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带[悬疑]》千树颜双

13、骷髅与奶糖13

　　国字脸被锁在外面的靠近窗口的栏杆上，他脸上被揍得铁青，灰色的外套紧裹在身上。单薄的衣物并不能抵抗寒冷，整个人被冻得跟抖筛子似的。

　　楼道里的灯忽然暗了下来，周益跺了跺脚，“这天挺冷的。正好在门口，二位警察同志要不要进来喝杯热水？”

　　在外面蹲的时间久了，纪然也觉得手脚冰凉。她只是有些讶异，这人怎么不核实陌生人身份，随便就让别人进自己家里。

　　他估计也看出了纪然的犹豫，“不过是看在一起治服色魔的心意，你们要不想就算了。”

　　“好。”向弋突然答应下下来，“正好过会儿我们俩离开顺路把那人送派出所。你也不用大半夜来回跑了。”

　　他的心思，纪然一清二楚。

　　周益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我就是这么想的。”

　　他的屋子不算大，却被布置的井井有条。门口有两排书柜，里面是各种心理学书籍和奇奇怪怪的科幻小说。

　　纪然停了下来，站在书柜前盯着那本《时间简史》看了好久。

　　周益从厨房出来，端着着两杯热水道：“闲的没事就爱看书，不过这本时间简史我看了好几次开头愣是看不进去。”

　　向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这些名画也是爱好？”

　　纪然闻声跟了过去，她转过拐角终于明白刚刚向弋为什么沉默这么久了。如果说刚刚门口的书柜给她的震惊是颗小行星撞毁的程度。那这面墙上的画无异于是银河消失。

　　“临摹的。”周益特意开了个明亮些的灯，“太无聊了，所以看完书也会临摹这些名画。”

　　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画分列在墙上，抽象派的，写实派的，水墨画，油画，各色各样。纪然不懂艺术，那些色彩鲜艳又晦涩难懂的画里，她只认得梵高的《星月夜》

　　扭曲的天空与星辰，倒是和她每次经历时间倒退循环时，头痛欲裂又晕眩的感觉及其相似。

　　向弋估计也觉得新奇，他以前接触个很多受害者，也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群。每次都竭尽全力想要用自己所知道的阻止他们的悲剧。

　　像周益这样热爱生活，热爱艺术的他倒是第一次见。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要保护好这些热情对待人生的人。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凌晨一点，凶手依旧没有出现。因为向弋和纪然的介入，周益这次避开了死亡的命运。

　　即便如此，临走之身向弋不放心又特意交代：“晚上无论谁敲门都不要开。”

　　周益笑：“大半夜谁会敲我门。”

　　两人离开后过去走廊，国字脸还在那边瑟瑟发抖。看见他们以后立马嬉皮笑脸地叫起哥哥来，“放了我吧哥哥，我在这也被拷了很久了，冷也就算了，我现在……现在有点内急。”

　　纪然看着在栏杆上扭的跟个蚯蚓似的国字脸，半天憋出一句：“……把他送警局？”

　　向弋淡淡道：“没时间。”

　　纪然：“……那放了他？”

　　时间早就过了零点，这几天累到眼眶发酸。向弋低了低头，勾起唇角恶作剧般轻笑了一声：“半个小时忍得住吗？”

　　“难道您还想等我半个小时才放了我吗？”

　　“你想得倒美。”向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往后退了几步，弯腰放在离国字脸五米的地方。“我一会儿报警，人到了就一五一十告诉警察自己做了什么猥琐的事。”

　　　他想了想又说：“他们要是来晚了，你憋不到那个时候，尿裤子就不关我的事情了。毕竟我也给你机会了不是？”

　　洲儿在上个时间线里被他骚扰，如今向弋知道国字脸不仅骚扰她，还骚扰别的女性，甚至还是个惯犯。

　　纪然伸了伸大拇指，向组果然睚眦必报。

　　国字脸：“……”

　　两人头也不回离开，在昏暗的走廊里并排而行，过堂风吹着两人的头发，生生走出了刚炸完敌方碉堡的酷炫。

　　纪然被冻得急刹车，她停滞了片刻开始聊正事：“凶手为什么又没出现？”

　　他眉头挣扎了一瞬，从动作快戏的幻想里抽身离开：“如果把我们两人的身份与凶手互换一下呢？”

　　“啊？”

　　“把今天我们俩从进电梯开始的事情，一丝不落的带入到凶手身上。从进电梯开始，我们所做的事情和当初凶手做的一模一样。”他吸了口气，“除了没有杀害周益。”

　　纪然愣了一下，却又瞬间顿悟，很有可能当时周益也把凶手召回了家里。他抓了国字脸，凶手帮忙捆了国字脸。

　　以周益的性格，在上次的时间线里很有可能跟这次一样，因为一起绑了国字脸，所以便邀请凶手去他家里喝了杯水。

　　凶手的目标是杀害穿粉色裙子的人，周益则刚好符合。他不费一丝力气就轻易进了周益家里。然后用一贯的手法杀害了他。

　　向弋思忖了一瞬：“所以其实上个时间线里，国字脸很可能见过凶手的长相。这次因为我们俩的介入，所以国字脸在这次时间循环里根本就没见过凶手。”

　　这就是改变的效应和代价，这次周益活了下来，国字脸就没有见过凶手，更不可能提供凶手的任何线索。

　　“当初警方痕迹鉴定里周益家里有别人的痕迹吗？比如……”纪然顿了顿，“指纹或者杯子上的DNA。”

　　他眉头动了一瞬，却说：“没有。”

　　“这人倒是谨慎，哪怕是突发情况进入别人家里，他把自己隐藏的丝毫不露半分马脚。”

　　话落电梯门就开了，他们两人还没进去却发现付史从里面出来了。

　　向弋眉心一皱，“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人行色匆匆，付史顾不得喘口气：“周益怎么样？”

　　纪然向身后看了一眼禁闭的房门，“没事，现在估计正在家里欣赏名画和看书，生活应该挺滋润。”

　　“你们看见凶手了吗？”他又问。

　　向弋早就听出不对劲，他拉着纪然进了电梯，按了一楼以后才又问：“到底怎么了？能让你专门跑过来一趟。”

　　付史斜靠在电梯壁上，颇有些疲倦：“宋助不见了。”

　　“盯得好好的怎么会不见？”

　　“都是我的错。我一不留神，他就不见了。”

　　向弋知道付史的为人与能力，他遇事冷静做事有分寸。总不会把简单的盯梢这种事情都搞砸。想着洲儿没一起来，他心头一紧：“是不是洲儿出什么事了？”

　　付史神色松了松：“还记得正常时间线里，明天早上我们会开电话会议的事吗？”

　　纪然当然记得，本来这个时间点，她应该还在梦里被那几盒臭豆腐熏的找不到东南西北。第二天莫名其妙就开了个会议，说有个名叫周益的男人被发现死在家里，身上还穿着粉色裙子。

　　付史又说，“上个时间线里洲儿急性胃炎，忍了一夜疼。所以到了这次循环相同时间点的时候，她肚子又疼了，我不放心就送她去医院。回来的时候宋助就不见了。”

　　他神色里满是懊恼，“我生怕宋助来了这里杀害了周益，又联系不上你，害怕你们俩也出什么事，就赶过来了。”

　　向弋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在暗处蹲守，为了不打草惊蛇就把所有人手机调了静音。后来遇见周益和国字脸的事，就把手机的事给忘了。

　　他拍了拍付史的肩膀：“洲儿没事吧？”

　　付史哑着声音道：“没事，吃了药好多了。不过我没跟好宋助，不知道他到底来没来这里，和周益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

　　夜里有些凉，纪然知道此时抱怨无济于事，便跟过去道：“没关系，现在华中二小的女学生没事，周益也没事。我们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其实说这话时她自己都没底气，如果有机会回到10月31号那天该多好。那么她也就有机会救美食街那个小女孩了。

　　10月31号的循环已经结束，如今他们再怎么努力也不能挽回她的生命了。

　　三人沉默着，付史知道这悲情的气氛是由自己先挑起来的，他想换个话题，忽然说：“宋助不见以后，我摸进他的店里了。”

　　虽然上头不允许他们这么做，偷偷潜入群众家里是违规的。可向弋也不是那种守着规矩不懂变的人，他两眼明亮：“发现什么了？”

　　“他便利店里后面小仓库有个一米宽的铁网小床，上面还铺着些被褥，乱七八糟地堆着一些泡面盒子。看来他经常在店里住。”

　　纪然想起来，在上个时间线里，她就是正准备进去这个小仓库宋助就莫名其妙地跑路了。如今听付史这么一说，好像里面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实在搞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逃跑。

　　纪然头脑一片乱糟糟，她闭着眼睛躺在后座。

　　累了几天，她也不想继续想这些奇怪的东西了。只要明天把小巷里的女人救了，那么他们就对这次循环的整个事件脉络了然于心。即便时间在明天以后恢复正常，那这几天救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