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明与太子长琴》秋水晴

12、012章

　　烛光都还没素女好。

　　这已经是凤锦第二次听到余瑶这样说了，可见她心里确实觉得烛光不够好。可宵明在昆仑仙山时，余瑶还没化形，虽有神智，但也没有跟宵明接触过。

　　这尾小锦鲤，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对宵明的好感？

　　不过那个并不重要，凤锦笑了笑，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觉得烛光不是宵明，甚至都还比不上素女，那是你的事情。对长琴来说，烛光就是宵明。”

　　余瑶被凤锦的话噎了下，因为凤锦的话一点也没错。可她忍不住异想天开，“如果宵明知道有一个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拥有了她最喜欢最重视的人，她会愿意吗？凤主，为什么烛光给人的感觉跟宵明差了那么远？”

　　凤锦说道：“只要是转世了，就是重新再来，当然与从前不一样。”

　　余瑶瞪大了眼睛，“那她什么时候会记起从前的事情？”

　　“不知道，或许明天，或许永远都不会记得。”
　　凤锦跟余瑶说着宵明的事情，说着说着大概觉得没什么不意思，于是岔开了话题：“你昨晚好似带了一座金山去看烛光，金子哪儿来的？”

　　余瑶知道凤锦不再想在宵明的事情上打转了，也见好就收，乖乖地回答：“那个啊，我看到有一个地方堆了很多金条，整整一屋子那么多，我就顺手拿了一点。”

　　凤锦闻言，脸色登时就黑了。

　　余瑶见状，连忙又补充说道：“我有把从丹穴山带的祝余和迷穀留给他们，那可是下界千金难求的好东西呢。”

　　凤锦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地在跳，他放任这尾小锦鲤看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杂文戏文，倒是忘了叮嘱她，上界的东西不可随便流入下界。

　　凤锦板着俊脸：“把东西换回来。”

　　余瑶被凤锦逼着把金山还回去，心情不太好地离开了。凤锦在树下静立了片刻，不久后，他的前方出现了一个杏色的身影，那是太子长琴。

　　太子长琴依旧是儒雅温润，但此刻脸上却并无笑容。

　　他直接跟凤锦说道：“让小鱼儿离烛光远点。”

　　凤锦那双桃花眼的眼角轻轻一挑，“怎么了？”

　　太子长琴略一沉默，随即摇头，“我不希望烛光被打扰。”

　　凤锦扬眉。

　　太子长琴缓缓走至凤锦身旁，与他并肩而立，“凤锦，我不想烛光有任何的不愉快。她是宵明的时候，已经吃过了很多的苦头，如今重新再来，我希望她每天都是幸福快乐的。”

　　凤锦一听，就知道肯定是余瑶去见烛光的时候，说了什么话让烛光心里不痛快。太子长琴看起来似乎什么都好，很随和，其实并不是的。他只是认定了谁，就对谁最好，其他的人和事，都一概没有入他的眼，于是就无所谓，当然就让人感觉他随和。实际上，太子长琴对入了眼的人和事，比谁都不随和，这不是就来声讨他的小鱼儿了么？

　　凤锦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只是笑道：“长琴，关心则乱。烛光虽然是宵明的转世，可她并无宵明的记忆，她如今不过是一个裹着跟宵明一样皮囊的凡人。宵明从前吃的苦，并不会在这个名叫烛光的凡人身上得到弥补。”

　　“长琴，烛光一生的顺风顺水，平安喜乐，其实也与宵明无关。”

　　太子长琴并不认同凤锦的话，“不，对我来说，烛光就是宵明。她不记得自己曾经的身份，大概是因为在黑暗沼泽之时元神大伤尚未恢复，等她恢复了，就会记起来从前的事情。”白天之时，烛光因为余瑶与她说过的话而怀疑他心中另有所爱，她不过是替身。他将人搂在怀里，哄了许久，才将烛光哄好了。

　　他站在凤锦身边半晌，才说道：“凤锦，对我来说，宵明就是烛光。我失去了宵明一万年的时间，如今失而复得，我不容许任何人让她不快活。”

　　凤锦笑睨了太子长琴一眼，没有再说话。有的话点到即止是最好的，他至今还记得当年青帝之女在昆仑仙山上献舞一曲，让多少年轻的神君为之神魂颠倒。

　　烛光虽然是宵明的转世，可她并不是那个令众神惊艳的青帝之女宵明。

　　凤锦觉得自己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太子长琴怎么想，又是另外一回事。于是，凤锦笑了笑，声音里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味，“是本座养的小鱼儿放肆了，惊扰了烛光公主，等她回来，本座好好教训她一顿。”

　　太子长琴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带着烛光在护国寺的后山弹琴。

　　说来也奇怪，宵明精通乐律，能歌善舞。烛光是宵明的转世，却五音不全，也并不擅长舞蹈。烛光虽然不喜欢唱歌跳舞，可却十分喜欢腻在他的身边，听他弹琴。

　　他看到烛光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在他耳旁柔声说道：“我只喜欢看你弹琴，宫中的那些琴师，弹出来的曲子实在太过难听。”

　　他闻言，侧头在她的额头落下轻吻，声音温柔而深情：“那就永远留在我身边，我每天都弹给你听。”

　　烛光娇笑着将双手挂上他的脖子，整个人软若无骨的依偎进他的怀里，“只弹给我一个人吗？”

　　他微微一笑，正想跟她说，对，只弹给你听。

　　可话正要说出口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和烛光。他抬眼一看，对上那双眼睛时，心中不由得一惊，脱口而出：“宵明，别生气。”

　　然后，他猛然惊醒。

　　张开眼睛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蓝天白云，接着就是跪坐在他身旁的的烛光，目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望着他。她一只略显冰冷的素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柔声问道：“长琴，你怎么了？”

　　太子长琴缓缓地舒出一口气，抬手将烛光的手握住：“没事，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烛光顺从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半是撒娇半是嗔怪，“我觉得这里风有点大，可你睡着了，我不想吵醒你。”

　　他微微笑着，长臂一伸，就将烛光捞进了怀里抱紧，他下巴抵着烛光的额头，低声问道：“这样呢，还冷不冷？”

　　烛光双手环上他的腰身，“嗯，不冷了。”

　　男人的手摩挲着女子柔顺的秀发，仰头望着天上的蓝天白云。神族很少做梦，一旦做梦，必然是有一些预兆。他在梦中，见到了宵明。可这一万年以来，他只梦到过宵明一次。

　　那一次，是宵明因为青帝进入黑暗沼泽的一百年后，他看到自己心爱的宵明出现在他的眼前，笑着与他说：“长琴，抱歉，我或许再也不能回到你的身边。”

　　果然，这一万年，她杳无音信。直到在洛水边上，他听到素女吟唱的小调，然后找到了烛光。

　　“长琴，我去跟父亲说，你我择日大婚，好不好？”

　　恍惚间，他听到烛光这样说。

　　他眨了眨眼，本想笑着与她说好，可那一声好到了嘴边，却蓦地想起了梦中看到的那双眼睛。

　　烛光等了半天，没等到他的回应，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下巴抵在手背上，一双眼睛有些狐疑地看向他，“长琴，不好吗？”

　　男人的手掌缓缓地在她的背上温柔地摩挲着，像是在安抚着身上的公主一般。他微笑着说道：“好啊，你先前不是说反正我会永远陪着你，所以你要当黑齿国第一个不出嫁的公主，陪在宠爱你的父亲身旁么？如今怎么忽然改变了主意，要跟我成亲呢？”

　　烛光咬了咬下唇，眉头微蹙，似乎是在犹豫些什么。

　　“烛光，是因为那天晚上余瑶跟你所说的话么？”

　　太子长琴是以能通鬼神的少年琴师出现在黑齿国的，烛光平常与他一起，时常看到一些常人不能看到的事情，也知道他有上界的朋友，因此那天余瑶那尾小锦鲤冒冒失失地出现在烛光的闺房，烛光也并未觉得惊讶。

　　烛光摇头，她犹豫再犹豫，最后还是没忍住，她缓缓低头，头抵着他的肩膀，闷声说道：“跟余瑶没有关系，长琴，我最近总梦到有人在看着我们。”

　　太子长琴摩挲着她后背的手一顿。

　　烛光：“她整个人都笼罩在烟雾里，我看不清楚她长什么样，可我看到她的眼睛。长琴，我觉得她很熟悉，可说不上来她是谁，每当我在梦里看到她的时候，都觉得她想要将我拥有的一切都抢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