很不一般啊。
“霜儿给大哥请安，谢大哥昨日训责。”杜栖霜恭恭敬敬地跪在堂上，给杜栖凝敬茶。
小四若是乖的时候，瞧起来确实赏心悦目。杜栖凝伸手接了茶：“这些日子在府里消停待着吧，不许出去疯跑。”
“霜儿还要跟着灵渠进度呢。”杜栖霜可不愿意就在这杜府的花花草草间虚度光阴。
“修灵渠的事情，你只在府里运筹帷幄就好。”杜栖凝放了茶：“大哥嘱我对你严加管教，你且老实些吧，再敢给大哥添乱，仔细我拆你的皮。”
杜栖凝肯遵一声大哥的不多，喊得这般亲切自然的便只有独孤鸿了。这世上虽大，能让杜栖凝唯命是从之人，除了他爹杜老王爷，也只有这位舅亲的表哥了。
杜栖霜不满：“表哥身在宫中，管得倒宽。”
“不知好歹的东西……还敢挑剔起大哥来了。”杜栖凝扬手就准备拍下去。
“王爷息怒。”风亦城身形一闪，自门廊处来到杜栖凝身侧，挡在杜栖霜身前。
杜栖凝这才收手，瞄了瞄风亦城身后，才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风亦城脸色有些红。昨夜杜栖凝折腾得狠，到了起床的时辰，风亦城依旧觉得困倦不堪。
杜栖凝自律极严，习惯了按时晨起。他让风亦城再多睡一会儿，给风亦城盖了锦被，自己走到外室，才命风东、风西给他更衣。
风亦城再睡了半个时辰，觉得神清气爽，便起床沐浴更衣，如今正是来的及时。
“王爷有什么话，仔细讲给小爷听吧，小爷如今也长大了，自会分得轻重。”风亦城再给杜栖凝端了茶劝道。
杜栖凝接了茶，不置可否，风亦城过去扶杜栖霜道：“小爷起身吧。”
杜栖霜瞄瞄大哥脸色，才由着风亦城扶起来，再对杜栖凝躬身道：“大哥有何训示，霜儿一定敬听。”
“大哥的心思还用我再提点你吗？”杜栖凝问。
杜栖霜嘟囔道：“什么表哥的心思，分明就是舅父的心思。”
独孤鸿之父就是杜家兄弟的嫡亲舅父独孤安然。独孤安然是独孤书院的山长，是当朝有名的博学之士，独孤家的三进院落正挨着杜家祖宅。
仙风道骨、学富五车的独孤安然，其实还是赵氏皇族后裔。李家天下夺于赵家天下之手，赵氏后人无时不忘夺位报仇，重掌天下，恢复赵氏皇朝。
当朝对赵氏皇族后裔一向防范森严，对赵氏族人打压、清剿从未停歇，动辄流放蛮荒之地，又或以欲加之罪满门抄斩，只是赵氏一脉生命力极顽强，屡杀不绝。
独孤安然的祖辈为躲避朝廷迫害，才改为独孤姓氏，只是复国之心依旧炙热。
如今李唐国势微弱，四海不平，正是重新夺回赵氏江山的好时机。
杜家先祖本是赵氏族亲，虽为李唐招安，到底也是心有反骨，并与改姓独孤的赵氏后人世代联姻。
只是到了独孤鸿这辈，独孤家人丁凋零，只有独孤鸿和独孤澜两名男丁，独孤澜幼时走散，至今未曾寻回。
独孤鸿自幼受到其父独孤安然严厉教导，让他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让他肩负起赵氏一族的匡复雪耻重任，一定要不惜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价，重夺皇位，为先祖昭雪，为赵氏正名。
“甚至不惜命表哥入宫为贤……”杜栖霜对于舅父的命令并不敢置喙，只是心中颇为不满。
独孤鸿谨遵父命，卧薪尝胆、运筹帷幄，培植势力，巩固权力，联络旧族，只等合适时机，就要改朝篡位，再续赵氏皇朝。
“大哥在宫中已是步步惊心，你就是不帮忙，亦不要再添乱了。”杜栖凝吩咐道。
杜栖霜应了声“是”，又有些不服气地道：“霜儿促成修渠之事，可不是添乱，便是将来谁坐了天下，也不能不顾百姓死活。”
杜栖凝放了茶斥责道：“这件事大哥本是另有计较的，你破坏了大哥的计划，还敢在这胡说八道。”
独孤鸿的计较，自然是要全了李宗昏君的名声，他日事成，再由新帝颁旨修渠，以示英明。
这些帝王之策，杜栖霜也不是不懂，只是觉得你们争皇夺位，机关算尽，那是你们的事情，不能让无辜百姓跟着你们受连累。
杜栖凝不由叹气，很有些无奈地对风亦城道：“你瞧见没？这些话我跟他能说得通吗？”
风亦城侍立一侧，只是含笑添茶。
杜栖霜觉得是大哥不讲道理：“大哥也不能一味只听表哥吩咐。”
杜栖凝气得一拍几案：“放肆！你还敢教训起我来了！”
杜栖霜微垂了头不再吭声。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杜栖凝骂杜栖霜：“不知道自己是和谁一伙的？”
风亦城瞧着杜栖凝的火气又上来了，忙又为杜栖凝端茶，杜栖凝接过来，放到嘴边，又顿在桌子上，骂风亦城：“你想灌死我啊？”
风亦城忍不住笑：“城儿怎敢，只是王爷今日的火气也太大了一些，瞧你把小爷吓的。”
杜栖霜正在旁边捡乐，听见风亦城提到他，忙垂下头做惶恐状，只是已来不及，方才的笑模样，已是落在了杜栖凝眼中。
“我还能吓着他。”杜栖凝瞪风亦城，然后才用手点杜栖霜：“话都吩咐给你了，仔细着吧，真惹急了我，看看是谁皮肉受苦！”
杜栖霜笑不出来了，仄仄地应了声是，告退出去。
杜栖凝不由摇头。
“王爷对小爷也太严厉了。”风亦城有些心疼地看着杜栖霜俊逸的身姿消失在回廊处。
“我对他还严厉？我就是太纵着他了，才让他一天天地上房揭瓦。”杜栖凝也很无奈。
杜栖凝确实宝贝这个弟弟，所以也更担心他出纰漏，也更担心杜栖霜闯了他收拾不了的祸……
所以杜栖凝愿意帮独孤鸿重夺天下。站得越高，越有权势，才越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家人。
只是高处不胜寒啊。
“小爷将来总会明白王爷的一片苦心的。”风亦城安慰杜栖凝。
长兄如父。杜栖凝倒是不指望杜栖霜明不明白，只要肯乖乖听话就行。
“当初让他监造修渠，也只是想给他找个营生干干，哪知他较了真，在这府里、县里折腾得人仰马翻地还不够，还伸手管到朝廷的事儿上了。”杜栖凝有些后悔地道。
“这说明小爷做事上心。”风亦城怎么看都是觉得杜栖霜好，又忍不住出言为杜栖霜辩驳。
杜栖凝不愿意了，微侧了头看他：“合着那小东西做什么都是对的，倒是本王做错了吗？”
风亦城觉得他家王爷话锋不妙，却还是再小心翼翼地道：“城儿怎敢说王爷做错，城儿只是希望王爷莫对小爷求全责备了。”
“没个眼力见的东西，还敢说。”杜栖凝腾地起身，把风亦城吓得一步退到堂侧：“城儿错了，王爷息怒。”
杜栖凝冷哼一声：“现在知错，可是晚了，你昨儿的错处还没收拾完你呢……跟我回房，今儿非对你大刑伺候！”
杜栖凝说完，转身回房。风亦城又傻了，还要大刑伺候……
可是王爷的吩咐，风亦城可不敢不听，也不敢磨蹭，只好苦着一张小脸，乖乖回房，领受他家王爷“赐刑”去了。
杜栖皓带了傅子离在傅子风的堂上等着，傅子风进屋，杜栖皓和傅子离起身行礼，傅子风瞧着杜栖皓笑道：“昨儿你哥没收拾你吗？怎么瞧着跟没事人似的？”
杜栖皓立刻苦了笑脸：“怎么没收拾啊，我这是强忍着痛楚来找傅大哥商量的。”
果真是，这屋里所有能找到的软垫，都在杜栖皓的椅子上垫着呢。
傅子风笑着先坐下喝茶：“商量什么？户部那边有消息过来吗？”
傅子风在回朝的路上，就向户部申请发放兵丁的“安家费用”，户部一直没有回音。
“户部那边还是说要筹措，请将军再稍待几日。”杜栖皓道。
这是意料之中，这么一大笔银子，每日的利息都是不少，户部自然不会轻易撒手。
只要有回音就成，如今傅子风还朝，任职之处离京城不远，他若真是撕破脸皮跑到户部吵闹，户部的脸上也不好看，必定是要重新思量的。
“弹劾兵部拖欠粮饷的奏章有回音吗？”傅子风再问。
“有，待查。”杜栖皓伸手，傅子离就将一封公函递给杜栖皓，杜栖皓再递给傅子风。
傅子风打开瞧了，不由蹙眉：“这是独孤贤妃的签章？”
杜栖皓看了一眼：“确实是表哥的签章。”
“你这位表哥在宫中果然得宠。”傅子风冷哼道。
“这是皇上倚重。”杜栖皓不着痕迹纠正傅子风的措辞。
能替皇上处理奏折，并堂而皇之地签上自己的印章，可不是简单地“得宠”两字所能概括的。
傅子风瞪了杜栖皓一眼，杜栖皓只是微微一笑。
“哦，对了，末将是来向将军请辞的。”杜栖皓再伸手，傅子离奉上两封辞呈，杜栖皓接过来，递给傅子风。
“如今将军还朝，另谋高就，属下杜栖皓及幕僚傅子离，亦请解甲入仕，再展宏图，还请将军恩允。”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心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