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GL）农业指导白皮书》崇致

89、生死（10）

　　她睡了好久。至少，她感觉很久——但不过一会亚达就醒了。她看见卧室。这是谁的卧室？这是霓的房间。不知道有没人记得，但是霓显然并不介意在自己房间使用肉眼能看见的各种颜色。亚达茫然看了半天小碎花，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霓抱了进来睡觉。
　　啊……为什么有点恶心。
　　而且那女人抱着她——这感觉真怪。她不觉得自己和霓有熟到那个份上，为此还有点起鸡皮疙瘩。亚达起身坐起来，而路则立刻发现她坐起来，转过头说：“你醒啦？”

　　“……嗯。”她微微揉了揉肩膀，看见路坐在小凳子上。她的脚都不到地，一晃一晃的，但她是不是长大了些？亚达出神想。她问：“现在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问倒了路。路歪头看了她一下，立马机警的说：“我出去看！”
　　她都还没来得及阻止路，路就跑出去了。不一会她开门进来说：“已经是晚上12点了哦！”

　　主都的时间换算太麻烦，她愣了一下才大概换算为下午8.9点，不禁起身说：“你是不是该睡觉了？我先下去。啊，你洗过澡了吗？”
　　“嗯？一会去洗哦。”虽然这么说，路还是走了进来。她一边走一边往里看，盯着她说：“会，很不习惯吗？”
　　她的目光和路的目光撞上，亚达被金色刺痛，本能避开视线。她觉得不太好，又转过头说：“不是。……好吧，我不太习惯。我独来独往惯了……”

　　“很辛苦吗？”
　　“……有点。”

　　“要回去吗？”
　　“……”亚达微微低头。她的刘海遮住她的脸，她于是又把刘海挽起来，心想自己到底又处于什么心情呢？贪念。想要更多的东西。想要和路有更多接触是因为之前没有，她知道了。
　　她微微笑出来：“嗯，一会就回去吧。更适合我的地方，应该不在这里。”

　　“偶尔试一下脱离安全区的感觉怎么样？”有人在背后发声。她倏然一惊，回头一看，霓百无聊赖的从抱枕堆里爬起来，打着呵欠说。连路都被吓了一跳，疑惑说：“霓怎么在这里？”
　　“我困了。”该位恶魔领主睡眼惺忪，声音都软和一些。
　　她瞥了一眼窗外，声音仍然困倦：“啊，该洗澡睡觉了。”

　　“你还需要洗澡睡觉吗？”亚达不由得略觉怪异，话说出口才想起这位恶魔领主身体是怎么来的，本来就有人类部分，立刻闭口。霓看她一眼，给她一个台阶下：“不然呢？爱好都不给发展？”
　　亚达阴沉看她，神情又松弛下来，起来下床：“床单要洗吗。”
　　“我没洁癖。”霓说：“……嗯，况且，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换过衣服了。”

　　这下可不是洁癖不洁癖的问题了，亚达猛然跳起来，耳朵都炸了：“什么？你……你给我换过衣服了？”
　　要不是大家都是女人，而亚达朋友胸都不多二两，该有的全都没，霓真以为自己是□□犯。她瞄了一眼在亚达身上显得空挂衣架子的大花衬衫，摸了摸鼻子心虚说：“那么大反应干嘛？而且……是我姐给你换的……”
　　不知为何听到是季，亚达炸的毛就收回去了。她喘了两口气，还是平静下来，说：“那我现在脱下来给你。”

　　霓总觉得她和姐姐有一种微妙的熟悉感，说不出来，但是很古怪。她把路一抱，就走出去。彼时姐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抱着路走出去总有种四口之家的感觉，越想越怪。
　　这倒是能理解亚达了。她尾巴扫了两下，把路放下来，让她去洗澡，她坐在姐姐旁边，又打了个呵欠：“你今天也要回去吗？”
　　“不回去吗。”季说。

　　“这感觉还不错。特别是想到明天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就有反差感。”霓说。
　　她们俩一起看旅游频道——这是最没人气的频道，因为地底和天穹就那么大的位置，有什么好去旅游的，但是显然两个人心情都不在看电视上。
　　季说：“你总是很不喜欢一个人呢。”

　　“哪有。我可是一个人在这里待了一千多年哦！”霓说。
　　季转头看她。在灯光下，她的睫毛像柔软的扇子一样，遮住她的神情，只留下斑驳的橙红色琥珀似的眼睛。季说：“……是吗。接下来怎么打算呢。”
　　“我也不太清楚。该留下来吗？还是继续出去？”霓有点头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应该针对哪里，我不应该随便掀起战争，这对双方都是灾难，可我应该找到一个方向……”

　　“留下来。”季说。
　　她没反应过来，回头看姐姐。姐姐仍然坐在那里——书什么时候拿在手上的？她明晃晃看见上面的训犬指南，伸手就把书一拿。
　　这书一掉，下面赫然是一本少女漫画的封面。季冷淡抬头看她说（她都不知道姐姐是不是在读少女漫画的台词）：“但是只要一点一点的让世界变好，那么你以后所生活的世界，也一定会更好一些。”

　　“我知道啦！明天我去把路送回去，就去分部监督进度……这段时间我不出去啦。”
　　她被姐姐训的缩头缩脑，干脆自动请缨。姐姐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就站起来说：“我回去了。”
　　她有那么一瞬间，很想让姐姐留多一晚上——但她理智使出一套老拳把感性轮了一遍，霓闭口不说，回头收拾小崽子。
　　刚换好衣服的亚达莫名其妙被她叫出来，也坐在沙发上。亚达聪明不坐主位，坐在侧边，疑惑看她：“怎么了？”

　　“你不是要回去吗？明天我想去分部看看。”霓说，“所以明天3点分部门口见，没问题吧？”
　　她这种无赖一般把自己算作自己人的口气让亚达心有不满，但是这时候路洗完澡出来，脆生生问了句明天回去吗，她立刻心软，含糊应下来。
　　把她也送走之后，霓也去洗澡。
　　她好久没洗澡，打开水龙头差点因为冷水跳起来。霓伸手打开门，往外喊：“路，你开那么冷的水吗？”

　　路没有回她。她顿了一会，有点神经过敏，还是没忍住，衣服也不穿的走出来。她走到半路，心理发怂，轻轻喊了一声：“路……？”
　　她赤身裸体站在房子中间，忍不住用魔力探测。她一探测，路就刚好睡眼惺忪的抱着海豚出来，和她面面相觑。路的脸肉眼可见爆红，连忙用海豚挡住脸：“我我我我……”
　　霓第二次觉得自己是骚扰别人的那个人，她连忙把身子一烘，拿起抱枕……嗯抱枕太小。她勉强挡一下，脸也开始红。

　　她连忙解释：“我就是想，想问你，你冲那么冷的，水……”
　　“我是洗衣服啦！”路偷偷把小海豚拿下来，发现霓还用一个粉红色的小抱枕挡住胸口，突然笑出声来。霓也笑出声来，就拿出睡衣穿上。她一边穿一边说：“你准备睡觉了？”
　　“嗯呢。”路抱着小海豚说：“但是……”

　　“但是什么？”她轻微弹动手指，只是虚光划过，头发便干爽自如。她低下头来看路，对方也仰起头来看她，她年轻又娇小，像长在行道边缘好不容易开的花。她想起来在很多次漫不经心的时候想起来的路，她问自己，和现在的路有什么区别呢？
　　霓把她抱起来。她当然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她说：“是很难得的夜晚。”
　　“怎么样难得？”路问。

　　“死里逃生，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知道了很多，我过了几个月第一次回家……”霓慢慢的又笑起来。她不是笑别的，只是很耐心。不过这笑容在她脸上显得格格不入就是了。
　　她握住路的手，不确定地问：“一起？可以吗？”
　　路点点头。她伸手犹豫了一会，还是抱住她的肩膀。霓把她抱进自己房间里，她回头把外面的灯关了，把床头灯打开。路乖乖坐在一边，抱着她的海豚玩具。

　　她把睡衣扣好：“赶紧睡吧。明天得很早起来。”
　　“我睡了很多啦。”路说。她们俩沉默上床，路翻身在床上爬进被窝，她掀开被子。
　　路微微把脑袋靠过去些，她没忍住，把路搂起来，让她靠着自己睡。她是一个又软又香的孩子，而在这种味道冲上霓的喉咙之前，霓就发现路已经睡着了。

　　就好像被她抱着就会睡着一样，路嘴上说着睡了很多，还不是一会就睡着了。
　　她转过身，将手攀上路的肩膀。她想抱抱她，是一种真实的，想要一个人最好是路，温和而又切实的存在于她怀里，她要紧紧地抱她，否则她真的无法感知自己。
　　路的肩膀很小，在握住的那一刻，霓想，她以前当然不介意，但是现在却开始有点在意。抱起路和抱着路睡，她知道对方不会介意，但是仍觉得路已经长大了，她应该礼貌的，分开一些，先问一下路，或者等关系更进一步……

　　她无声叹气，气在喉咙里将一切冲散。
　　关系更进一步，进到何等？她能面对这样的关系变质吗？她想要路在能做出选择，自主判定的时候选择她，可是那时候的路还是喜欢她的吗？
　　换句话说，她感觉这个词在舌尖上跳跃，她真的喜欢路吗？

　　她没有抱住路睡，没有像以前那样。但她睡着了，直至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