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沦陷》沈知遇

19、chapter19

　　陆絮从水姚镇回来已经八点了，大概是时间尚早，感觉街上的行人比昨晚多一些。
　　几个实习生兴致不错，下车之后相约喝奶茶去了。有人还叫了陆絮，不过她委婉拒绝了，一是她去了他们肯定不自在，二是她确实没有心情。
　　她一个人回了酒店，看到门口立着一块迎宾牌，上面写着:兄弟姐妹们，由于新郎新娘减肥尚未成功，请大家拍照发朋友圈的时候，记得把我们p瘦一点，爱你们呦。
　　看完迎宾牌上的字，她微微一笑，真是一对可爱的新人。
　　人生总还是有值得高兴的事，她低声说了一句。

　　“看来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呢。”背后传来一道男声。
　　陆絮下意识地回头，看到谢宇轩和律所几个同事站在她后面。
　　她有些惊讶，“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次活动本来就有我们呀，只不过我们昨天有事，所以推迟一天过来而已。”谢宇轩解释，“对了，今天的活动怎么样？”
　　“还行吧。”陆絮听到他提起援助的事，微微叹了口气，之后问:“你们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慢慢谈吧！”

　　她从水姚镇回来心情就特别压抑，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心里。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因为今天接触的几个案件中，不是诉讼程序已经走完，就是诉讼时效已经经过，还有一些属于法院不会受理的范围。她能做的也只是听他们诉说案情，给予一点宽慰。
　　这些当事人都是特别善良朴实的村民，她们去到家里走访的时候，大家都拿自己最好的东西招待。
　　其实她也明白，当今法律援助存在很多问题，这些不是她一人之力能够解决的。

　　谢宇轩在附近找了一家烧烤店，几个人点了东西，叫了几瓶酒。
　　他之前来过一次了，所以特别理解陆絮的感受，可是他也深知很多问题并非他们来几天就能解决的，有些案件他们一走，就没办法继续跟进了。
　　他倒了一杯酒，叹了一口气，“有时候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陆絮也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一口气灌了半杯。
　　“麻木。”她低声念着这两个字，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她理解，毕竟他们也在生活里扮演者不同的角色。也不可能让他们放下一切去做这一件事情，她尚且做不到，自然不会这样要求别人。
　　她把酒倒满，仰头又喝了一杯。
　　谢宇轩给她递了两串羊肉，“吃点东西。”
　　她接过了，可是没有吃，放在碟子里了，却又倒了一杯酒。
　　“明儿还有事呢，我们早点回去吧！”谢宇轩担心她喝多了，提议早点回去。
　　“你们今天舟车劳顿也累了，先回酒店歇息吧！我一会再回。”陆絮回过头，向老板招了招手，“老板，再拿几瓶酒来。”

　　谢宇轩听到她还要喝，连忙跟老板说她喝多了，然后买了单，拉着她走开了。
　　陆絮被谢宇轩强行带回去，嘴上念叨着，“你放开我。”
　　几个同事走在后面，谁也没出声，因为大家都知道两人关系，谢宇轩是陆絮的学弟，同一个导师那种，所以两人在学校的时候就认识了，关系比他们要亲近。
　　陆絮的反抗引起了酒店门口几个男人的注意，在他们走进酒店时，其中一个男人拍了拍谢宇轩的肩膀。
　　“兄弟，人家姑娘不愿意，你还不放开人家，强迫是犯法的。”

　　谢宇轩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位兄弟，你怕是误会了。”
　　“误会？”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咬在嘴里，再摸出打火机点燃，“我和几个兄弟都注意你们很久了，人家姑娘一直在挣扎，你非要拽着她走。”
　　他吸了一口烟，转而看向陆絮，“姑娘，你别害怕，有事跟我们说。”
　　陆絮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先生，您真的误会了，我们是同事关系，并非你想的那样。”
　　此时，走在后面几个同事也赶上来了，看到两人被包围了，忙问发生了什么回事。

　　陆絮跟他们说了情况，几个同事听了之后，替谢宇轩解释了一翻，这事才过了。
　　被误会的谢宇轩一脸的不爽，“他竟然跟我说犯法。”
　　他看了一眼酒店大堂的镜子，伸手弄了头发，“我像那种人吗？”
　　陆絮噗嗤笑了一声，安慰他，“我们谢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气宇轩昂……自然不是那种人。”
　　谢宇轩瞥了她一眼，“这事因你而起，明晚你要请我吃饭。”
　　“谁让你非要拉我回来了。”

　　谢宇轩轻哼了一声，“不拉你回来，一会你喝多了让人捡尸了呢。”
　　陆絮不作声了，因为上回苏渺渺失恋，大家在酒吧陪她喝了点酒，回去的时候司机看到喝得烂醉如泥的苏渺渺，跟她们聊起了捡尸的事情。
　　他说经常会在这一带看到喝得不省人事的女孩子被人带走。有一次上来一个女孩子说要去哪里哪里，可是男的说她喝多了，去某某公寓。

　　这种事太频繁发生了，他们想管也管不过来，只能怪女孩子自己不懂保护自己，既然出去玩就要料想各种后果，做好应对的准备。一个人在酒吧喝得不省人事，基本就要出事了，运气好一点，第二天在某个酒店醒来，运气差一点的，就不知道在哪个角落了。
　　陆絮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江砚早上说的话，苏岩看到别人在酒水里下药，也不会去提醒女孩子。
　　她忽然在想，若是席亦寒碰到了这样的事情，他会不会阻止呢？
　　转念又在想，如果是她碰到了这种事呢，会不会去多管闲事？
　　她的内心给出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会。

　　如果这是经常性发生的事情呢？每次去都会碰到呢？并不是她阻止一次就能杜绝发生了。
　　她内心忽然就不那么坚定了。也许就跟谢宇轩说的一样，有时候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在那么一个瞬间，她好像理解了谢宇轩，也理解了司机。
　　只是，如果每个人都袖手旁观的话，那社会将变成什么样子呢？
　　她陷入了沉思。
　　隔了好一会，她收回了思绪，拿出手机想找个人聊会天。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一看，前面好几条祝她平安夜快乐的消息。
　　礼貌性地回了一句同乐，然后继续往下翻，看到席亦寒中午发来的消息:我之前的外套在还你那里吗？
　　当然在了，她清洗得干干净净地挂在衣柜里，就等着他上门找她呢。看来他是需要用到身份证了，不然也不会想起找衣服。
　　陆絮:席先生终于发现自己丢了重要的东西。
　　席亦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陆絮看到他秒回，有些惊讶，因为和他相处了几次，看到他都不怎么拿手机，应该是不常聊天的人。
　　她并不打算隐瞒，而是坦白地回复了，是呀，我就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才发现。
　　席亦寒:你什么回桐城？我去找你。
　　陆絮:到时候通知你。
　　席亦寒:好。

　　对话一如既往的简单，不过陆絮内心有些小期待。
　　她返回微信的主页面，看到章倩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这年头的人三观都跟五官走了吗？
　　陆絮:？？？
　　杨芸芸:你是不是在看《半城时光》？
　　章倩:对对对，宋城这种烂人，竟然还有那么多人盼着他和女主HE，真是刷新了我的三观。
　　杨芸芸:可他也是真的帅。
　　章倩:长得帅就可以被原谅吗？他为了睡.到女主，竟然在她的酒里下药，真是恶心到我了。
　　苏渺渺:女主真那么讨厌他的话，也不会接受他的邀约，说白了，是她自己在危险的边缘试探，自食恶果也很合理。
　　陆絮看着手机屏幕，蹙了一下眉，她今天是跟下药杠上了吗？

　　她不想再看下去了，把手机扔到一边，躺在床上发呆。
　　过了一会，她觉得有点口渴，拿起床头柜的矿泉水，拧开的时候，忽然想起她忘记买热水壶了。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十点多了，也不知道商店还开不开门。
　　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出去碰碰运气，正好这会儿心情有点烦乱。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情烦乱，明明这事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如果非得扯上一点关系的话，应当是苏岩曾经目睹过别人下药，他却选择了袖手旁观，而席亦寒是他的朋友，仅此而已。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苏岩也没什么错，他冷眼旁观不就跟司机说的那样吗？根本管不过来。
　　既然苏岩都没有错，席亦寒就更没有错。
　　当她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一直在为苏岩开脱，无非是因为席亦寒。
　　他在她心中占据着如此重要的地位了吗？她开始陷进去了吗？这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站在酒店门口，吹着冷风，望着穿梭而过的车辆，细细地回想过往，想从回忆中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