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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胤祥与胤禩的奇异相逢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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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夜,雪止渐融,一滴滴化了水珠,淅沥滑落屋檐,仿佛帘幕隔离身外的景致,以为自己寂寥无依。
凝枫问:“胤禛,是怎样的人?历史显示你和他最要好,也最肯帮他。”
胤祥没有即刻回答,人虽静默,呼吸却似旧胡同的穿堂风,不紧也不息。再出声时,平静如水:“额娘还在的时候,我原本是和老十四玩得勤,四哥跟我们差着年纪,也严肃,倒不算亲近。后来额娘没了,皇上让我认了德妃做额娘,跟十四一起作息,又更亲密些。那时有许多洋人的玩意送进宫里,也许是德妃带着三个皇子,分下来的稀罕物也多,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从来不争什么,四哥年纪大了,也不注意那些个玩意儿,就都到了老十四手里。他那会儿不过十二岁,玩意儿多了也不爱惜,总是摆弄两下就抛开了。后来有一次,有一把镶嵌亮点的白琉璃小手枪,很是趣致,我想要,但是一般都要十四挑剩下的才能轮到我,他挑来挑去,几次都晃过了小手枪,我一时心切显了面色,却被他看进眼里,转回身拿了小手枪。我虽然失望,倒也并不沮丧,他牵着我到花园,问我是不是喜欢这个,我也不否认,他年少,但有了得意想法或新鲜意思的表情跟皇阿玛颇有几分相似,他说‘你跪下给我行礼,象前儿老夫子给皇阿玛行礼那样,我就把这个玩意儿给你’。现在想来他并没有辱没我的意思,不过是小孩儿心性,但当时我也不知怎么了,脑子嗡得一声就懵了,整个人扑过去夺他手里的枪,他不依竭力抗衡着,我们摔到地上,扯破了对方的衣服,也流血了,可两个人谁也不吭一声,只咬着牙拼命。旁边的奴才急得叫嚷,又不敢大声,怕惊着上面,僵持不下的时候四哥来了,他强力分开我们,一句话也没有抓起小手枪就砸到地上,碎开四瓣,厉声低喝‘什么要不得的东西,值得这样拼命!兄弟是一辈子也毁不了的情意,只为了个玩意儿就你死我活的,不后悔吗’?十四狠眼瞪我,抹了嘴边的血迹,忿恨一声走了。我却不知为何突然哭起来,止不住的泪象初夏的雨一下子滂沱。四哥也不劝,退了奴才,坐在一旁看花,隔了一会儿才说‘男人的泪要都象你这样流出来,可真是不值,你若要继续这么着也随你,只以后还有没有人会在意你,你还能不能长成个男人,就不好说了’。我原本也并不想哭,也知道为了这样的事儿掉泪,被人知道去必是一番嘲笑,只是心里的委屈一下决了堤,如何也控制不住,这会儿被四哥一说,羞惭起来,匆匆抹了泪,礼也不行赶着走了。这桩事没有闹大,我和十四弟有两天仍是尴尬,不久也就好了。后来有一天,我去看两个妹妹,回来时遇到四哥,还有大哥三哥他们,见了礼没有多说什么就散了。走出去不远,四哥在后面叫我,由衣服内里摸出个小布包给我,只说了一句‘以后要自己珍惜自己’。等我回屋打开来看,是那把摔碎的白琉璃手枪,不知用什么工艺修复好了,虽不比原来精致,也仍是动人。以前夫子教‘士为知己者死’始终理解不透,那次以后倒像是有点明白了。”
“你故事里的胤禛还真不像是那个冷酷无情的雍正。---胤祥,你想过做皇帝吗?”
他不语,阴暗中的身影定格成静物,恍惚沾染了尘烟。以为得不到回答,却又听闻他的声音幽幽响起:“我也有想要的东西,可总忘不了四哥说的‘什么要不得的东西,值得这样拼命!兄弟是一辈子也毁不了的情意,只为了个玩意儿就你死我活的,不后悔吗’?我很怕后悔,当年额娘过世,因为别事没有赶上见最后一面,已是一生的遗憾了。”
夜深沉,万物尽默,只余了雪水单纯的吟唱:嘀嗒、嘀嗒、舍了、舍了-----。
时间的流逝可以帮助伤怀的人掩藏悲哀,至少让绝望的影子隐在暗里,难见踪迹。
胤祥不肯剪发,无奈何凝枫教他束了发辫,戴帽出门。他聪明、记忆力也好,很快学会了登记客户购花的要求,照着地图也可以上门送货。等到春暖花开,他们再去了一趟故宫,游人比冬季增了许多,她怕他发作,紧紧跟在身边不能放松,而他细细地看每一处开放的房间,不言不语、不哭不闹,只眉间的皱纹刀刻般僵硬执拗,像凋落的花瓣被人指甲划过的残痕,惹人叹息。
那夜回了花店,他萎进沙发里安静地发呆,安静地饮下整瓶绍兴花雕。
她端了浓茶放在茶几,一旁坐下拿开酒瓶轻声地说:“这酒要温热了才有益,你这样喝不是辜负了盈盈他们大老远带回来的心意了吗?喝点茶吧,这酒度数虽不强,冷冷的也怕伤着脾胃。”
他回神看她,眸光璀璨熊熊灼烧,语气清醒明晰:“原来你在这里,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一时没明白他的话意,正思付间,他整个人欺过来凉唇猛锁,惊得她慌忙推拒,他扣她入怀,焦灼低呓:“静儿,别躲我---。”她想唤,舌尖触了柔软尝到苦苦的咸味,心一软,停了挣扎,唯剩怜悯。
他偿了心愿沉沉睡去,她却因着一个吻劳了心神。
次日晨起,开了店门,她修剪玫瑰,背对着他说:“胤祥,我不是静儿,这点你一定要弄清楚。”良久才听他的声音低沉地答:“对不起,是我唐突,以后再不会了。”
当晚,胤祥收拾床铺到客厅,两人开始了合理的男女同住生活。
胤祥来到的第六个月,陶铭意和盈盈收养了一名刚满一岁的女婴,粉嫩灵巧,甚是可爱。盈盈让胤祥给孩子起名,他抱着孩子凝视了许久,柔声说:“叫静歆吧,小名静儿。”凝枫不忍看他,只问陶铭意孩子的来处,陶铭意说:“前一阵蝴蝶伤人的新闻你应该看过吧?”
“看了一点,不详细。”
“城郊的蝴蝶成灾,几乎无法估计数量。它们摧毁田地、攻击人类,政府已经下令捕杀,可是蝴蝶的数量还在增加中,遏制的效果不明显。这个孩子的爸爸因为车祸死得早,而妈妈半年前被蝴蝶围攻,受伤死了。我们因为一直在民政局排队认养,所以就等上她了,也算有缘分。”
“这些蝴蝶到底怎么了,变得这样残暴?”
“应该还是环境污染造成的变异现象吧,政府好像一直在寻找原因和解决办法,但是效果不明显。你们要注意安全,现在出门送货最好带上口罩和帽子,长袖长裤,尽量注意不要有肌肤裸露在外面,也不要使用香水香精一类的东西,蝴蝶对气味很敏感。”
凝枫看向胤祥,他好像没有听到他们对话,只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孩,眼神温柔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