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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私有物 ...

  •   “苏铭……”女子第无数次开口这般唤道。

      面前的人身上罩着一件宽松的灰色长袍,只是袖子部分离奇的消失,露出两条纤细的手臂,已经不能说是瘦了,几乎上下一般粗细,握可触骨。手臂上面,青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若隐若现,手腕上许寸之处,一条狰狞的,还带着几分浅红色的伤口触目惊心。黑色如瀑般的长发软软的垂下,散在肩头,背颈,胸前,将那锁在那人脖颈,手腕,腰部和脚腕处的枷锁遮住了不少。枷锁上连着铁链,铁链又被牢牢的锚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堵石墙之上,看起来莫名有种森冷的感觉。

      “苏铭。”女子又唤了一声,声音重了些,只是对面被锁住的人却是没有一点反应。

      一点反应都没有。

      但却不是昏迷。

      她眼中尽是血丝,眼窝也有些凹陷,面色也几近灰白喑哑,只是无论别人如何喊叫,打她骂她,甚至用金针扎她指尖,她也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反应。

      就像是一株植物,虽有生命,但却无一点活力。

      来人抬手,在苏铭眼前晃晃,黑色的眼珠定在一处,并不随之晃动。即使那只手几乎要触到她眼球了,她也没有一点应激反应。

      “苏铭……”来人又叫了一声,语气急躁了几分。她伸手抓住苏铭的肩膀,想要用力摇晃,却没成想,刚一推,苏铭身子一晃,差点被推倒。

      “你……你看我是谁?”来人又是生气,又有些手足无措,她很像使劲打这人几拳头,让她好好清醒清醒,看看自己到底是谁,她宁可苏铭看到是她之后,迷惑,失落,愤怒,也不一样她现在这样活死人似得没有一点反应,这么久了,就算她苏铭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吧?

      “我是,容儿啊。”

      可无论她怎么养着她,怎么陪她说话,怎么每日来看她,怎么对她好,她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没有一点生气。

      她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如果是那个人,如果那个人在的话,苏铭还会不会是这幅样子?

      “……”她犹豫着,两个字在胸口淌到咽喉,又滚动到嘴边,终究是,没能忍住。不知道是用什么心态,她说:

      “楚幽……”

      苏铭身子仍然没动,只是瞳孔猛的一缩。

      可仅仅是一点点的动作变化,都没能逃得过女子的眼。那一瞬间,愤怒,不甘,屈辱,嫉妒,所有与之相关的情感在一瞬间冲破理论峰值,将所有理智摧毁。

      “啪。”清脆的声响。

      苏铭的头歪在了一边,另一边的脸颊红了一片。

      “苏铭!”玉婉容惊声叫道,直到她的巴掌落在眼前人的脸上,她才清醒过来,自己……竟然打了她。

      她明明是施暴者,可这一声之中包含的惊慌失措,却仿佛她才是被打了的人。她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会打这个人,苏铭,在她全盛时期她想象不到自己会做出这种事,现在她虚弱成这幅样子,呆呆傻傻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跑似得,她更是想象不到,这样的苏铭,她也会出手。

      只是对方脸上鲜红的血印,和自己手上传来的阵阵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

      她给了苏铭一巴掌。

      这一巴掌,好像把什么东西打碎了似得。

      再也回不去了。

      这个念头疯狂的在玉婉容脑中冒出,她拼命的摇头,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的,现在人们都当苏铭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没人会来找她的,现在她在这儿,在自己这儿,她跑不掉了,她一辈子都会在这,都会在自己这,都是自己的。

      没有人能和她争了,也没有人能争过她了。

      苏铭是她的了,是她一个人的了。

      只要报了仇,她就带苏铭走,她要和她隐遁于世,对,只有她们两个,回到北方的深山密林中,再也不出来。

      可余光看到依旧虚弱的,以一种怪异姿态,偏头在一边的苏铭,她就有点堵,胸口就有一种烦躁的感觉,逼迫着她将视线移开。

      好像有什么不对,她,并不想要这样子的苏铭啊。

      她想要的,是那个剑术超群的,英姿飒爽的,眼神灵动的,有时呆的仿佛一块石头,有时却又莫名的暖心的那个人。

      她才不想要,这个痴傻的,眼神呆滞的,目光死寂的,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人。

      “你不是她,你不是……”玉婉容嘴里嘟囔着,含混不清的念叨着。她飞快的转过身,脚步匆匆的离去了,逃跑似得,竟然不敢再回头。

      可她似乎忘记了,苏铭会这样,她也脱不开干系的……

      。。。。。。。

      “方先生,她这样……她……是不是装的啊!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这样,都已经这么久了!你不是说她没有病吗,那为什么会这样!”女子显得颇为激动,若不是站在她对面的男子阴沉着脸,眉头微皱,有些生气的样子,她怕是都要揪住对方的衣领质问了。

      “呵,你还说呢。”被人称作方先生的人没有一丁点好气,他冷笑一生。

      “她可是被人一刀捅穿了心脏,换成你,早就死了。当时都和你说了,我也从未救过这等重伤之人,九成半死,生机不过半成而已,现在能这样,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了!你还想贪心些什么!”顿了顿,男人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也难掩痛惜之色,他声音微抖:“她可是药人,药人呐!你都知道她是这种宝贝,还让她冒这么大险!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还能从哪里弄出个药人来!要知道,她现在的身价,怕是比真龙之子(太子)也差不多少,这样你都还让她被人捅了后心?你还不如自己去死!”

      其实方先生原本是挺温文尔雅的一人,自从三年前真正见到药人,性子就是大变。即便当时这药人濒死,趴在塌上如同一条死狗,但药人血的强大药力仍然维持了其器官的活性,即便鲜血在心脏受到致命一击的当儿就已经不再流动了,可强大的药人血,以及终年被药人血滋养润泽的五脏六腑都是相当强韧,竟是并没有立时坏死,反而仍然继续工作,甚至连体温都没有骤降。

      方先生也不愧是医术超凡,胆大心细。当他观察到这一点时,没有丝毫犹豫,竟是仅仅依靠理论与猜测,便当机立断决定给苏铭开胸换心。

      那可是开胸换心啊,他也不过只是有所听闻而已,谙熟人体结构的他知道,只有一种方法可以给苏铭一丁点活下去的希望,也只有他一个人可能救得了这个人的命。

      他从前医人治病从来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可这次为了苏铭,竟是没有提一句关于报酬的事,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性子,一个个讶异异常,还以为是他转性了呢。

      可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这会看苏铭的神情,就像是画家见到一方精美的砚台,穷人见到一大块金锭子,饿了三天的人看到满汉全席一般。

      那是一种对物欲的表征,在他眼里,苏铭早就已经不算是一个人了,她是一件价值连城的东西,但,也只是东西而已。

      “可是她为什么会是现在这幅样子,又不是伤了脑子?她不是装的吧?我说什么她都没反应……我……但我一提那个人,她好像听懂了似得。她是不是装的,你告诉我她是不是装成这样的。”玉婉容急道,她现在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她已经“照顾”了苏铭好久了,她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我看她是是自己不愿意恢复。她自己不想,又有谁能逼她了?我倒是觉得,倒不如让她彻底的傻下去算了,这样你还要担心她会不会逃跑会不会溜走,一个傻子总比一个正常人要好控制的多。”男人声音幽幽的,像是地狱里传来的蛊惑。

      玉婉容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她倒是真的忘记了一件事:

      若是苏铭真的正常起来,真的会甘心被他们这样,囚禁起来么?到那时,她是否还能只属于她一个人呢?

      。。。。。。。

      殇……死了。

      白殇死了。

      白景这才慢慢的意识到,他那个总爱粘着自己的,总是嘴上骂着自己,实际上每次还是听他的,保护他,甚至帮他挡刀挡剑挡下野猪獠牙的便宜弟弟,不在了。

      其实,殇死的时候,他倒并没有多大感触,只是觉得有点可惜,想着那家伙竟然命不够硬,活不到最后,竟是让姓苏的那个疯子杀了,就有点惋惜,他可是还想着让殇见证自己的成功呢。

      白景找人把他埋了,就像是埋他那些相好一般,并没有葬礼。虽然形式走了一遭,但他甚至都没有跟下来这全套的流程,当然,也没有多少情绪,像是死了一个完全不相关的人。

      只是殇的临终遗言准时让他生气。殇死的时候,嘴里含着血沫子,含糊不清却郑重其事的拉住想退开的白景,吃力的说:

      “不要继续了,停手吧,找个地方躲起来,或是直接去寻求……那位的帮助,找他……躲起来,不要继续了……对上她们,你赢不了的。”殇的手死死攥住白景的衣袍下摆,在白色的袍服上留下一个狰狞的血印。

      对上她们?我赢不了?

      白景听了这话,甚至原本还涌起的一丝悲凉也不复存在了,什么意思?什么叫赢不了?他白景还会输?还是在这等形势大好的环境下。

      玉婉容都来找他了,那样性子骄傲的女人,都要与他“共商大计”,他会输?笑话。

      其实他一开始都有点忘记那个女人了。

      他白景玩过的女人太多,性子贞烈的也不少,但大多下了药打磨了一段时间,就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了。虽然清醒之后这种女人总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可他已经不在乎了,除非长得太过惊艳的,否则他倒是真的没有再玩的性质。

      他还是更愿意尝试新鲜的东西。

      无心姑娘就是一个让他垂涎的“新东西。”

      如果是无心的话,他觉得除了第一次,他一定还得多玩几次才能够本。一想到无心,只是想到她,白景都觉得身上都热了几分。

      所以玉婉容来找他的时候,他甚至有些懵?之后才想起来这是当时那个喜欢穿红衣的女人,似乎……味道还不错?但她好像中意那个姓苏的?

      白景对玉婉容的印象到此为止了。

      直到她找到了白景,说想与他合作,内容么,是杀了他那便宜爹。

      不对,那种人怎么能叫“爹”?

      白景当然是愿意的,对于他来说,现在阻碍着他前进的一大原因,就是因为上面永远压着一个人。他也不是没有计划过杀掉那个男人,同殇一起。

      只不过,想要杀了那个男人却没那么简单,除了武学境界不同以外,那男人还饲毒物,就连白景,他的亲生儿子,都没有此毒的解药。据说若是中了这种毒,无论轻重缓急,都是必死无疑。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若是量少,最多三五年,也必然一命呜呼。所以这计划迟迟没有成型,殇却自己先死掉了。

      真是晦气。白景想。

      在殇死了之后,他原本只是想等那个男人赶紧死掉,让他赶紧得到属于那个男人的一切,这样他才能把姓苏的讨厌家伙从这世界上抹去。这样他才能把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带回来好好“看顾”。

      等待总是无趣且令人烦闷的。

      且等待的事是这样一件看不到头的事。

      可这时候,玉婉容来了,说要与他做一笔交易。

      “小美人?与我做交易?可不要仗着自己有些姿色,便拿我当枪使哦,我也不是傻的,我倒想看看,你说‘绝不让我吃亏’的筹码,是什么?”白景目光灼灼的看着来人,今日,她没穿红色的衣裙,却似乎比之当年,要更加的成熟明艳了几分似得。

      如果说当年这个人是一只青涩的果子,那么此时此刻的她,定是秋日初熟悬在指头的一颗红彤彤沉甸甸的果子。比之当年的青涩稚嫩,更增添了几分味道。

      “苏铭。”玉婉容站在原处,静静的看着男人轻佻的在她身上四处游走的目光,轻轻吐出两个字。

      “哦?”白景确实很感兴趣,这两个字,比千言万语都令他感兴趣,他的胃口一瞬间被吊了起来,眯起眼,唇角带笑。“我记得小美人当年似乎对这个姓苏的,可是爱慕的紧呢?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要把小情人送给敌人作见面礼么?”

      “苏铭的命我不能给你,她是我的。但我能给你杀了那个男人的保障。”

      “什么保障?”一听玉婉容说,并不给自己苏铭的命?白景登时便有种被人戏耍之感,不由得生起了几分怒意,但一听有保障,他压了怒意,问出声。

      “苏铭,就是传说之中的‘药人’,我炼制的药人。白公子还不会不知道什么是‘药人’吧?苏铭的血,可解天下奇毒。我才不是中意她,我只不过是看紧我自己的东西罢了。”玉婉容听到自己如此说,似乎有些无所谓,却又仿佛挺在意。“白公子觉得,这个筹码可足够?”

      “什么!怎么可能!”白景的眼睛瞪的巨大,他瞪着玉婉容,满脸的难以置信,这世界上真的有“药人”?怎么可能!“圣药”不是江湖传说么?

      可白景猛然又想到一事,当时殇似乎有和自己提过一嘴,就是关于这个什么“圣药”,他当时说的含糊,又说是自己的猜测,所以当时白景也没有当回事。毕竟,这种东西是否存在都未可知呢。

      “我自然没有骗你,我有一计,你不妨让无心姑娘帮你一试。”

      “不行,万一你说的是假的,兮儿死了可怎么办。”白景立刻拒绝。

      一个也护着她,两个也护着她,就连白景这等人渣都护着她。玉婉容心里仿佛有一团火苗,烧的她心脉气血翻涌撕裂般的痛。

      她与白景讲了计划的始末,并不难,让殇暗中下毒给楚斌。名头是:

      “你不觉得无心身边这个男的,很碍眼么?你觉得无心身边,会缺男人么?”

      一句话便说动的白景,计划也得以顺利的实现。

      “到时候无心姑娘自然手到擒来,就算留下苏铭的姓名,又如何呢?”玉婉容微笑,她知道白景根本没有理由拒绝自己。

      “但有一事,你若不应,我便不能与你合作。”白景突然开口。

      “何事?”这倒是出乎玉婉容所料,她没想到她开出的价码都这般丰厚了,这个人竟然还要提条件。

      “呵,我要苏铭在场,让她好好看看、学学,我到底是怎样和兮儿云雨的,兮儿在我身下是怎生模样,我要让她知道,兮儿到底是谁的人。”白景笑容越发的恶毒,就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日的情景似得。

      “可以。”玉婉容应。

      正合我意,玉婉容想。

      “这个就作为搭头吧。”白景突然倾了身子,一把抚在玉婉容后颈,一个吻落了下去。

      玉婉容一惊,却终究是没有躲。

      任那人啃咬着自己的唇,任那手肆无忌惮的游走在自己腰臀。

      后面的大方向都是十分顺利的,只是有几段小插曲:

      殇被苏铭杀了,白景被无心削掉一节手指,苏铭被楚幽一剑穿心。

      不过结果还是好的。

      苏铭最终还是被救了下来,现在正囚在了阁楼之中。

      白景说要试试“圣药”,便与玉婉容给苏铭放血,尝试是否真的能够解毒,这一幕被偶然跑来的小屁孩看到了,当时的苏铭还是纱布缠身,只露出一对眼窝,她只看到玉婉容与白景那些刀和碗,给苏铭放血。

      于是便有了妖怪一说。

      玉婉容发现了小东西,立刻把她带走,训斥了一顿,问她为何不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里面,小不点不想说那些佣人侍女不把她当小主子,变着法的欺负她,她只觉得娘亲突然说了好一堆话,娘亲从来都没有看她这么久,对她说这么多话。

      小不点不怕妖怪,甚至还有点感激妖怪的魔法,让娘亲终于注意到了她。

      白景也是断了手指后才突然发觉,殇当时言语之中的深沉意味。短短时日,无心已经变成了楚幽,变成了他没见过的,锋利的样子。

      也许他真的会输。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在境外特别不方便,倒霉的是我手机是7换了卡之后出了基带问题(可百度一下)总是无服务,没有一点信号,真的气死!我周二回来,之后还是按照之前说好的来更,我先把这个重复的bug修了,再加三更给大家道个歉!很抱歉让大家等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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