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紫轩.

7、朱衣 7

　　第七章
　　茶的香气缓缓萦绕，淡淡的却有着它特殊的浓厚。朱衣端着细白瓷杯打量着应有琴的房间，博古架上摆放着天青釉胆瓶，里插一枝绿意盎然的柳条。一把黑檀木古琴挂在墙上，只是蒙了层细灰。
　　房间干净雅致，仿佛还存留着琴风公子的风姿。
　　江离尘品着杯中的茶，看着应有琴面上的笑颜，倒有几分疑惑，应有琴的右手已废，武功等于已废的差不多了，天一庄竟然还收留他，为何？
　　应有琴见朱衣的目光落在那张琴上，不由得浓浓涩味袭上心，扯出抹苦笑，“琴，我早已不能弹了，放在那里不过是个摆设。”
　　朱衣眼里闪过怜悯，昔日的琴风公子，琴，棋，书，画皆是一流，如今手已废，一切都成空。
　　应有琴继续低了头，不想再看那琴，看着之会让他徒增伤悲。
　　气氛低靡下来，江离尘不啃声的只顾喝他的茶，他不想开口安慰人，因为，安慰也只是白废。应有琴的一切已经造成，无法挽回。
　　朱衣看了看江离尘又看了看应有琴，突然一笑，站起身来走到墙边取下古琴，拂去琴上的灰尘，“若不嫌弃，我来弹奏一曲如何？”
　　江离尘抬头，有些惊讶，他倒看不出朱衣会弹琴，他只觉得朱衣那双手会杀人，却不知道他会弹琴。
　　应有琴欣然一笑，点头道：“好，真想听听朱兄的琴声。”
　　“那我就献丑了。”朱衣放琴在桌上，手指拨了拨弦，弦声清亮，朱衣一笑，“好琴！”
　　双手按上，轻轻一拨，婉转悠长的琴音飞出，铮铮而响，清越的让人觉得心头一爽，阴雨的郁闷被这琴声一冲，消失的荡然无存。
　　曲子是《清凤吟》，听的江离尘暗赞，凝神看朱衣，看他唇边含笑，心里不禁也愉悦起来。
　　江离尘就这样眼睛不离的看着朱衣，他发现朱衣不说话的时候最好，那时的笑容也最好看，只是说话的时候，有时真的有点烦。
　　应有琴也在看朱衣，朱衣象个书生，但却又不是，清秀文雅的模样，出手却是一等一的快，昨晚他没出门，但不代表他没看到那场拼斗。
　　江离尘和朱衣都是好手，比罗天成他们的武功高的太多，这样的两个人物，为何会出现在天一庄？应有琴摇摇头，还是不多想的为好。那是天一庄的事，跟自己无关……
　　琴声转高，行到高潮之处，应有琴听得出神，江离尘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变，出手按住朱衣的手，“停！”
　　一声低喝，让朱衣一怔，低头看着那双按着自己双手的手，不解问，“为何？”
　　“你的左臂！”江离尘磨牙，忘了，自己都忘了，而朱衣那家伙似乎也忘了，不是叫他最好不要动到左臂吗，结果他又开始弹琴。
　　朱衣从江离尘手低抽出自己的手笑了笑，“无妨……”
　　江离尘瞪着他还想说什么，却见应有琴一拍头，叫一声，“哎呀，朱兄的手臂有伤啊，怎么给忘了。朱兄，实在对不住。”
　　朱衣摇头，“应兄哪里的话，琴是我自己要弹的，见此好琴，我不由得手痒。”他话说完，见江离尘还是盯着自己的左臂，不由得翻翻眼，抬起自己的左臂晃了晃，“看，不是没事吗？”
　　江离尘嘴角抽搐一下，换上冷笑，他也不说话，只是手抚上朱衣的手臂然后轻轻一按，“没事是吧……”
　　朱衣疼的一咧嘴，抽口冷气，“你……”
　　“哼。”江离尘冷哼一声，移开手，拂袖站起来，“自己去包扎，我不会帮你。”
　　他说完，迈步出了门。朱衣苦笑，“看来我是惹他生气了。”
　　应有琴忍不住低笑出声，“江兄真的很关心你。”
　　朱衣叹气，“他那关心啊，真是的……”不过，心里到觉得悦，看来离尘没那么讨厌自己了，自己想关心他，倒变得是他关心自己。那么，十年前的亏欠，自己又该如何补偿呢？

　　朱衣趴在栏杆上，看着不停在下的雨，雨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一直从清晨下到下午，他离开应有琴的房间后，却发现江离尘不在自己的房间里。
　　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朱衣无聊，一直站在走廊上看着外面的雨。
　　江离尘走上沁云轩二楼的时候，看到那抹朱红色的影子站在走廊上。江离尘发现自己没有了想杀朱衣的念头，虽然在他第一次看到朱衣的时候想杀，但之后也不知道这念头什么时候消失的。
　　不过江离尘觉得，朱衣这人，可以当是个朋友。
　　朋友……江离尘微微一哂，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想朋友这回事了。
　　轻微的脚步声引得朱衣回头，看到江离尘，朱衣笑了起来，笑的开心，“上哪里去了。”
　　江离尘不答话，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朱衣清楚的看到他手里拎了个酒坛，看来江离尘是去买酒去了。
　　“你买酒去了，什么酒？”朱衣问道。
　　“陈绍。”江离尘淡淡道，晃了晃酒坛又补充一句，“十年沉酿的，不过没你的份。”
　　“喂，我不过是手臂受伤，为什么不能喝？”朱衣不满了，他虽不好酒，但是好酒当前，端的是诱人。
　　“你想早好的话，就少喝。”江离尘突然转头一笑，那笑容让朱衣眨眨眼不知如何反应。
　　江离尘笑的极是温柔，声音也很轻柔，“受伤的人，就少沾点辛辣的东西，朱衣，你说是吧。”
　　看着那如细雨润过春色般明亮的笑颜，朱衣不自觉的点头，“对。”
　　朱衣好字一落，就见江离尘表情陡然一转，微笑变成大笑，“哈哈……你自己说的对哦，那在你伤好之前就忌口。”那清越的笑声听得朱衣懊恼，因为自己刚才上了江离尘的当。
　　江离尘用微笑引诱了他，引诱了他说好字。
　　江离尘心中得意，朱衣一向尽占口舌之利，这回自己赢一次，心里格外的爽。
　　哼了调，进了屋，关上门。朱衣站在门外，仿佛能看到江离尘得意的在屋里品着他那十年陈绍。
　　懊恼只是那一刹那的事，朱衣很快又恢复了他的恬淡，刚才那事他倒觉得有趣，不过，江离尘真是个性情古怪之人，有时淡漠，有时却是狡黠，而有时那温柔仿佛能把人融化似的，那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性情呢？朱衣不禁反复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