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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宋泽 ...

  •   宋泽病了四五年了,给他看过病的大夫不计其数,每一个都说他治不好了,还说他即便是好好将养,也只勉强能活到而立之年,再想往后,那便是痴心妄想了。
      自从得了这个病,宋泽也有些心灰意冷,想着自己约莫也就这个样了,只待两腿一伸,便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干干净净。

      只是宋泽的父亲宋大宝是个倔脾气,又疼宋泽疼到了骨子里,是以无论大夫怎么说,始终不肯放弃对宋泽的医治。
      在宋大宝的坚持下,原本家里还算过得去的日子,因着照顾宋泽这个病秧子的缘故,已是把能变卖的都变卖了,如今家徒四壁,生活过得十分艰难。

      宋泽二十一岁这年,眼瞅着他的身子骨越来越差,宋大宝着急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隔壁寡居的刘大婶见状,便要宋大宝给宋泽取个媳妇冲喜,说是没准宋泽的病能好起来,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好不起来,能留下个一男半女,那也是个念想。

      宋大宝一听这话觉得非常有道理,遂四处托人询问,想要给宋泽找个媳妇。然而宋泽身子骨不好是十里八乡众人皆知的事情,没人舍得让自己的闺女年纪轻轻便要守寡,寻了许久也未见任何消息。
      就在宋大宝将要绝望的时候,王媒婆传来消息,说是邻村张富贵愿意将女儿张云嫁给宋泽做媳妇,条件是宋大宝必须要拿出十亩良田作为聘礼。

      这个条件可把宋大宝难住了,宋泽的病是个无底洞,为了医治宋泽,他家现在依然是一无所有了,又哪里拿得出十亩良田呢。
      然而看着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的宋泽,宋大宝一咬牙,将宋家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一枚玉佩拿了出来,送到镇上当铺当了几十两银子,又将宋泽的随身匕首当掉,这才凑足了买地的钱,买了十亩良田给张富贵做聘礼,换张云过来给宋泽做媳妇。

      那张富贵很不是个东西,整日在村子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得了十亩良田之后便以宋泽是个短命鬼为由,竟是一毛钱的嫁妆也不给张云准备,就这样将张云嫁了过来。
      张云是个要强的姑娘,在家的时候便十分能干,一心盼着传出个好名声日后能有个好的归宿。
      得知父亲将她嫁给一个短命鬼不说还一点嫁妆都舍不得出,准备让她在夫家一辈子抬不起头一辈子被人耻笑时,张云惊怒交加,一气之下竟偷偷跑了。

      张富贵不愿意到手的良田白白飞走,遂带着族里的几个亲戚四处寻找张云,不想张云没找到,倒是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张颖。
      眼瞅着宋家迎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张富贵舍不得到手的十亩良田,一咬牙,决定将张颖嫁给宋泽,左右宋家人并未见过张云,那谁嫁那个病秧子还不是嫁。更何况张颖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还孤身一人流落在外,便是嫁了宋家的病秧子,谅她也不敢说什么,左右无人替她出头。于是张富贵招呼几个本族兄弟将张颖抬了回去,对外只说张云到田里做活,一不小心受了伤,不得不在屋中静养。

      因着张颖是嫁过去冲喜的,宋大宝为了喜庆,特地给人借了一张驴车,扯了些红布,将那驴车四处都挂上红布帘子。
      没想到这倒是让张富贵占了大便宜,张颖自被他捡到之后一直昏迷不醒,如今有了宋家迎亲的驴车,张富贵随便找了块红布给张颖盖上,又按照习俗让媒人将张颖背上驴车,再将帘子一放,便无人晓得嫁给宋家的是不是他的闺女。

      张颖被接到宋家之后,按例应当是由宋泽亲自将人迎回去,但是由于宋泽身体不便起不了身,便直接由媒人将人背着送进新房。
      一路上张颖一直睡着虽然让媒人察觉到了不寻常,只是媒人以为新嫁娘疲累,未做多想,不去理会。这会见都快道新郎官家了人仍旧沉睡不醒,媒人不由有些后怕,毕竟谁都知道宋家的小子是个短命鬼,若是这新娘子想不开……媒人出了一身冷汗,慌慌张张将张颖扶进新房,便一溜烟的跑了。

      张颖刚从空间出来,便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忙整理好衣服回到床上坐好。
      不一会,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提着一个小巧精致的棕色方形食盒推门而入,那妇人着一身灰色粗布麻衣,肤色黝黑,身体却十分壮实。
      妇人冲着张颖笑了笑,声音洪亮,“阿泽媳妇累坏了吧,快过来吃些东西。”说完也不待张颖回答,径直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八仙桌上,又拉开一个高脚方凳,朝着张颖招了招手,“快些过来。”

      张颖没有答话,看了一眼妇人摆上桌的食盒,起身慢慢悠悠走到八仙桌旁坐下,瞅了眼桌上的两盘蔬菜,拿起碗筷匆匆扒了口饭,她是真饿了。米饭有些粗糙,口感也不是很好,吃起来面面的,不过总好过没有强。
      刘大娘见新妇无甚不妥,又道:“多吃点,阿泽可是个好孩子,只是身子骨弱了些,你只管放心就是。哈哈,宋大宝那老东西对你很是看中,瞧瞧这宴席办的,比其他人家体面了不少。”

      张颖没有吭声,夹了一筷子小炒猪肉,继续低着头扒饭,盘子里的蔬菜却是动也未动。原因无他,两个菜都是张颖未曾见过的,她还算挑食,向来不会轻易入口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
      宋大娘见张颖大气不出只顾着夹肉,旁边的蔬菜看也不看一样,心中难免有些怜悯,暗道这张富贵也太缺德了,指不定怎么苛待这孩子呢,阿泽媳妇准是心里不痛快,遂叹了口气 ,悠悠道:“阿泽媳妇呀,虽说你爹爹做的过分了些,好在你嫁出来了,宋大宝是个老好人,只要你安安心心同阿泽过日子,宋家必不会苛待你半分。”

      张颖抬眼看了看宋大娘,见她面上有些心疼,心中一暖,忍不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宋大娘见张颖脸色缓和了些,心情不错,继续道:“你是不知,这宋大宝家日子原是过的不错,可惜了阿泽这个孩子,好好的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张颖眉头微皱,正要出言,又听宋大娘道:“不过阿泽媳妇也不用担心,待阿泽身子好转 ,他脚勤手快,手工活又做的不错,日子定然会过的红火,若是再有个一男半女……”

      “我吃好了,谢谢大娘。”张颖放下碗筷,及时打断了宋大娘的话,此人心地不错,只可惜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说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看来还是得想办法向其他人打听清楚眼前的状况。

      宋大娘见张颖不吃了,忙将碗筷收起来放在食盒里,道:“阿泽媳妇你先歇着,大娘我先出去帮忙,大娘就住在你家隔壁,有啥需要搭把手的地方只管过来找大娘。”顿了顿,宋大娘又道:“我家阿贵幼时同阿泽关系不错,有什么体力活做不动的只管和大娘说,大娘让阿贵帮忙做一下。”

      张颖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忙点头道:“谢谢大娘。”
      宋大娘摇摇头,提起盒子转身出去了,走到门口还回头看了眼张颖,眼中隐隐有些遗憾。
      遗憾?张颖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为什么要遗憾呢?莫非同情自己嫁了个病秧子?病秧子又怎样呢?便是个短命鬼,只要她想,她也有办法把人从阎王殿里拉出来,端看这人值不值得罢了。

      许是穿越空间太过骇人听闻的缘故,张颖也没有很排斥自己目前的身份,她不过是个过客,过客罢了,计较那么多做甚。

      天色渐黑,门外的吵闹声渐渐散去,张颖也从纷繁杂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大概是莫名其妙得了个空间的缘故,张颖的心情比初时舒爽了许多,对自己的遭遇也不是那么执着了,她向来随遇而安。更何况就她眼下这种情况,任何多余的情绪都毫无用处,当务之急,她先要弄清楚自己的情况并想办法安顿下来,其他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待得日后弄清了前因后果,再伺机找寻回家的机会也不迟。只要她活的好好的,总会有办法同家人相见,她绝对不可以被目前的境况打倒!

      砰砰砰,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传来,“张云!张云!”
      张颖有些反应不过来,顿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应道:“在呢,什么事?”
      门外的人忙道:“阿泽身体要不好了,快些来瞧瞧。”

      张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下一惊,暗道自己该不是这么倒霉吧,刚嫁过来就成寡妇,那以后自己的处境可就糟了。张颖不敢磨蹭,忙起身开门,冲着门外的妇人道:“哪呢?”
      来人忙道:“跟婶子来。”话罢领着张颖匆匆朝着另一间房子跑去。

      张颖趁机环视了下四周,这宋家房屋占地面积还算大,除了刚刚张颖呆的约莫三十平米左右的屋子,还有大大小小五六间,中间是个大大的院子,屋子收拾的还算不错,虽是土墙,可顶上全是用青瓦盖起来的。
      约莫是便宜丈夫常常生病没钱修葺的缘故,好几间房子屋顶的砖瓦都有些破损了,张颖在的那间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儿媳妇来啦。”一个面色苍白,佝偻沧桑的老人见张颖过来,抬起粗糙发皱的右手抹了抹眼角,“也算夫妻一场,过来看阿泽一眼吧。”
      老人的声音有气无力,相比张颖醒来时听见的要弱了许多,大概是儿子重病老人太过焦虑的缘故。听这老人的意思,这人大概是要不行了。

      张颖脑子一转,偷偷掐了自己腰上一把,硬生生的挤出两滴眼泪,缓缓挪到老人跟前。
      老人前面躺着的正是她那便宜丈夫,她偷偷瞄了一眼,那人生的剑眉星目,倒也俊俏,可惜由于久病卧床的原因,面容腊黄,眼眶发黑,活像一个吊死鬼,一点生气也无。

      老人见张颖走过来,忙冲着儿子喊道:“儿啊,你快醒醒,睁开眼瞧瞧你的新媳妇。”见床上的人毫无反应,老人又哭道:“儿啊,你狠得下心丢下老父,媳妇你也不要了吗?”

      张颖闻言忍不住有些想笑,心道你这个朝夕相处生他养他的亲爹他都舍得丢下,我这个素未谋面的便宜媳妇算啥?

      许是老人的哭声太过凄惨,床上躺着的人眼皮微微动了动,似是要睁开眼的意思。
      张颖见状有些奇怪,她这名义上的丈夫看着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根本不像会好的样子,这会挣扎着睁开眼,莫不是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想到此处张颖后背一凉,该不会是要让自己殉葬吧?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年代,有没有什么殉葬的规矩?张颖忙凑上前假装查看,心道若是这家伙真的要让自己殉葬,自己也要想个办法应对才是。

      宋泽费力睁开早已混浊无光的双眼,他的身子已经破败不堪再不能动弹,眼神也开始涣散,可他那老父亲的哭声却听的异常清楚。那声声句句宛如刀剑一般,一点一点细细密密扎在他的心尖上面,叫他呼吸越发困难。

      宋泽费力地吐出一口浊气,转了转已经没有神采的眼珠,看了眼哀哀痛哭的老父,面色惨白如雪。
      久久之后,宋泽的目光才转向张颖,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他冲着靠近的张颖动了动唇。

      他已经说不出话,张颖却看明白他说了什么。
      张颖一时有些震惊,又狠狠地松了口气。
      宋泽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为什么要向自己说对不起?
      看着宋泽渐渐阖上的双眸,张颖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情绪,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用酸涩沙哑的声音说道:“爹,能让我和他单独说几句话吗?”
      不待宋大宝回答,张颖又道:“你们先出去行吗?”

      许是张颖表情有些狰狞,宋大宝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接着便有两个中年男人上前搀扶着宋大宝,把他牵出去了,屋子里的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出去了。

      张颖走过去把门关好,环视屋子一周,见屋子里的方桌上有个小茶壶,茶壶两边各自放着两个小碗。
      张颖心念一动,从空间取了两杯灵泉水给宋泽灌了下去。

      日果虽说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可一来生机树事关重大,轻易不能让人知晓,二来便宜丈夫毕竟没死透,她绝对不敢轻易把这惊世骇俗的东西拿出来。
      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灵泉水,泉水灌入两湖便可蕴养生机树,想来泉水也是好东西。

      张颖原本打算用两个湖里的水碰碰运气,可惜两个湖太过怪异,火湖炽热炎炎不能靠近,冰湖也是冷冽如刀寒气逼人,她不敢轻易上前取水,只得将希望寄托在灵泉上面。
      况且灵泉水即便是医不好这便宜丈夫,也不会把他毒死就是了,反正他总归要死,不如让自己碰碰运气,也好试试灵泉水的功效。

      喂完水,张颖重重呼了口气,抬手擦了擦脑门的冷汗,缓缓蹲坐在床边,定定的看了宋泽半响,呐呐道:“是死是活就看你的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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