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青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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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丘谢氏，少孤贫，貌闲都。颖悟勤学，才藻富赡。与妻季氏，恩爱甚笃。后名满京华，仕宦帝都。长公主倾慕，穆帝问谢氏，答曰：糟糠之妻不下堂。是年冬末，季氏暴卒，谢氏悲痛不已。理料后事，遗一幼女。哀思销骨，几不能行。长公主感其情深，执意相从。穆帝无改其心志，终赐姻缘。谢氏尚新安公主，生一子一女，鹣鲽琴瑟，世人以为神仙眷侣。
风灯在回廊上摇摆，影子也随着渐长渐短。白螺引着谢素荣到了书房，就躬身退了下去。谢素荣让兰霜在外候着，推门走了进去。
“父亲大人安好。”
“起来吧。”谢瞻将牙雕笔搁置在笔枕上，打量了一番恭敬侍立的谢素荣。穿着缥色的衣裳，用玉簪绾成垂鬟分肖髻。她生得像她的母亲，但没有她母亲漂亮。一张脸又尖又瘦，看上去文弱清秀。
“你倒是穿着得体，年轻女孩儿，莫穿得太过素净，没有一点花饰。”
“诺。”谢素荣又轻福一礼。
“听闻我不在府中的日子，你又病了。”
“夜里着了凉，染了风寒，略咳嗽些。没有什么大碍，劳父亲大人挂心。”
“我不常在家，你要好好听从你母亲的话，她一人操持内务，甚是辛苦，你莫要令她费心。”
“素荣知道了。”
“下去吧，仔细保重身体。”
谢素荣颔首拜别，带着兰霜回到了山月院。约莫过了两刻钟，白螺送了一些锦缎、珠宝首饰并一筐柑橘过来。谢素荣着梨夏取了银钱，打赏白螺和下人。待人离开，便命兰霜和梨夏收拾起来。
“这批料子颜色艳丽，花样也新巧。白螺姐姐说这里面还有好几匹妆花缎子呢。”
“便是这几匹，妆花缎是上贡的。想来大人随圣上秋狝，赏赐颇丰。”
“兰霜姐姐，你竟识得。这缎子这样精贵，婢子可要多瞧瞧。”梨夏一时摸着缎子，一时又去开首饰匣子。“姑娘，您看，这些珠宝，婢子也是从未见过。”
“这是绿松石，这是梅花玉，蜜蜡、砗磲、赤琼、玳瑁、水精......”
“你又晓得。”梨夏讶异地望着兰霜，复又看向了那筐柑橘，自言自语道：“大人每年秋天都要给姑娘送一筐橘子呢。”
谢素荣一直看着那筐柑橘发呆，梨夏以为她要食橘，便拿了一个，准备剥开给她。谢素荣摆手，将橘子放在一旁，起身挑了一匹鹅黄、一匹柳绿色、一匹妃色和一匹丁香色锦缎，又选了几件水精和芙蓉玉的首饰。
“让明雨制几套衣裙，其他的抄录在册，锁进箱柜。”兰霜俯首领命，梨夏伺候谢素荣梳洗安歇。
戌时，兰霜换了一床厚的褥子，谢素荣才躺下。初秋时分，凉意渐生，夜里寒气重重。梨夏将流萤放进纱灯罩里，灯口覆上缭绫。一室莹华，清皓如月。谢素荣夜里从不熄灯，用烛火太过耀眼，萤火更柔和些。碧纱窗外，跫吟不绝。谢素荣翻了几身，披上单衣，撩开绡帐，趿鞋绕过屏风，跽坐在书案前。案角放着一个柑橘，青绿色的皮，在萤光的映照下，有些发黑。
谢素荣剥开橘皮，一股清苦微涩的味道蔓延开来，汁水沁染在指尖。她一点一点的撕下雪白的橘瓤放在青皮上，掰开一瓣儿橘子，犹豫着放进嘴里。最终将橘子也放进莲花座一样的青皮里。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曾枝剡棘，圆果抟兮。青黄杂糅，文章烂兮。精色内白，类任道兮。纷緼宜修，姱而不丑兮。嗟尔幼志，有以异兮。
谢素荣不吃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