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北来雁》鲜鱼口

8、第八章

　　车辙到此便为止了。
　　雪实在是大，足以掩盖很多痕迹。
　　祝思凡跟在丁修身后，向着林中深入。
　　“港口被毁会怎么样？”丁修问她，见少女神色沉郁，可见事情不小，虽然他身为一名四处流窜的草寇，不怕惹事上身，但是官家的事，商人的事，还是少碰为好，这些毕竟都不如江湖事容易解决。
　　祝思凡一张小脸莹白如雪，透着几分肃杀的神色：“我只有知道了是谁干的，才能猜到他们想做什么。”
　　“你爹是不是仇家很多？”
　　“但是敢毁港口的却不多。”
　　祝思凡负手而立，沉吟了片刻：“而且我觉得有一件事很奇怪。”
　　丁修扬眉：“什么事？”
　　“为什么杀人还要藏尸……弹孔都已经留下，所有人都能知道杀人者非富即贵……等等！”
　　少女咬咬牙。
　　她懂了！

　　而就在这时，靴子踩在雪地里的声音响起，嘎吱一声，就像是地府传来的催命符。
　　“丁修小心！”
　　祝思凡脱口而出。
　　对方在提醒之下也是反应极快，抽刀一挡，倒退两步，一抬眼，来人黑衣银枪，蒙着面。
　　“这么招摇的武器？”丁修挑眉，“至于蒙着面吗，我是新来的，你们京城的人一个也不认识。”
　　说完，他刀锋在空中划出一个凌厉的弧度，攻了上去！
　　“你也一样。”对方压低了嗓子说了一句，立刻和丁修打在一处。

　　祝思凡站在原地，冷眼瞧着两人，片刻后她眼中光芒一动，拎着裙角跑到一棵树后，趁其不备，忽然捏着嗓子大喊了一声：“靖忠小儿，如此行动，你莫不是忘了我这老太监了？”
　　声音苍老嘶哑，竟是个男性老者的声音。
　　那蒙面人一怔，随即被丁修一刀刺入肩膀，然后捂着伤口连褪几步。
　　他扯下面罩，露出一张冷峭英俊的脸来，嘴角一扯，赵靖忠的笑容刻毒阴狠：“祝家的三小姐，居然还有这等本事，竟然连我也骗过了。”
　　祝思凡吐吐舌头，满脸笑容：“我这个义父怎么样？”
　　“我看很好，就是短命了些。”说着，赵靖忠一□□来。

　　然而他肩部受伤，这一枪虽然使了十二分的力，可是动作却慢了许多，丁修用刀背一挑，轻松化开，然后将苗刀扛在肩上，笑嘻嘻地说：“虽然这小丫头满肚子都是心眼，但你也不能杀她。”
　　“三小姐和流寇为伍，这不是大家闺秀该做的事吧？”赵靖忠阴沉沉地说，他神色阴郁，眼中满是杀意。
　　祝思凡眼珠转了转，笑道：“我爱和谁做朋友，就和谁做朋友，倒是你……”
　　她走了出来，一步踏在雪地里，发出嘎吱一声。
　　“为何杀人，还嫁祸给我祝家？！”

　　天津港工人生死不明，牵连着算下来，祝家是第一个要遭殃的！
　　赵靖忠愣了一下，眼中透出浓浓的怀疑来。
　　他早就听闻祝家老三是个傻子，十来岁了也背不下三字经，更别那些提诗词歌赋，生意之道了。于是她的日常，就是就是喊着家丁管事们出去听书听戏，快要及笄了，连官媒也不敢上门说亲。
　　愚蠢的废物，这就是外界对祝家老三的印象。
　　结果今日一看，这怎么可能是傻子？简直聪明得不能更聪明了。
　　“三小姐好演技，骗了京城多少人？”赵靖忠皮笑肉不笑地说，“只是在这件事上，未免有些太自作聪明了。”
　　“自作聪明？”祝思凡扬眉看他，“先杀人，引我来此再杀我，然后港口这事，我怕是再也说不清了吧？”
　　“祝家三小姐与流寇为伍，这件事，本就说不清。”
　　赵靖忠笑道。

　　“哦。”
　　祝思凡冷下脸来：“丁修，揍他。”

　　赵靖忠本就受了伤，在丁修的强攻之下很快，脸上和身上都挂了彩，祝思凡在一旁辅助，时不时冒出一句魏忠贤的声线来，又或者是佯装宫中掌事的太监，凡是祝思凡听过的声音，她都能以千变万化的声音模仿出来。
　　这极大程度上扰乱了赵靖忠的心神。
　　丁修笑了一声，用刀背一击，打伤了对方的额头。
　　赵靖忠倒退几步，捂着额角，血流了下来。

　　祝思凡背着手，笑容满面：“赵大人这是怎么啦？不是说你义父短命吗？现在看起来，好像你的命比较短呀。”
　　“三小姐真有意思，”赵靖忠恨极了眼前这个小女孩，但他仍然在笑，用枪杵在地上，慢慢起身，“赵某都有些喜欢你了。”
　　祝思凡微扬下颌：“可惜了。”
　　可惜了？
　　赵靖忠立刻反应过来她是在说何事可惜，眉梢眼角的戾气陡然生出。
　　与此同时，有序的脚步树林之外响起。

　　这死太监的援兵到了！
　　丁修和祝思凡同时意识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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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从港口追出来，这事无论是在京城里还是在江湖上，都实在是有些狼狈。
　　祝思凡满面恼怒，走路带风。
　　天明了，天津卫的集市缓缓开了张，走在街上，少女玩命咬牙切齿，恨不得在口中把那死太监说死一千遍一万遍。
　　“可恶，我得把这件事情告诉爹爹和姐姐，这个人渣、败类、太监……”她含含糊糊说了两个词，却不是官话，仿佛是江南那边温软的方言。
　　丁修饶有兴趣：“你在用家乡话骂人？”
　　“怎么啦？”祝思凡瘪瘪嘴，有些不好意思了，“还骂不得了吗？”
　　丁修大笑：“你骂就骂，关我什么事？”

　　“怎么办，我要告诉爹爹吗，他现在还尚未回京呢，我是不是先要和大姐说？”祝思凡有些慌乱，原以为这次离家出走能在外面玩一阵，没想到还没走远就碰上了这事，说好从天津卫一路玩到松江府的，这下可泡汤了！
　　丁修慢悠悠看着少女的模样，出言提醒：“既然天津卫有你爹的生意，你为何不先在这边调查一番？”
　　“调查？我吗？”祝思凡蹙起眉头，虽然她不傻，但也没有聪明到可以为爹分忧，这些事情向来都是大姐帮忙的。

　　正想着，几个摇着拨浪鼓的小孩儿跑了过来，虽然已是深冬，但显然他们玩了很久，脸红扑扑的，额头上满是汗珠。
　　祝思凡想了想，俯下身，从耳朵上摘下一颗耳珠来。
　　“小妹妹，”她笑眯眯地招招手，“问你一个问题，答对了，我就送你一颗新的弹珠，如何呀？”
　　说完，她摊开手，那颗翡翠耳珠色泽温润，极为剔透，在少女白皙的掌心当中，泛着绿莹莹的光芒。
　　“哇……”
　　那孩子一下就被吸引住了，虽然她未必知晓这是何等好的东西，但是漂亮的物件儿总是能吸引眼球的。

　　“什么问题呀？”小姑娘问，“我回答你。”
　　这小姑娘的模样十岁左右，圆眼睛圆脸，看起来老实娇憨，虽然都是差不多的年岁，可与祝思凡这商家的鬼精灵有着千差万别。
　　“你可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商铺，叫做陈记？应该是家裁缝店。”
　　那小姑娘想了想，一五一十道：“知道，就在街角尽头的右手边，不过这样早，不知道他们开门了没。”
　　祝思凡立刻弯起眼睛，笑眯眯地将那翠珠往对方手里一塞。
　　“就是它，多谢了。”

　　丁修站在一旁从上至下地睨她，觉得这小姑娘十分有意思，于是不禁问道：“陈记是你爹在这里的生意？”
　　祝思凡惊讶地看他：“你是如何得知那是我爹的生意，而不是他的合伙人呢？”
　　“三小姐这幅天地兴亡两不知的样子，还能知道你爹合伙人开的是一家裁缝铺呢？”丁修抱着手臂，几乎是有些得意地说，“我怎么不信？”
　　“哈，”祝思凡忍不住大笑，“这就是我爹好朋友的店，你错喽。”

　　不过她的开怀可没维持多长时间。
　　陈记裁缝铺开门倒是开门了，只不过门口那伙计的脾性不怎么招人待见。
　　见是个江湖人领着小丫头，伙计登时皱起眉，不耐烦地挥挥手，轰苍蝇一般：“晚点来晚点来，掌柜的还没到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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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