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荒》景同

5、渡师5

　　“我是渡师。”即便一瞬错愕，凌歌便淡定收回手，掌心朝下压在锦缎上。

　　慕清河笑了笑，继续说道：“在这流荒，无论是人、是巫、是妖、是仙，还是魔，该有的东西，可都有。”

　　凌歌见慕清河虽眼中带笑，却并不像是在插科打诨，倒是一副颇有介事的模样。这倒让她动摇了起来。

　　难道说，真是流鸢和梅娘骗了她？

　　若真如此，那自己岂不是早已不是处子之身！可是，要自己去相信慕清河而怀疑养育了自己多年的师父，凌歌却也不是一时能做到的。何况师父已经仙逝，她若骗自己，又有何图谋？

　　除非...除非她们是在替自己掩饰什么。难道，自己是被人玷污了，师父才隐瞒自己吗？凌歌不敢往下深思。

　　慕清河见凌歌眼中露出一丝惊慌，便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宠溺着说道：“不必担心，这砂，是被你心爱之人吃掉的。”

　　心爱之人？凌歌见慕清河提起这“心爱之人”，却是一脸笑容，她瞬间明白了。

　　“我从来便没有心爱之人。”凌歌思绪回转，冷冷说完，便用力推开了他。转过身子背对着他说道：“你若再这样胡闯，我便要赶你走了。”

　　慕清河忍住笑，又给凌歌赔上不是。伸手替她掩好身上的被子。也没有强留于此，而是伸手挥出一道掌风，熄了房中的蜡烛，这才离去了。

　　从窗户翻身离开后，慕清河并没有回凌歌安置给他的院子，而是掩了自己的气息，躺在阁楼顶，枕着自己的手臂，正准备就这样席地幕天地休息。

　　可是，却偏偏有人让他不得清净。

　　慕清河身手敏捷地在凌歌的阁楼周围打下了一道结界，就朝城外飞去。身形所快，来人只能望见一道白中带赤的幻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见，只得赶紧跟上去。

　　果然不是一份好差事！

　　城外一处荒林中。

　　“说。”慕清河双手负于身后，背对着那人，冷冷说道。

　　“启禀殿下，妖族九皇子来了中州。”那人也不拖泥带水，简单说道。

　　“陆—锦—川。”慕清河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个名字，话里却停不出喜怒。

　　未过愚门前，陆锦川是慕清河的徒弟。愚门过后，陆锦川俨然成为了巫族对头—妖族的皇子。而这些年，陆锦川一直在族内闭关修炼，从未外出。如今也并未听闻妖族有派人来中州的消息，陆锦川突然前来，必定是为了私事。而这私事......

　　“还有什么事？”慕清河见那人还没有离开，问道。

　　“这个...巫师大人他...”

　　“他如何？”那人吞吞吐吐，慕清河却不想在这和他继续耗下去，微微怒道。

　　“巫师大人叫您早些回去。族里似乎出了些状况。听闻，和……和北冥魔修有关。”那人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惹得殿下发怒。

　　殿下对那位中州女子的好，这些给巫师大人办事的人谁人不晓？每回只要是劝殿下回巫族，殿下又哪次给过传信人好脸色看？

　　可是明知殿下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甘休，巫师大人却偏偏对劝殿下回去执迷得很。起初每隔几天催一次，现在估计是因为传信人被慕清河揍多了，巫师大人那边听抱怨也听得烦，于是就拉长了传信的时间。到了现在，已经每隔一月才敢派人来催。只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滚！

　　那人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一边偷偷抬眼暗中观察着殿下。

　　“魔域。”慕清河冷笑一声，仿佛丝毫未把北冥魔修在眼里；又像是和魔域有深仇大恨一样，手指握成拳，指节都隐隐发白。

　　即使眉心隐隐发烫，却也未多注意，又对传信人说道：“回去告诉那老头，好好招待客人。”道完这句话，慕清河便化作一道白影，直接离去了。

　　不用想也知道，巫师那老头子不过是想要慕清河早些回去好替他分担族里的事务罢了。巫师是贪闲之辈，看着慕清河一个人在外逍遥自在，怎会不眼红。不然，巫师大人又怎会各种找借口非得要他回去？慕清河可从不觉得巫族的大小事宜都要仰仗他一人来处理。

　　传信人眼巴巴地看着殿下离去，自知以自己的修为境界是绝计追不上临近巫帝境界的殿下的。所以只得乖乖回去交差，毕竟殿下身份尊贵，可不敢再惹恼了他。何况以往多次劝殿下回去都未果，所以这次其实也算是在意料之中的，回去也最多挨巫师大人一阵训斥罢了。

　　……

　　话说慕清河离去后，凌歌却是迟迟不能入睡。心里思绪万千，便干脆披着衣服起了身。

　　屋里的灯都在慕清河离去时被灭掉了，凌歌只得顺着透过窗户纸的微弱月光走至窗前。

　　站住在朝向前院的窗前，凌歌伸手打开了一扇窗子。窗户刚被打开，便有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凌歌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倚着窗子向远处望去，只见零零散散星星点点的几处烛火在黑夜中跳跃着，因为隔得远，显得极其朦胧。可是近处的前院却与之截然不同。三层的楼里间间房都掌着灯。

　　凌歌几乎能看到那些纵情犬马声色之人在窗户上投下的身影。可是，再怎么灯火辉煌，也只能当成是一幅没有声音的皮影戏来欣赏罢了。

　　不知为何，凌歌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师父教导自己要清心寡欲六根清净，她自己明明也是喜静的，此时，正是最安静的时候。

　　深秋的夜晚，连些小虫小鸟也不出来叫唤几声，更别说是怕冷的人了。可是，就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慕清河对自己说了几句话后，自己的心竟然一直无法安宁下来。披风下的右手紧紧捏着左手手腕，掐出了血痕也不松开。

　　凌歌抬头看了一会儿天上的月亮。当她收回视线时，设在前院与后院之间的阵法已然被解开。刹那间，前院的各种声音就都通通传至了后院:歌姬的动人喉嗓，乐师的悦耳琴箫，姑娘的曼妙身姿，恩客的风流笑语.......凌歌才发现，原来自己心底并不排斥这些。

　　……

　　第二日将近正午时分，凌歌才从睡梦中醒来。甫一起身，便发现床头多了一个黑色的瓷瓶。这正是昨晚自己放在浴桶旁、准备收放黑狼妖魂魄的“渡魂瓶”。

　　凌歌伸手拿起瓷瓶放于掌心，渡入法力进去查探一番，才知道里面多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慕清河不是只有那黑狼妖的一魄吗？为何，这瓷瓶中竟然装齐了它的三魂七魄？

　　凌歌拔出瓶塞，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便涌入了她的鼻中。脑海里思索一会儿，凌歌立马就把瓶子盖上了。

　　原来，那晚自己在慕清河身上嗅到的血腥味根本就不是他的。那血，分明就是这只黑狼妖的！看来，慕清河是早就已经把那狼妖给杀了。而凌歌当时竟误以为是慕清河受了伤，他也不曾替自己辩解。而凌歌却为此担忧过虑，请大夫去替他诊治，又派人送了上好的伤药去……

　　凌歌明白过来，到头来，这一出并不算是苦肉计的苦肉计，居然只是为了让自己在流梦坊里给他一个住所！或许，最后的目的也许仅仅只是为了讨好自己罢了。

　　凌歌伸出手指轻轻揉了几下自己皱起的眉心，默默告诉自己要把那人从脑海里给驱走。

　　……

　　待到凌歌梳洗完毕，侍女已把午膳端了上来。凌歌原本有午膳后休息的习惯，奈何昨日里实在休息太多，今天才会这么晚起。所以用完膳后便没有躺在软塌上小憩，而是拿着渡魂瓶，准备去卿儿那里走上一趟。

　　毕竟自己那日向男子答应了事情，便绝不会食言。何况，自己是个渡师。而卿儿的情劫，便是她这回做的这一笔生意。不过，这笔生意她可要收取重酬。毕竟这回，可是要亲手把流梦坊中的人给送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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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先5章吧！
明天5章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