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蝶舞（清穿）》楚君梧桐

6、第五章胤祥与胤禩的奇异相逢5

　　全球变暖恶化了一年四季的分明，多年的暖冬让在武汉生活的凝枫几乎都要忘记雪花的模样，却不想在北京的第一个冬天，久违的鹅毛大雪竟帮她忆起了，儿时第一次看见雪花时欢快激动的幼稚，还有天真。
　　睁开眼伸个懒腰，方才看见胤祥立在窗前，安静地看外面挥洒地浓雪，纷纷扬扬，倾情宣泄。昨晚睡到半夜，她被客厅怪异的声响惊醒，过去一看，是他在沙发床上辗转反侧，并不曾醒，喉咙里呜呜咽咽地啜泣，也许抵抗着什么，双手尽力伸展像是要抓住某样东西。她守着等了一会儿，噩梦的症状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剧烈，紧咬牙齿，唇边渗出血迹。不得已，唤醒他，两人到卧室沏了茶水，熏了馨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快进天明才困极睡去，晨起发现自己在床上醒来，想必是他安置的。
　　他回头看见她要起身，一言不语走出卧室，随手带上房门。她微愕，没想到皇子也有顾及人情的时候，何况还是在心绪烦乱的当下，霎时对他生了好感之心。
　　她很少自己做早饭，平常都是牛奶面包或是出外买些豆浆油条。可今日却动了心思细细熬了一锅白粥，新鲜炒了两个小菜，还煎了酥边黄心的荷包蛋，也算丰盛。
　　早饭的过程比较冷淡，他无声地吃，她亦无言地陪，直到他放下碗筷，说：“何时去紫禁城？”
　　“一定要今天去吗？这么大的雪，不好逛的。”
　　“我不是去逛，是回家！”他的语气泄出无理的委屈。
　　出门的时候恰遇盈盈，听说要去故宫，吵嚷着非要一起，凝枫无方，只好三人同行。一路上盈盈对胤祥很是好奇，又怯默地不敢询问，不停偷眼看他，直看得胤祥恼了，不耐地呵斥：“有什么好看的？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凝枫止了他的粗暴，搂着盈盈的肩说：“盈盈，是小枫不好，忘了给你介绍，这个人是小枫的表弟，盈盈可以叫他小祥。昨天刚到北京，以后要在小枫这儿住上一段时间，他刚来还比较怕生，所以盈盈要和小枫一起照顾他，好不好？”
　　盈盈绽放笑颜，伸出带着猫咪式手套的手做握手状：“你好，我叫林盈，大家都叫我盈盈。”
　　胤祥斜睨了一眼，漠视地不理不睬。凝枫用手肘顶他的腰际，眼色示意他回礼。片刻，他才伸手蜻蜓点水的速度触碰了盈盈的卡通手套，即刻收回。
　　凝枫和盈盈轻松地笑着，胤祥侧向一边的脸上也浅浅显了暖意。

　　大雪肆虐，不减神武门城楼宏伟凝重。然眺眼望去，绵延城墙受冰雪折磨却又沉寂煎熬。三人来到门前，凝枫嘱咐他们等待，自去买票。
　　胤祥抬头迎向风雪，无言盯着门匾赫赫的“神武门”大字，一步一步趋近门口。守门收票的工作人员伸手挡他，喝道：“票呢？”
　　他仿佛被人由梦中惊醒，木然转回目光，看得工作人员周身不自在，干咳一声说：“问你呢，票呢？”
　　“你是什么人？连我也不认得吗？还不快让开！”胤祥突然声清气壮地呵斥，让工作人员一时茫然无措。
　　盈盈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小祥和工作人员之间像是不好的气氛，悄悄过去拉了他的衣袖，怯怯地说：“不要吵架，等小枫回来。”
　　工作人员缓过神来，气恼无比地叫嚷：“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我问你要票，你倒反而教训起我来，这是什么道理呀------诶诶诶，你这人怎么回事，不买票还要硬闯啊-----”
　　胤祥被人拽住手臂，挣脱不开，心底郁气猛然升涌，使力甩开负累，也不理他人滑到在地的呻吟，径直往里走。刚过了门岗又被冲过来的几个人围住，正僵持着，凝枫牵着盈盈跑过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他刚来，不知道规矩，这有票这有票。”
　　人渐散开，工作人员验过票后，对着凝枫嘟嚷：“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你可看好他，别让他进去以后胡来。”
　　胤祥并不理会别人的异样，自顾自往前走去。雪天九点的故宫，人迹罕见，掩地的洁白漫漫展开，一望无暇。凝枫牵着盈盈在身后跟着，他走得慢，身形微晃，腰肩处时紧时松，可想心思深处的凄惶，真如天地无尽的白雪一般冰冷
　　故宫多处宫殿翻修，又是冬季，供人参观的景点有限，好在胤祥并不计较，一直中轴线路行过，终于到了太和殿前的广场。大殿里不让参观，零星有人在殿外拍照，广场空旷寂寥，呜呜风息似远古的哭泣，不休不止。胤祥立在广场中心，挺直身板承受风雪。凝枫和盈盈不抵寒流，躲到大殿檐下，安静地看着他，沉雪覆身，像是冰刻的雕塑，玲珑易碎。
　　盈盈问：“小祥怎么了？他不冷吗？”
　　“让他自己发泄一下吧，他也辛苦。”
　　一会儿时间游人多起来，经过胤祥身边的人开始指指点点。凝枫无奈，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背，柔声说：“好了，别太伤心了，回去吧。”
　　胤祥脸上两行薄逸晶莹的冰迹，动人心魄却也惹人伤怀。凝枫挽住他的手臂：“走吧，我们回家。”
　　“家？家？”他低语念叨，突然甩开她的扶持，嘶声喊着：“家！这里就是我的家啊！没有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皇阿玛，你在哪里？！四哥，你在哪里？！大哥！二哥！三哥！五哥！七哥！八哥！九哥！十哥！十二哥！十四弟！-------，你们都在哪里？！都在哪里啊？！”癫狂绝望的声音在广场周围旋转回荡，久久不消。他崩溃地跪倒在地，泪水滴落雪上，漾开冷漠的涟漪。
　　凝枫无力他的悲痛，静默抑制心底翻滚地哀伤。盈盈跑过来抱住胤祥，哽咽地劝慰：“小祥，不怕不怕，我们都在这儿啊，我们都在这儿啊------。”
　　天大地广，却找不到一抹孤魂的归宿。凝枫回望，来时路已被凌乱的脚印踩碎，覆盖了曾经，无处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