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南gl》三千白

35、女儿身

　　苏铭完全不通水性。
　　完全不通。
　　无心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苏铭正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抱住了游向她，企图对她施救的无心，她那结实而富有弹性的小臂肌肉贴上无心腰身，渡过来一种有些灼人的温度。
　　无心的脸一下子涨红。
　　无心原本并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如此不通水性之人，正常人掉进水里，哪怕随便扑腾几下，起码都能缓住下沉之势吧。水性好的即便不会游泳，也能在水面上漂浮许久。可这人，居然一掉进水里就没了影子，若不是无心循着那根血线，再大的人掉进这无垠碧波之中，也再难以寻觅。
　　无心向着苏铭入水的方向游去，刚刚碰触到那个人影，那人立刻便向八爪鱼一般缠上自己，手中还不忘死死抓住剑和那不知道是什么的物事。
　　无心先是一愣，便以为苏铭这是借机轻薄戏弄自己，随即羞怒的就欲扳开苏铭环住她腰际的手臂，奈何这人抱的竟如此之紧，再仔细端详苏铭的脸，才发现这人已然晕了过去。
　　欲对溺水者进行施救，最忌讳的便是被紧绷着身体的溺水者抓住，人在水中受的局限极大，若被抓住不但无法施救，施救者反而会被溺水者活活拖死在水里。
　　可很不幸的，无心就犯了这个忌讳。
　　苏铭剩余的那点求生意识，仿佛全部灌注到手臂上一般。
　　自从腰身被苏铭箍住，无心就觉得身体越来越沉，再难在水中保持平衡，隐隐还有下坠之势，而眼见自己憋下的这口气也要见底了。
　　情急之下，无心看到抓在苏铭手中那柄仍然裹着油布的剑，她欲脱出桎梏，唯有夺下苏铭手中那柄剑，用其断去苏铭一臂，如此，也许苏铭会失血，但抢得营救时间，二人总不至于丧命。像现在这样，不仅苏铭救不得，无心也必然会被拖死在水中。
　　费劲夺下了剑，又扒掉油布，剑锋抵住了苏铭的小臂，可看着少年相比三年之前已不再青涩的面庞，无心竟有些迟疑了。没了一条手臂的你失了这身骄傲，会不会比死掉还要痛苦？
　　会不会恨我。
　　只一思量的功夫，二人坠的更深，无心之觉得周身压力更大，视线也愈发的模糊，她的头有些发蒙，竟已然开始出现缺氧的征兆了，可无心竟无论如何，都对眼前少年下不去手了。
　　罢了。
　　虽然对余生并未留恋，可对死亡也没有任何向往，但若是同你一起，那么此生如此结束，也并不觉得有多遗憾呢。
　　念及此，无心也不在挣扎，所幸闭了眼，可突然，有一股力道自身侧传来，一股水下汹涌的暗流一下子竟吧二人卷出了好远，在一番打转回旋被水流调戏的七荤八素之后，无心竟然可以呼吸了。
　　竟然……没死？
　　大口的吸了些空气进肺，又吐出一些呛进去的水，无心这才缓缓坐起。面前是涛涛碧波，是身下是有些硌人的鹅卵石，后方是苍翠的密林，腰间……腰间是一只不省人事却仍然紧紧吊着的八爪鱼。
　　但怕别已经是条死鱼了。
　　无心心中一急，伸手探向苏铭鼻息，果然已经毫无声息了。再碰了碰苏铭颈边的血管，跳动也是极其微弱了，那么一个生机勃勃的少年，突然这般模样，无心隐隐有些揪心。但即使这样，苏铭还没有放开手中抓着的物事。
　　上了岸，不比水中无从借力，无心终于把八爪鱼从身上解了下来，拉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解开了苏铭的腰带，轻轻按压苏铭圆鼓鼓的肚子，如此持续了一会，这条死鱼一下子呕出了腹中积水，剧烈咳嗽了起来。
　　还有救。
　　只要还有动静就是好的。无心心想，拍了拍苏铭的脸，只是，苏铭却依然不见转醒的征兆。
　　无心皱眉。就在这时，湖中传来一些嘈杂之声，无心向湖中望去，画舫比刚刚近了些许，还有些零星小船在周围，像是在搜寻打捞着什么。
　　这么快？白景的效率着实让人吃惊。
　　定是来寻她们的。
　　可如今苏铭惹了白景，现又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若落到白景手中，定是一个死字。
　　也许更加残酷。
　　无心抿了抿嘴唇，不再多想，当下要紧的，是让苏铭醒来，至于要去要留，与之冲突还是暂避锋芒，还是等他醒来之后自己定夺罢。
　　你昏迷的时候，我会守着你，没人可以伤害你，所以，你……可千万不要死了。
　　于是，无心背起苏铭，向树林之中走去。看起来瘦弱不堪的少年，背起来却让无心感到有些吃力。那让苏铭不惜冒死也不能失去的物事，也被她抓在手里。鬼使神差一般的，无心解开了那个小包裹，映入眼帘的是一件让她感到极为熟悉却记不得在哪里见过的物事。
　　是一只玉镯子。
　　通体莹白，入手温润，无一丝杂质。是一只品相极佳的玉镯。
　　她随手便套在自己腕上，大小竟甚是妥帖。
　　是楼中姐妹们戴过与之相似的么？
　　从来都不甚在意首饰脂粉这等身外之物的无心，竟对这镯子生出了几分喜爱之情。
　　不过，这镯子，定然不是苏铭自己的。
　　无心低头瞟了一眼垂在她胸前的，苏铭的手，那是一双大而修长，骨节分明，手背因肤色白的透明，而隐约能看见负于其上的玄青色血管经脉，但却并不凸起而显得狰狞，反而十分秀气。虎口之处还生有一层茧，并不甚厚，能隐约感受到这双手握住剑柄时的峥嵘，是一双一切的一切都恰到好处的一双手。
　　只不过，这双手定然是无法钻进这玉镯子的。
　　所以，又是……那人之物么。
　　一声轻叹。
　　想着，湿透的衣服仿佛涌入一丝寒意，无心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身上昏迷不醒的人仿佛有所知觉一般，轻声在无心耳边咕哝了一声，吐气如兰，擦着无心的耳朵，生出一种别样的意味。
　　耳根莫名的发起烫来。
　　有些羞恼的偏头看向少年，却发现苏铭只是梦中呢喃而已。
　　可却偏生出些许暧昧。
　　寻了一岩壁之下的凹处，铺上些干草，无心将苏铭卧放在软草之上，又去寻了些干柴，生了火，除下自己以及苏铭的外衣，挂在树枝上并架在了火堆旁边，方又觉得苏铭之处离火堆有些远了，便又把苏铭移的离着火堆近了些。
　　一切妥当之后，无心这才小心翼翼的割开苏铭后背的衣服，检查起苏铭的伤口来。
　　令她奇怪的是，苏铭穿在中衣小衣的里面，还有一层布料，缠的极紧，死死的贴着肌肤，不过倒是多亏了这层布料，伤口处被固定了些许，不至于因为衣服的移位而加重伤势。
　　只是，这层布料，只在腰部偏上约摸一掌的部分紧紧的缠绕，却又不达肩胛，刚刚好在腋窝处停下。
　　这是……裹伤的布条么？难道……他胸前也有伤？
　　无心并未多想，小心的割断这层布料。有些骇人的伤口暴露再眼中。
　　梅花镖寸许有余，入肉极深，两枚又距离极近，伤口经过湖水浸泡自然有些发白，无心不敢贸然取镖，生怕镖的移动便会扯到伤口周遭血管，造成大量出血。
　　不过，一直不动它也不是个事，这等伤势，还是要尽早去寻大夫的。
　　无心伸手向着苏铭的前胸探去，想看看前面是怎样的伤势，纤细冰凉的手顺着苏铭的领口如一只泥鳅一般滑了进去。
　　少年的胸膛啊，触手是一片温热，却柔软的一塌糊涂。
　　无心下意识揉了揉。
　　好像，和自己的一样。

　　什么！和自己的一样？
　　苏铭是……女子！
　　无心的脸色由白变红最后彻底成了猪肝色，心情复杂的难以言喻，可偏偏无巧不巧的，苏铭……竟在此刻睁开了眼睛。
　　画面一时间极美。
　　受伤的白衣少年侧卧在绝代佳人的膝上，脸上是大病初愈之后的惨白，而绝代佳人顶着猪肝色的脸孔，手还放在白衣少年的衣襟之内，柔软之上。
　　然后……是一个意味深长的四目相对。
　　无心有些凌乱了。
　　曾经那颗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处变不惊，淡看云卷云舒的心，竟然跳的仿佛打鼓，情绪溢满，像是有千言万语，却又无法言说一字。
　　苏铭，也是有些尴尬，这一场打斗之后落入水中，醒来之后船上的无心竟然……轻薄自己？
　　“你……是女子？”无心抽了手臂，也不解释或分辩些什么，只是脸上的潮红仍然彰显了少女内心的那点惊讶与羞涩。她有点担忧苏铭女扮男装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难言之隐，这突然被自己识破不知是否会觉得不悦，甚至气急败坏。
　　“不错。”苏铭倒是很平静，她打量了周围，确认了安全之后又看向无心。只不过眼光中还是带着些什么别样的情绪，她打量着少女，一边单手撑地，撑起身子，稍稍挪开了些距离，但似乎牵到了伤口，苏铭不禁嘶了一声。“无心姑娘不是已经亲手验证过了么。”苏铭说亲手验证的时候故意咬字重了些，说的无心脸上又是尴尬一抽，原本看到苏铭吃痛倒吸凉气的那一抹忧色都被掩了过去。
　　无心觉得，在这一日之间，经年的情绪和尴尬都如约而至，通通对着眼前的少年，哦不，如今应该是少女了，喷薄而出。其实也不能怪无心，苏铭这事做的也实在不厚道，人家无心累死累活的把他折腾到这里，苏铭都不醒，略微占了她一点点便宜，苏铭马上就醒了，正捉她一个现行。
　　“你的伤如何。”无心别过眼去，她被苏铭眼中那若有若无的怪异神色打量的有些不自在。
　　“后背伤口有些深，又东西在里面，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苏铭说话间不经意的收了下领口，那动作落在无心眼里，就仿佛苏铭是个良家女，而她是个逼良成娼的色魔一般。“所以无心姑娘你待如何，抓我回去献给你的相好么？不知道他若知道我是个女子，会不会没脸见人呢。”
　　无心脑补了一下若让白景得知苏铭是女子的情况，那种下作的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随即说到：“你最好暂时还是不要……不要这般真身示人。你打不过白景，若是以女子身份落在她手中，免不了一番折辱。”
　　“姑娘不宣扬自然是不会有人知道的。只不过，姑娘又怎能确定我打不过白景。”苏铭语气中似乎带了些孩子气。
　　“就凭你现在受伤，沦落如此。”无心心情已经调整妥当，又成了那副冰山冷漠的样子，淡淡的说。
　　“那时候，我走神了。之后又……”突然苏铭想到了什么似得，神色大变，“镯子！我的镯子呢！你有没有见到，我拿着的一个包裹。”
　　背上的伤口，再这情绪波动之下，竟然又涌出了几分鲜红。
　　“什么包裹。”无心作冷漠脸。都这样了，还想着那镯子？
　　“就是从我怀中飞出去的那个，我去追的那个！”苏铭语气甚急，抬手还欲比划一二，可身子一动牵扯到了伤口，满是焦急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
　　“大概在你落入水中的时候，失落了罢。”无心突然心中闪过一丝恶趣味，便淡淡道，演技也是甚高，撒出这个弥天大谎配合那万古冰山一般的容颜，竟显得异常真实不容置疑。
　　苏铭的脸一瞬间变的愈发的苍白，眸子有些空洞无神，良久，甚至无心看着着少年，哦不现在是妹子，如此失神，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坦白了的时候，却听苏铭淡淡说了句，“这样。”
　　只是这样？
　　“那是何物，让你不惜这般。”
　　“没什么。”
　　“定是和……那人有关罢。”
　　“与你无关。”苏铭的语气近乎无情了。
　　可你明明也是女子啊！
　　无心这就有些不爽了，你若是男子，心中心心念念着远方的情妇也就罢了，可你明明也是一女子，那到底究竟是什么情，为了什么，才能做到如此这般。无心的余光扫过苏铭背上的伤口。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中显得有些狰狞，刚流出的血液沾染在白衣上，无心没来由的心中一痛，是了，你明明也是一女子啊。
　　受伤如此，应该很痛罢。
　　“可以走么，我们去寻大夫。”无心软了语气。
　　“小伤，不妨事，在这里歇息一段时日便好。”
　　“那镖……”
　　“我自己可以取出。”
　　“如何取。”
　　“先休息一下，然后使劲取出。”
　　“……”无心有些烦躁，她这般关心一人，可是有史以来的头一次，她尽力让语气显得温柔些，只因为前面这个别扭的少女。可人家，似乎根本就不领她的情。
　　是还在气那失落的破镯子？
　　你和楚幽到底是怎生关系。
　　这般想着，这句话竟然脱口而出，语气是带着些酸味的质问，声音有些幽怨。只是这话辅一出口，连无心自己都有些发愣。
　　苏铭愣了愣，抬了抬头，片刻，嘴角翘了一下，“无心姑娘不该提这个名字的，不过，你救了我，所以我们扯平了。”
　　“苏铭姑娘这般样子，不做买卖真是可惜了呢。”无心一只以来都顾念着苏铭的女儿身，言语上一直多有相让，可苏铭似乎毫不吝惜这份容忍，终于，在这句话之后，无心再也忍不了了，学着苏铭叫她无心姑娘的样子，满带着嘲讽说道。
　　“你可是觉得不公？”苏铭问。
　　“我救你一命，你自当还我。”
　　“你想要什么？”
　　“给我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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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成功把女朋友 作 成了女闺蜜。】
白景：无所谓，七八个小姐姐我一起睡。
苏铭：无所谓，镯子还给我我就好。
无心：无所谓，我要苏苏小可爱的心。
云芷：无所谓，报完仇迎娶小姐姐。
戚玄：无所谓，身边的人没事就好作者爱咋滴咋滴。
婉荣：无所谓，给我来个特写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