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钟》陆千金

23、心有所钟.023

　　心有所钟.023

　　下晚自习后，景浅站在阳台上和景母视频通话。景母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团团坐在她手边，白得像一团雪。

　　“我们团团越来越漂亮了。”

　　景浅这么哄它，它竟然像是听懂了，仰着头，趾高气昂的模样。景浅越发感觉网上传言都是谬论，萨摩耶这种狗一点都不蠢，有时候乖巧得让人心疼。

　　景浅看团团玩了会球，才问景母：“家里钱还够吗？团团的狗粮还剩多少？”

　　“家里钱够，狗粮还有很多，你别担心。”景母说话时极温柔，令人不由自主沉溺，并且相信她口中说的都是真的。

　　然而景浅却知道，景母不过是在骗她。家中入不敷出多时，还要给自己打生活费，景母能留住的钱实在屈指可数。

　　她知道景母不愿再提这话题，眨了眨眼，将泪意咽回腹中。“我签了出版，很快就要有第一本实体书了。”

　　“好事啊。”景母面露喜悦，“你外公听见这消息，肯定也为你高兴。”

　　外公是老教师，受人尊敬了一辈子。几个孙辈的孩子里，他尤其喜欢景浅。从小就说，景浅聪明灵透，遇事知道拐弯。和她相比，表妹周徐之就呆笨许多。

　　景浅考上大学后不久，外公就因肺癌去世。临去世前还念念不忘，家中五个孙辈都还没长成，一顿喜酒都没能喝到。除此之外，最令他遗憾的就只剩下，没亲眼看景浅出版实体书。在老一辈人眼中，出版了也就等于功成名就，这才让人放心。网上的东西总是不靠谱。

　　看着景母欣喜的表情，景浅也不由自主露出笑。“收到一部分预付款，放在我自己卡上不放心，明天就打到你卡上。家里……有什么需要买的，就去买。欠外婆的钱，也可以先还一部分……”

　　那笔到现在还没还清的欠款，是景浅和景母二人心中永远的痛。无法忘记外公在床|上呼痛不已，气息奄奄的时候，舅妈因为这笔钱在家中大闹，气得外公整个人都发抖，却无能为力。

　　外公是极要强的人，提起周老师，没人会说他一句不是。可是临到老，却被儿媳指着鼻子骂。只因他借给景母一笔钱。

　　那时景浅恨过舅妈，恨她那样市侩，眼中只剩下钱。可是景母让她不要恨，每个人都会有私心。

　　那件事之后，两人绝口不提那笔钱。直到今天，才再度被景浅提起。

　　景母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到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景浅原本也没想她说什么，临挂电话前还特别交代一句：“钱还给外婆，不要给舅妈。”

　　挂断电话后她在阳台上站了很久，想起外公，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可是双眼已经干涩，情绪藏到心底，言悲何必落泪？

　　卢兰回宿舍了，又在和秦骄吵架。景浅叹了口气，没急着进去，站在外面和作者朋友聊微|信。聊到一半对方去喂猫了，景浅突发奇想，想看看邹季成的手机号有没有注册微|信。

　　点开手机联系人往下滑，竟然真的看到邹季成的微|信。头像没换，是原始头像，单薄的一个人头。名字也简简单单，只有一个‘邹’字。景浅失笑，心想邹季成有时候真是足够乏味，光凭微|信头像和名字，就能展现出十足的冷淡，简直乏善可陈。

　　偏偏这样的他有种独特吸引力，乏味成了神秘，冷淡变成禁欲，让人更想撕下他的面具。

　　景浅按下“添加到通讯录”，微|信却久久无反应，等到最后她已经死心。认为这微|信不过是他随手注册，根本不在用。

　　宿舍里的争吵声渐渐平息，景浅将手机放入口袋，拉开移门进去。

　　赵芩洗了一盒冬枣，分给她和秦骄。秦骄抓起一把，恶狠狠地啃，就像在吃卢兰的肉。

　　“气得我肝疼。”秦骄说，“再和她住在一起，迟早有一天我要被她气得猝死。”

　　“有什么办法，和辅导员说过不止一次，都劝你要忍耐。”赵芩对卢兰也相当厌恶，但她不会自降身份和对方争吵。她思维异于常人，秦骄和她争执，往往看上去是赢了，对方没多大反应，反倒是秦骄被气得不行。

　　景浅也有同感，附和赵芩：“卢兰是低保户，学校看在这份上，都会多给她照顾。忍忍吧，大学毕业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她。”

　　“我现在就不想看见她。”秦骄气闷不已：“每次看见了，都像我欠了她八百万。”

　　这种气别人劝不了，只有等她自己好。景浅没有再劝，吃完手中冬枣就去卫生间洗澡。洗完澡躺到床|上看手机，发现邹季成竟然将好友申请通过了。像吃了一口蜜，甜滋滋的。

　　邹季成虽通过好友申请，却未发来只言片语。景浅毫不在意，反而觉得能够加上他微|信已经算是撞大运。

　　她主动发信息过去问邹季成在做什么，回阁楼了没有。

　　不出所料，邹季成不可能秒回。景浅手心冒汗，迫切想看见他回话，却又不敢时时刻刻盯着微|信页面。切出来看电视，男女主角浪漫又甜蜜，却无法入脑。看了两三分钟，她却感觉足有半小时。切回微|信，页面停留在她发出去那条信息上，没有再增多。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她有些失望，却又有些希望在暗暗滋长。

　　这举动来来回回，重复无数遍，连景浅都感觉厌烦。

　　邹季成仍然没回信息，她烦躁地将手机扔到床尾，躺在床|上手握成拳砸床。

　　赵芩被她吓一跳：“怎么了？”

　　“……我手痒。”

　　景浅躺着顺了会起，才爬起来委委屈屈地拿回手机。刚拿到手里，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早已不抱希望，以为是垃圾短信。可是定睛一看，却发现邹季成竟然回了他消息。

　　“早点睡。”

　　简单而又冷淡的三个字。这文字似沾染上他风格，在屏幕上都能想象出他说出口时的模样。一晚上的辗转反侧却像被瞬间抚平，那些烦躁都化为乌有。景浅抱着手机，就像抱住了邹季成。

　　“你也是。”她怀带甜蜜，喜滋滋地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