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北来雁》鲜鱼口

1、第一章

　　丁修刚睁开眼，映入眼中的就是一个丑丫头。
　　肤色黑黄、眉毛粗重、鼻翼两侧满是斑点、下巴上还有一颗痣，眼睛倒是大，但是嵌在这么一张脸上，就显得大得离谱了。
　　“……”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猛地坐起来，差点撞到那丑丫头。

　　“哇！你醒了啊！”对方大叫着往后一躲，表情夸张，“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丁修被她这一嚷，竟然有些耳鸣。
　　他感觉到身上多处伤口疼得厉害，嗓子更是火烧火燎，于是扭过头，发现雕花的黄花梨木矮几上放着一碗茶水，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丁修顾不得那么多，端起水来一饮而下，缓解了喉咙里撕裂般的疼痛。
　　那茶一入口，便有清香盈满鼻腔，甚至连鼻端前方都萦绕着香味，久久不散。
　　这应该是清明前的茶叶，才能炒的这么香。
　　再看这茶盏，杯身弧度柔和温润、色泽均匀剔透，是龙泉窑烧出的上好的梅子青……看起来，这还是个有钱人家。
　　丁修有些探究地看向眼前这个丑丫头，问：“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救了你啊，”丑丫头一抬下巴，模样有些得意，“你昏迷在官道上了，如果不是我把你拉回来，你肯定会被牛车和马车碾成薄脆的！”
　　说着，小姑娘跑到铜镜前，将水盆里的手巾拧到半干，走过来递给丁修：“你都昏迷三天啦，不会觉得饿吗？”
　　丁修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果然很饿。
　　见伤口都已经被包扎好，手臂上腿上和腰腹间也都缠上了绷带，丁修饶有兴趣地看向那丑丫头：“你救了我？那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喽？”
　　小姑娘眨眨眼，猛点头：“是呀。”
　　她一身鹅黄色的裙子，看不出好坏，浓密的黑色头发随便扎成了辫子，个头不高，年纪大概在十五六左右。
　　八成是这户人家的丫鬟，丁修想。

　　“饿了，”见自己处境不算危险，丁修放松地靠在床头，大爷一样伸出双手，枕好，开始跟丑丫头套话，“这是什么地方？你叫什么啊？还有我的梅莺——我的刀呢？”
　　“就在院子里呢，”小姑娘急忙说，她颠颠跑过去，把立着比她还高的苗刀抱进来，一边跑一边嚷嚷，“我叫思凡，这里是祝府。”
　　丁修看她一板一眼地说着，忽然觉得这丑丫头傻得可以，旁人家的孩子十五六有的都结婚当娘了，她还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瞪着大眼睛，一派天真。
　　奇怪。

　　“祝府？”丁修开始思索，这地界姓祝的人不少，不过能称之为府的可不多，加之这小偏房中一水的黄花梨木，鸟兽云纹的家具，还有这梅子青瓷和随便一小碗茶水都是明前的茶叶，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小姑娘，你们家是卖盐的吗？”丁修开口。
　　这话问得有点不客气，丁修也挑着嘴角，一副混不吝的模样，轻佻地试探眼前的丑丫头。
　　没想到这叫思凡的小姑娘立刻点点头，眉飞色舞地说：“是啊！祝老爷可有钱可厉害了！”

　　这下丁修确定了，对方就是一傻子。

　　不过思凡对自己的傻毫无觉察，她往地上盘膝一坐，一张嘴，府里情况全都竹筒倒豆子一般地交代了。
　　“这么说，祝家这大老爷是从南方来的？”丁修听了对方的话，摸摸下巴，“你们是个富可敌国的有钱人喽？”
　　思凡立刻惊恐地睁大眼睛，连连摆手：“在府里不能说这些话，不然会被傅婶儿揍屁股的！”
　　“那也是揍你，又不会揍我。”丁修笑嘻嘻地说。
　　“傅婶儿还不知道你在府里呢，你是我和秦叔偷偷带回来的，”思凡说，“她要是发现了你啊，也会揍你的！”
　　丁修：“……你们府的大妈爱好挺特别啊？”
　　思凡哼了一声，翻身爬起来，跑到门口去喊。
　　“秦叔秦叔，饭好了吗？”

　　不多时，只见一个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两鬓已有白发，模样十分沧桑，双手稳稳端着托盘，上面放着饭菜热汤。
　　这个人模样也很冷峻，目不斜视，仿佛天底下就只剩下端盘子这一件事。
　　丁修注意到，此人虎口指根上都有老茧，袖口有泛白的磨痕，加上他的步伐十分稳健，应该是个武功高强之人。
　　等那男人走后，思凡把饭菜端来，丁修忍不住问：“你们府上这个秦叔，会武功吗？”
　　“武功？我也不知道，”思凡摇摇头，老实回答，“但是我见过他一跳就能抓到鸟蛋，还可以在荷叶上跑，之前和码头上的人打架啊，直接把他们扔进水里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用什么兵器？”丁修又问，“就是用什么打人？”
　　这下思凡彻底不知道了，除了摇头，别的一概说不上来。

　　丁修见没什么可问的了，便端起热气腾腾的饭菜，吃了起来。
　　他这人，有两口粮食下肚就能活，一向不挑嘴。
　　不过也必须得承认，大户人家吃的就是好。
　　随便一碗饭，里面又是红煨羊肉，又是罗蓑猪肉，可口的虾油豆腐捣碎混入酱料，拌着黄芽菜和松菌子，最下方还埋了一大块蜜酒黄姑鱼①。
　　“这是你们吃的饭？”丁修狼吞虎咽吃了半碗，忽然琢磨出不对来，有些怀疑地看向思凡。
　　小姑娘连忙瞪大眼睛点点头：“这是中午的剩饭，晚饭比这个还要丰盛呢！”
　　丁修大概也是饿坏了，竟没再追问，继续又把另外半碗扒进了腹中。
　　他吃的又快又急，饱腹感很快蔓延上来，思凡这时候又递来一杯茶水，让他润润口。
　　男人古怪地瞟她一眼，半是揶揄地说道：“你还挺懂事，怪不得小小年纪就一个人住一屋。”
　　思凡傻乎乎地以为是夸，托着腮坐在地上，也不生气，一张圆脸上满是笑容。

　　过了一会儿，茶足饭饱，丁修把碗搁在一旁，刀横在床头，老实不客气地又躺下了。
　　他寻思着这地方绝对安全，身边又有个傻丫鬟，傻丫鬟还认识一个厉害大爷，此等美事不享受白不享受，不如混过几天，养养伤再说。
　　思凡托着下巴，忽然问：“你为什么会躺在官道上啊，被马车撞了吗？”
　　“我？你看我像被车撞的人吗？”丁修险些气笑了。
　　“怎么不像了？秦叔说了，见到马车啊一定要躲开，不然会被剐到的，而且如果落在马蹄底下，就一定要护好容易受伤的位置，不然会被踩死！”
　　思凡一本正经地说，就好像她从小就在马蹄下打滚儿一样。

　　丁修挑着眉毛看她，然后问：“有没有人说过你傻？”
　　“傻？”思凡歪着头，认真思考了片刻，点点头，高兴地说，“有啊，府里好多人说我傻呢。”
　　“我看也是，”丁修说，他俯身向前，靠近小姑娘，表情阴森恐怖，“我是被人捅了才受伤的，不过捅我的人，也被我剁成好几块了。”
　　“啊……”思凡呆呆地看着他，似乎被吓傻了。
　　丁修十分满意地撤回来，挑起嘴角，等着对方的反应。
　　“几块啊？”
　　丁修：“……”

　　①本文所有吃的全部来自于[清]袁枚《随园食单》，穿越了不好意思，因为袁老爷子比较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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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甜饼，几万字就能写完，另一篇综英美正在努力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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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这是和基友的联文，我写的是老三，老大红姜花来写，老二一尾红来写，欢迎大家三篇一起食用，味道更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