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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妖袭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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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风声在轰鸣。
凉渠市外的一处废墟上矗立着几幢红砖楼房,在狂风的肆掠下越发显得摇摇欲坠。飞沙走石,两旁葱郁却阴森的杨树枝叶翻飞,舞出魔怪般阴仄的影子。
然而沈运时对这突变的天气毫无知觉。他躺在沙发上,在电视中衣着清凉的美少女扰人歌声的陪伴下睡得人事不省。
“运时……运时!”
梦里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乍听上去像是某个熟人,细听似乎又不是。那是个陌生的年轻女人的声音,用很亲切又焦灼的口吻在喊他。
“醒醒……别再睡了!快醒醒!”
“你谁啊……”运时迷迷糊糊地嘟囔出来:“我认识你吗?”
“别管我是谁!你现在有危险。快醒来,再不醒……”女声无比迫切地催促着,声调在最后一刻变作歇斯底里的嘶喊:“就来不及了!”
运时睁开了眼睛,一瞬间心脏狠命跳动着,力道之大简直像要撞破胸膛。他剧烈地大口喘息,大大撑开的眼眶因用力过猛而生疼。
梦里的景象一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此刻横在眼前的画面才是占据他全部思想的东西。沈运时死死瞪着头顶硕大狰狞的毛脸,一双滚圆的眼睛嵌在上面,残忍的光芒随着幽绿的眼珠来回转动着。
“这是……猫?!”运时的思维当机了几秒,但落在脸颊的冰凉口水和肩膀传来的剧痛却不容许他再发呆下去——锋利的爪子刺破皮肉,而那白森森的尖牙正打算对着他的脖子一口咬下去!
“嘻嘻……嘻嘻嘻嘻!”头顶传来了尖细又神经质的笑声,巨猫的面孔露出了笑意。
“看来是时来运转了喵!”似乎在喉咙里七拐八拐才发出的声音传进运时的耳朵,那份邪恶的语气中夹杂着狂喜:“想不到这种地方藏着一个货真价实的……”
话音未落,房间里忽然传出“轰!”地一声巨响。刹那间天花板被灼目的白光照亮,接着是整个房间都被极度耀眼的光芒充满了。巨猫发出了恐怖的嚎叫,运时感到肩膀上的力道瞬间轻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在雪白的光芒笼罩下盲目地冲向大门的位置。必须逃……必须逃……心中疯狂咆哮着这样的想法,他大力地拉开门,来不及穿上鞋就冲进了漆黑的夜里。
沈运时没命地跑着,脚下的石子吱嘎作响,硌着脚心传来剧痛。适应了黑暗的双眼慢慢恢复了视野,混乱的脑袋却依旧一团浆糊。刚刚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任何一个18岁少年所能理解的范畴,不管是会说话的巨大怪猫还是房间里忽然亮起的光……这仿佛穿越进魔幻世界的遭遇究竟算怎么回事啊!
“难道是梦?”运时动用了所有能想到的合理解释说服自己,但肩膀上被利爪抓伤的伤口实在太痛,除此之外还有身后越来越响的喵呜声,不用回头也知道,负伤咆哮的野兽一定是越追越近了。
“该死!”运时骂一声,脚步反而慢下来。光脚奔跑本来就很困难,何况在极度恐惧的支撑下能跑出的极限也快到了。看来自己是没什么希望甩掉那该死的怪物,运时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口喘着,已然模糊的视线忽然触及不远处昏黄的光晕。
“是灯?”他吃力地望向那里。棱柱型的风灯悬在窄窄的屋檐下,引来细小的飞虫围着光芒打转。记忆中似乎从没见过这么一处地方,但此刻他缺氧的脑袋已没力气判断任何事,眼下唯一能做的是拼尽全力跑过去,再砰地一声撞在那扇黑檀色雕花紧闭的大门上。
“砰”地一声,门板晃了晃,运时咬咬牙,将负痛的呼声闷在喉咙里。接下来自然是玩命砸门,求门那边的人无论如何也收留他一下——按套路该是这样发展的吧。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运时始料未及。那扇门不等他动手便毫无预兆地被拉开,瘫靠在门板上的运时一下子朝对面栽过去。
他本能地用手去撑,却在下坠的途中被人托住。刹那间他的耳边传来嫌弃的叹气声,紧接着被一双手向后一推……
这次才算圆满落地了。
呆呆撑住地面的运时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居高临下的面孔,却见到一张属于少年的单薄清秀的脸。只是表情太漠然,眼神冰冷得让室温也骤降几度。
“你谁啊。”少年不客气地开口。“半夜三更地撞人家的门是要干嘛?”
运时一下子回过神来。
“猫猫猫……有猫!!”他跳起来去关门,嘴里还乱七八糟的叫着。身后的少年双臂抱在胸前,用看白痴的眼神打量他。
“有猫不奇怪啊。现在外头到处是猫……”
运时关严了门,后背死死抵住门板。他心跳得厉害,讲话还是气喘吁吁。
“不是那种野猫啊!是……妖怪!有……那么大!”他比划着,忽而牵痛了肩膀的伤口,立刻龇牙咧嘴地吸一口气。
少年的目光落在他的肩上,模糊的血肉翻出来,十分触目惊心。
“知道了。”他平静地点点头,并没像运时担心地那样对“妖怪”的说辞冷嘲热讽,而是转过身,以一个手势示意他进屋。
房间里的光线在他转身的刹那亮起来了。运时诧异地发现这里的光源并非电灯,而是烛火。墙边竖着一对对洁白的蜡烛,橙色的火焰就在蜡烛的顶端轻轻跳动着。
心底顿时升起诡异的恐惧感。他非但没有前进,反而更向门上靠了靠。
“这是哪儿?”他轻声开口。
背对着他的少年停住脚步,烛光下柔顺的头发发出墨绿色的光彩,纤细的肩膀线条单薄。就这样保持了片刻沉默,他缓缓回过头去。
“是光转。”
“光……转?”
“嗯。”他走到运时身边,将手心盖在他还在流血的伤口上。
“很久没用这招了,也不知能不能行。”一边这样说着,他的手中亮起了温暖的光。运时张口结舌地看着自己肩头的伤口在光芒里缓缓愈合,直至恢复成完好如初之状。
“我说……”喉咙里咕哝出几个字,他猛地将后背贴向门板。瞪圆了的双眼中闪烁着惊疑慌乱,运时的耳边传来了剧烈的心跳声。
“你,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少年寡淡的脸上表情欠奉。
“怎么啦?难道这辈子第一次看见有人用圣疗术吗?”
“啊。”运时只能发出一两个完整字眼。他的脑子乱成一团,努力分析着对方话里的意义。
“圣疗术……”他的声音有点哆嗦,:“那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治愈术。”少年干脆道:“如果实在想不通,你就当它是魔术好了。”
“可魔术都是假的好吧!障眼法而已!”运时在心里咆哮着,嘴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惊吓过度令他完全失控,在一个比自己矮半头的小子面前怂成一团软泥,非常丢人。
好在对方倒没把他这反应放在心上——站在原地打量过后,少年忽而露出饶有意兴的笑容。
他轻巧地吐出三个字。
“越夏桐。”
运时愣住,呆过片刻还是没能搞懂他在说什么。
“你呢?你叫什么?”迟迟得不到回应,少年再度发问,大概是看明白了对方这吓丢魂的状态一时半会儿是抢救不来了。但运时好歹听懂了后面那句——按理说他不该把名字告诉奇怪的陌生人,可不知怎么的,一边这样抵触地想着,他一边说出了答案。
“沈运时。”
少年点点头,忽而上翘的嘴角笑得有点诡异。
“要留下来吗?”暗红的双眼望定运时,他说出了这样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