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黛西》纪柏铭

18、第 18 章（捉虫）

　　乔蕴泽是个没什么艺术细胞的女孩，太理性的人都玩不了艺术这这一行，用师太的话来说，叫“木”。没灵气。

　　能玩艺术的不是逻辑能力强的，而是罗辑思维方式异于常人的。
　　黛西显然不是。

　　她对绘画并不算是感兴趣，最多就是在初中的时候喜欢涂鸦。奉行美国潮流的街头艺术。
　　后来因为成绩太差，再加上她整天拿着罐喷瓶四处惹麻烦，她的母上实在头疼。
　　街头艺术不也是艺术么，索性就让她学了美术。

　　而现在，她对着那个男性生殖器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
　　而且整个画室的女孩子居然全都神色如常，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异议。仿佛只要表达出一点点抗拒的心理，就成了个品味低级，没有艺术鉴赏力的low货。

　　当然，黛西承认自己的确是没什么艺术鉴赏能力。所以她把那个部位画成了一个女性的样子。交上去之后，就被毫不留情的退了回来。

　　“我不要画，真的太丑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恶心得生殖器。这一个星期，我居然还没有长针眼？”

　　黛西一边放下画板支架，一边对着乔蕴泽发牢骚。乔蕴泽诧异于她的思维居然很正常。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学美术？”

　　“因为学艺术录取分数线比较低。这不仅仅是在国内，全世界的大学都是这样，他们默认艺术生不需要多么优秀的文化课成绩。当然，这就适合我这种学不好文化课的人钻空子。”

　　“当然，我也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我还拿过Parsons9000刀奖学金的offer。听起来是不是很厉害，其实也就是用来糊弄外行的。真正在这行混的都知道Parsons的段位。所以最后……”

　　“你选择了华盛顿大学？”

　　“不，我现在在这。”

　　“为什么要过来做交换生，你父母应该都在国外定居了吧。”

　　“觉得没意思呗。她们都是些积极分子，整天高谈阔论，谈女权，讲种族歧视，讲同性恋，叨叨叨没完没了。其实，同性恋根本不需要什么所谓的支持。”

　　乔蕴泽诧异的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这就好像你走路的时候突然间遇到一个手摇轮椅的残疾人。其实她自己推轮子也可以走，但是你主动走过去推她了。看起来像是一种善意的帮助。
　　但是你能理解这种感觉么？就是你被特殊对待，特殊照顾，好像你已经不能生活下去了一样。真的到了这种需要别人施舍善心的地步么？”

　　“其实她更需要的不是所谓的帮助，而是尊重。如果是真正的尊重，你甚至不应该多看她一眼。而是像对待一个正常人一样，擦肩而过就可以了。就像对待一个异性恋，一样尊重她。”

　　乔蕴泽正看着她。黛西继续说：

　　“那些整天拿着这些当谈资一样，说个没完没了，口口声声说坚决支持的。说到底也就是把同性恋这个标签，当作拿来标榜自己的噱头而已。这本身就已经是极不尊重。”

　　黛西说的很认真，她看起来像个正常的小姑娘一样，在倾诉自己的烦恼。
　　这种说法可能会有些歧义，但是黛西一直看起来都是精致的不像活人，所以她似乎也不会有活人的烦恼。

　　乔蕴泽微笑着点点头，她看着黛西的眼睛，郑重道：“受教了。”

　　黛西颇为高傲的扬起了自己的下巴。开始嘚瑟：“我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也不是个没有头脑的女人。”

　　乔蕴泽点点头。“对。黛西小姐是个非常有主见，有思想，非常有趣的女孩。”

　　“这还差不多。”

　　“可以开始画了？我今天可是特意选了件还没穿过的新毛衣。就为了来给你做模特。”

　　乔蕴泽没说。她其实是特意为了做模特而去买了一件新毛衣。

　　“那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

　　黛西把画板放了上去，她特意选了整个校区里自己的最喜欢的景，一片浓密茂盛的绿意。本来打算给乔蕴泽画一幅油画。最后想了想，还是素描算了。乔蕴泽那张脸适合素描。

　　“你往左边靠一些，然后手，胳膊要自然一点。对，保持放松的姿势。”

　　还没过一会儿。

　　“不行不行，我突然觉得这样不好看，你换个姿势。后退，往后面去。对，要紧挨着那一片爬墙月季。脑袋仰起来。要有那种清纯唯美的感觉，对，就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忧伤感。”

　　“不行，还是不行。你站在那儿太高了，破坏美感。找个有坑的地方站，不然我很容易画的感觉比例不对。”

　　乔蕴泽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

　　黛西还算是识趣，折腾了乔蕴泽将近一个小时，换了好几种姿势，最后赶在乔蕴泽发火罢工之前完成了，她的终极大作。

　　“好了好了，我画完了。你可以结束那个姿势了。”

　　说着她就把铅画笔塞进笔筒里，急匆匆的把画板上面的素描纸给取了下来，手法熟练的卷了起来。

　　“唉唉唉，哪里有你这样的，让我给你当模特辛苦了半天，结果连画是什么样儿都不给我看一眼。”
　　乔蕴泽从那片绿茵上走了出来，伸出手作势要拿过黛西的画。

　　黛西一躲，搂在怀里捂得严实，就是不给她看。
　　人的好奇心就是这么被勾起来的，乔蕴泽一开始真的没有多么想看，但是黛西这种反应，就表示她的画肯定有问题。极有可能是涂鸦或者恶搞。

　　乔蕴泽绕了过来。黛西紧接着把护着怀里的长筒画纸扭了回去。两个人这么你追我赶的时候，乔蕴泽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

　　黛西笑：“你别碰我。快松手。”

　　“你把画给我看看，我就松手。”

　　“那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考虑一下要不要给你看。”

　　“什么事？”

　　“如果我画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你看了之后不许生气，也不许打我，也不许催我还钱。”

　　乔蕴泽的手从从黛西的腰间穿过去，钻到她的腹部，摸到了画卷的尾端。
　　她不动声色的调笑：“小没良心，我什么时候催过你还钱。连利息都没跟你算过，你还好意思说。你算算自己前几天差了多少个红包没发给我？”

　　“那明明是你自己不领。就因为我提了一句赵倩。你就跟我翻脸了。怎么，她是谁啊，在你心里地位这么高，我连提都不配提是么？我知道，因为杨文杰的事，我得罪了她。惹了她不高兴。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嘛。我愿意这样么？她泼了我一身。害的我眼睛疼住院，我都没说过她半句不好。她反倒要不喜欢我。”

　　“我是明白了。今天我要是不跟她道歉，不让她满意的话，是不是以后我都得看着她的脸色了？”

　　撒谎精的天赋异禀。而且临场表现能力绝佳。乔蕴泽只觉得自己抱过去的手背被泪水砸了一下。

　　乔蕴泽比她高一个头，下巴抵着她的脑袋。轻笑：“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是我的不对。我不该不理你。跟她没关系的，你就别多心了。”

　　黛西扭过头，泪眼婆娑的望着她：“真的是我多心么？”

　　看着真叫人于心不忍。

　　乔蕴泽趁着这个机会，抽出了她怀里紧抱着的画卷。扭头就跑，快步拉开跟黛西的距离。然后就开始拆开画卷。

　　黛西连忙追了上去，愤怒道：“乔蕴泽！你快还给我！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你个骗子！猪！快还我。”

　　乔蕴泽身高比她高，胳膊也要比她纤长，稍微把画一举。黛西想个眼馋骨头的小奶狗一样。看得着够不着。

　　她气坏了。“你怎么跟初中的坏小子一样招人讨厌！”

　　乔蕴泽的力气并不大，被她晃了两下几乎就要支撑不住。黛西顺着她的胳膊拽着。眼看着就要把画给夺回来了。

　　“好了好了，大不了我答应你，不生气就是了。”

　　乔蕴泽浅笑着，非常认真的看着黛西。

　　那种温柔眼神几乎快要让黛西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这一刻她一直沉迷于玩乐的心突然间就开始动摇了。她甚至有几分站不住脚的恐惧。

　　她不该这么招惹乔蕴泽。在她并没有那么喜欢乔蕴泽的情况下。
　　这样的行为很不负责任。

　　但是她是黛西啊，她做事从来只凭借只觉，只看她想不想。

　　一旦这副画打开了，给乔蕴泽看了。这一切可能全都回不了头了。

　　如果不给她看得话，两个人之间这层薄的几乎不存在的窗台纸就还在。停留在暧昧的阶段，就有回旋的余地。

　　黛西也微微仰着头，这种姿势有些讨好的虔诚，她的眼神又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魔力。

　　黛西问她。“你真的要看？”
　　就像是在问潘多拉要不要打开宙斯送来的潘多拉魔盒一样。

　　乔蕴泽嘴角的浅笑弧度依旧。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对啊，我想看看你有没有把我画成猪头。”

　　黛西点了点头。“我才不会，不过既然你这么想看的话，那就看吧。”
　　说着。黛西松开了她的手。

　　在她看来，乔蕴泽分明就是在装傻。既然这样，她倒不如给她看了，黛西很想看看乔蕴泽看到画里的东西会是什么反应。

　　乔蕴泽一只手握着卷，轻轻的拉开了整幅画。
　　黛西用的是8开的素描画纸，展开映入眼帘的首先是腿，是腿的轮廓，而不是她今天穿着的阔腿裤。紧接着是膝盖，胯骨，腰，胸，锁骨，脖子，还有她的脸。

　　乔蕴泽在一点点展开这张图的时候，黛西本来有些期待她的反应，可渐渐的，生出了几分紧张不安起来，就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黛西看着她，乔蕴泽眼神专注的盯着手里的这副画。这几秒钟过的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黛西觉得乔蕴泽看了很久。其实也就是几秒钟。

　　整幅画是画的是衤果体。乔蕴泽的衤果体。

　　终于，黛西看到乔蕴泽扯了扯嘴角。可能是角度的问题，那种笑容让人分辨不清到底是在冷笑，还觉得好笑。
　　可能两者都有。

　　“你的眼力不错。”
　　乔蕴泽听说过，一些非常有床上经验的男人能一眼就看出女人的三围。想不到黛西一个学美术的也有这种能耐。

　　当然，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黛西可不认为乔蕴泽这是在夸赞她，或者是在跟她开玩笑。
　　她开始心虚了起来。“还好吧。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画。真的。”

　　乔蕴泽不咸不淡地看着黛西，问道：“我不是研究行为心理学的。那么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性｜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