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豌**儿

10、十

　　我还活着。
　　我为什么还活着？
　　恍惚中我知道容若的病厉害了，就因为这我还活着，我活着不是我怕死，我活着是因为我担心——担心他。
　　府里吵得不成样子，丫头交头接耳说容若几天都高烧却不发汗，这些话合欢告诉我时我急得几乎忘了自己的痛苦。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病？要紧吗？
　　宴会过去的第四天，没有容若的好消息，只有容若的坏消息。
　　宴会过去的第五天，府上府下都像疯了一样忙的团团转。当然这我不曾看到听到的，我现在几乎除了昏迷就是昏迷了，在我难得不昏迷的时候，合欢给我讲府里的动静。我听了，也快疯了——好在没有疯，因为我还没来的及，就又昏过去了。
　　宴会过去的第六天。
　　这天傍晚，雷电交加。
　　“也许，今夜就是我的死期。”我呢喃道。
　　“不会的，小花儿，你不是说无论如何也等容若病好再去吗？你说你说话算数的，所以你不能食言！”合欢用叶子抱着我几乎丧失附着力的身体，我只剩下一片花瓣了，它随时都可能离开我。
　　噼里啪啦，雨点儿打下来了——
　　合欢把我抱得更紧了。
　　一阵狂风，树枝东倒西歪，我随之剧烈的晃动，啊，救命啊！我的心在无助的叫着，在挣扎——我要死了，可我不能死！
　　哗……倾盆而下的雨——每一滴打下来都能要我的命……
　　啊……我在雨里飘摇——合欢为我挡着那些要我命的雨滴……
　　啊——救命啊！救命啊！
　　上天啊，原谅我的自私吧，原谅我的自私！我现在不能死，无论你下多大的雨来惩罚我我都不能，我不能，不能……
　　我要活着，要看容若健健康康的出现在我眼前，这是我唯一的请求，请求你看在我的一片心上宽容我一刻吧！我不要做牡丹、不要做梨花、不要做莲花，我只做海棠花，小小的海棠花，让我活着吧……
　　我要活着，我要活着，我活着为了什么？我活着为了什么？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他，为了爱他，为了爱他……
　　为了我的爱，我要活着。我是一朵花，一朵海棠花，一朵为了爱而不肯死的海棠花——
　　啊——救命啊，救救我！
　　风，狂风在刮；雨，暴雨在下——天地在旋转；我，我在飘摇……
　　“啪！”梨树的枝子被暴雨打断了，发出巨大的落地声。
　　一切都在飘摇。
　　啊——不，不能死……合欢，抱紧我啊，抱紧我！我答应过你的，我要等容若病好再死，不然我死的不放心，我怎能放心？！帮助我啊，合欢，帮我，我要活着，活着！
　　风，在刮，在刮，在刮……
　　雨，在下，在下，在下……
　　我，活着，活着，活着……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拼命抓住枝头，拼命抓住叶子。我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力气。
　　大雨中，一朵只剩一片花瓣的海棠花，在求生，努力的求生，为了一个心愿，为了她爱的人……
　　雨小了，天亮了。
　　一片哭声。
　　怎么？是为我哭吗？不，我还活着，啊，还活着，我成功了！我没有死啊！
　　一片哭声，我听得清楚极了。
　　所有人都在哭，不是在哭我。
　　怎么？
　　怎么？
　　我努力的抬起了头，拔开合欢的叶子，挺起身子，向外望，使劲儿地向外望——
　　一阵风。
　　我离开了枝头，我飞了起来，我从来没有到过这么高的地方，我似乎看到了容若，我的容若，在我面前，笑着，笑着。
　　“容若……”我笑着，笑着，向他飞去。
　　哭声阵阵。
　　在哭声中，我和他，一起在空中飞。
　　飞，飞得好远好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