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EF)王子与玫瑰》懒茧

3、第三章

　　他那颗小小的星球只长出了一棵玫瑰，小小的一棵，他却突然觉得他的星球变了，变得好宽广好漂亮。

　　那天晚上他回去免不得地被他的母亲和堂姐大惊小怪了一番。
　　他浑身湿透，脸颊却发烫。他的母亲张罗着去熬姜汤，他的父亲把头从报纸里抬起来，看了他一眼后突然意义不明地笑，然后又埋头下去继续入神地看报纸，隐约他还听到一句“少年人啊……”的低喃。他当然知道藏在晚报后的是有颜色的某种杂志。正在考虑要不要过去一把拽掉那伪装的时候却被他堂姐连拉带拽地推进了浴室。
　　那晚他很早就去睡了，梦见无数无数玫瑰开满了他的网球场，他的世界。鲜绿色的藤蔓过来缠住他，上面小小的刺缓缓扎进他的皮肉。
　　和他的心脏有着同样颜色的液体慢慢渗了出来。
　　有点刺痛，有点酸，有点麻。
　　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他站在那里满眼都是娇嫩鲜艳的玫瑰，满鼻都是甜蜜馥郁的芬芳。他发现他的世界突然变了，变得甜蜜宽广，变得漂亮异常。

　　第二天起来，他很幸运地没有生病，这似乎很是理所当然，他的身体一向很好。可是另一个人却病了。
　　据说是感冒。
　　在晨练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想起今天早上，他很认真地喝牛奶，牛奶他一向都不讨厌喝，却也不是特别喜欢，但这天他甚至例外地多喝了一瓶。
　　他一向热爱网球，因为热爱网球而热爱训练，可是，他发现自己从没像今天这样地期待晨练。

　　他很是失落很是失望。

　　有一颗倔强的无名种子，一直无奈地于黑暗的地底深埋，靠着一点点的水分每天幻想，它往上往上，倔强地往上钻，这天它终于爬了上来，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太阳，却是万里冰封，却是白雪皑皑。春天，还需等待，讨厌的等待。

　　接下来的一整天，于某个倔强的小孩，光线明亮，却丧失色彩。

　　在公园里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他很意外。
　　他却没立刻走上前去。他看到的除了熟悉的身影外还有另一个身影，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苍老的身影。

　　那实在是很奇妙的光景。
　　一边是青春，娇嫩柔韧，俊秀挺拔。另一边却是沧桑，岁月的痕迹饱饱满满。
　　老人家他不是没见过，他所知道的六角中的教练就是个很老很老的老人家。那个老教练比眼前轮椅上的老人还要老。可是感觉却极不同。但究竟是哪里不同，他一时却也说不清楚。

　　他自觉脚步已很轻，那个人却还是似有所觉地转过头来，视线与那澄澈的天堂蓝交接的时候他的心跳一阵失速。
　　见了他，对方愣了愣，却比他先反应了过来。
　　“越前君？”对方轻歪了歪头地唤，随即和往常一样很是优雅温文地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吧，怎么愣在那里呢。“
　　稳下心神，越前往下压了压帽子，依言慢慢走去，
　　“……不二前辈，不是据说你感冒严重得下不了床吗？好得好快呢，天才的痊愈力果然就是不一样……”
　　“呵呵，好说。”不二倒也不介意言语下的暗讽，眯着眼睛依旧只是笑。
　　“……是朋友吗？”
　　轮椅上的人突然悠悠地开口，用那双意外清明的眼睛烁烁地盯着越前瞧。
　　“嗯，是社团的学弟。”
　　“哦？就是你提过的那个很别扭很倔强却又很有趣很可爱的学弟？”炯烁的眼睛饶有兴味地打量。
　　“……”对那几个形容词有点感冒，越前忍不住瞪了一眼在一旁笑得很欠揍的某人。
　　近看，越前发现眼前的老人真的好瘦，眼眸很亮，脸上却很是憔悴，是……生病了吗？
　　“爷爷……是不二前辈的爷爷？”越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呵呵，我来介绍一下，”不二笑嘻嘻地开口，“这是我的老朋友水居伯伯。水居伯伯是我的老朋友也是好朋友哦。”
　　“哎？”伯伯？虽然疑惑，越前还是礼貌地问好，“初次见面，我是越前龙马。”
　　“好、好，有礼貌的孩子。嗯，眼神也不错。”老人慈蔼地笑，又对着不二问，“这就是你说过的你们青学的幼小支柱？”
　　“没错。”不二微笑。
　　“对了，他刚才好像说你感冒了？”
　　“啊？有吗？”不二眯着眼睛皱着眉，一副思索的样子。
　　“你啊……”老人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担心，但是你不也说了？只要按时吃药，炎症很快就会消。过阵子说不定我还能陪你打场网球呢。以后不许再跷课，知道吗？”
　　“嗯……好的。”不二微笑着站直，很闲适地把双手插进上衣口袋里，“说定了，以后要你陪我打球的时候你可不许以年老体衰大病初愈没有体力为借口哦。”
　　“好、好。时间也不早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啊，也该有学长的样子，别让学弟为你担心啊。”老人笑着伸手拍了拍不二的背脊，就摇着轮椅向前。
　　“嗯……”见状，不二微微倾前似想上去帮忙推那轮椅，最后还是站在原地笑着道别，“下次见。回去路上小心点。”
　　老人没回头，只伸手招了招作为答复。

　　这天天气很好，天边有着很美丽的火烧云，老人远去的那个方向，一轮很大的夕阳正挂在遥远的天际。
　　越前一声不响地站着，一些从没浮过的念头第一次从心里升起，一些模糊的想法在心头不住地浮动。
　　天地万物霞红一片。这种美丽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却第一次这么看着会感觉有种悲伤淡淡地漫开。
　　转头，他看到不二还保持着那很是优雅很是闲适的样子站着看着远处，连手都还没从口袋里抽出。他静静地走近，停了停，最后还是伸手沿着那纤细的手腕探入袋中。
　　果然，纤滑中一片微抖的冰凉。

　　“不二前辈……”

　　他把那只手拽出，并伸手把对方另一只手也拉出口袋。一起放在手心。用双手拢住。希望能把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他的手掌还不大，没能把那双形状优美的手完全包住。但不怕，他还会长大。

　　“不二前辈跟水居伯伯就是所谓的忘年交吗？”他听到自己在问。

　　对方看着他，却静静的没有说话。那双暖蓝色的眼眸映着霞光，闪着宝石的璀璨，很漂亮。

　　“水居伯伯的病……其实很严重吗？”

　　很多事情他不知道，很多事情他还不完全懂，很多种心情他还没体验过。这是他第一次感到他比对方少的不只是年龄。
　　但是没关系。他的人生还很长。
　　长长的人生里，会发生很多快乐的事情的。他想跟对方一起分享。
　　这就是恋爱吗？只是静静地看着，就觉得幸福。
　　想保护对方的幸福，想珍惜对方的微笑。

　　有谁说过，快乐一起分享会变成两倍，悲伤一起分担会减少一半。
　　所以，虽然或许他其实什么都还做不到。
　　但是，至少，他能够分担悲伤。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