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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风雨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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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一起来,觉得人昏昏沉沉的,枕头上还有好几根落发,难道我小小年纪就秃头?都是衍砚和明真这两小子闹的,搞得我这几天烦恼的很。
突然听到外面有稀稀落落的声音,婉转浅慢。这才发现,原来我正踩在夏天的背影里,这个一年之中最繁华的季节,已经收拾好了她的行装准备远行,只留下一点残败的旖旎供他人回忆。带着一些简单物品,整了整行装,在出门的一瞬间,或是不舍,或是留恋,或是离别,就怎回望了一眼,而我和很多人一样,都沉溺在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回望里。
这么快就过去了吗?这里的夏天还真是短暂,或许我来的时候就是这个季节的中央,没有看见如何开始。
至少,我看到结局了。
打开雕花红木窗子,迎面而来的是湿润的凉气,我在窗前打了个冷战,缩了缩身体,可还是不愿意把窗子关上。
这个夏天的最后是以一场雨结束的。为什么不是一只濒临死亡的蝉,一朵枯萎萧瑟的荷,一片黄绿夹杂的叶子呢?
偏偏是一场雨,洗净这个夏天所有的痕迹。
我见证了这个夏天的结束,她的渐渐迷失与消亡,不留下一丝眷恋,带着凛冽的气息。
明明,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啊。
最后是衍砚为我披上了一件衣服,无声无息地。我不知道让一个比我还小的孩子,为我披上衣服,该是一个怎样滑稽的画面。我以为该是由两个容貌,才气,身份相配的男人女人,才能把这个言情剧的经典画面发挥到极致。
可惜衍砚还小,可惜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再爱了。
很多可惜加在一起,就是不可能。
“衍砚,你怎么进来了?”
衍砚说:“看到你窗子开着就知道你醒了,这么冷的天,也不顾着自己的身体。”衍砚这孩子,真是心细如尘。
“冷吗,明明昨天还是夏天。”我离开了窗子。
“因为昨天是夏天所以今天才冷。”衍砚替我关好窗,“何况夏天已经过去。”
我看着衍砚,突然发现这孩子长大了。没有刚来的时候的年少稚气,某种气质像是破茧重生的蝴蝶一样,在向这个世界展示着他的美丽。我还是希望衍砚快乐点,他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年少轻狂,这个年纪特有的权力,该挥霍的时候还是该任性些。
我已经没有那种心力了,至少,可以让衍砚幸福。
但是衍砚他,毕竟,不是我所能希望怎样就怎样的。这不是事与愿违的无奈,而是一种放任的无力感。
我突然发现矮我一个头的衍砚,居然可以直视我了。
也许他早就已经那个样子了,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已,习惯这种东西真不好,何况是人类普遍存在的恶习。对于不想不敢不能不愿做的事,没有那种勇气,就只好忽视了。
我是个胆小鬼。
带着某些奇怪的感觉,我去找明真了。
这个纤弱而安静的人,虽然是总是冷漠地好像决绝在世俗之外,但是对我,对羡鸳却是异样地灼热。
以前,我总不明白明真说的一句话:“他这人,虽是善良,却非良善。
善良可以对一个人一件事。而良善却是一种品质,贯穿于生命的始终,不是做了某件事情,而是长时间动容。一瞬间的怜悯可以被称谓善良,却不可以被称之为良善。就像动画里那些可爱的女主角对着做过坏事的男主角说,但是我觉得,你很温柔,一样。
所有人都有他自己的生存方式,或这样,或那样,或卑鄙,或虚伪,或凛然,或无奈,或简单……这么多的生存方式,真的有什么什么可以指责的吗?这世上一切所谓的品质,精神,力量,在生存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
而我的生存方式也不过是盗取衍砚一切:身体,生活,身份,时间,感情,一切的一切。我不过是像一个寄生虫,慢慢地在蚕食着寄主的生命。
即使寄主早已经不在了。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逃跑的心态呢?
当我把这个问题向明真诉说的时候,回答我的,是明真的一抹浅笑,像是宿水上的小舟留下的蜿蜒,浅淡的痕迹,缓缓出现,徐徐消逝,带着一点柔和,引人相思。
而后,点了点我的鼻尖,望向远处的天空,宿鸟远飞,知道消失不见,而我看到的是他异常干净而又美好的侧脸。
突然感叹到,这就是美丽啊。
“可能当你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开始逃了。”在我还在遐想的时候,明真突然开口。
“嗯?会吗,连脑子都还没意识到呢?”
“逃避危险是人的本能。身体意识到可能的伤害,永远比我们的脑子来的快。人,本来也就是动物的一种。”很有趣的道理,却无法反驳什么。
我要知道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呢?
也许,连我也不知道。
我要寻找的,不是答案,而是一个借口,可以让我把自己深深包裹起来,好好地躲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借口。
我最后得到的是什么呢,还是一个看似清晰,其实模糊的可能。
只好对自己说,顺其自然吧。
除了顺其自然,我还能做什么,这种事情,连明真都不能为我想出一个办法。
到底,我只能逃而已。
空气里带这的是雨后的清香,某些干净的味道,突然觉得,这场雨就是为了洗净什么才来的。异常干净的天空,因为所有的云都变成了雨,高高在上的云,突然四分五裂了,坠落到污浊的泥里,面对的是最不堪的命运。
我也会这样吗?
“云变成雨,也许正是实现了云的希望,高高在上的孤单,可望而不可见的寂寥,只有在变成雨的时候,才可以相偎相依,相交相溶。即使粉身碎骨,也是一种幸福了吧。”明真说。
谁知道呢?因为我们都不知道。
你不是云,我也不是雨,在雨落下的一瞬间,也许就是湮灭了,可这于我于你,又有什么关系。
突然觉得自己真是累啊,想了这么多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以为关系到自己的未来,也许根本不会发生。妄加的臆测会伤害很多人,包括我自己。
想起了一件事,于是我问:“明真,天家寻找皇子的命令没有再来,这是怎么回事?”
“要么找到了,要么……”他突然望向我,眼神犀利犹如利剑,“要么就是死了,上面找到了他的尸体,也就不再追究了。”
一条人命,这在天家眼里算得了什么,那个皇朝,即使是所谓的太平盛世,死在宫闱里的人也不会比乱世战场上的人死的上。
没有鲜血奠基的皇城,怎么会如此坚固,即使对方有这个王朝最高贵的血统,在那里还是一样脆弱的像是一根蒲苇。到底,我还是幸福的。至少没有投生到那里。
这世上最阴暗的地方是冷宫,最冤屈的地方是天牢,最黑暗的地方是后宫,这世上最悲哀的地方就在这世上最繁华的地方,吃的山珍海味里,尝到的是人民的骨肉,脚下踩的石板下,每一寸都可以挖起累累白骨,舞娘摇曳的影子中,可以看到幽灵腐烂的愁容。
这就是宫闱,必须装作聋子,瞎子,哑巴。否则,无法生存。在那里面的人,享受这他人无法享受的欢愉,也饱尝着同样非人的痛苦。
可悲的是,他们只能视而不见。
“还记得前些天来的锦衣公子吗?”
锦衣公子我只认识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我点点头。
“那个人,便是这个王朝的二皇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