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出一个渣徒弟[重生]》莫多愁

1、除魔（一）

　　第1章除魔（一）
　　初秋的天气带着瑟瑟的寒意。

　　一个白衣僧人走在一条小道上，路边杂草上露水打湿了他洁白的僧衣，隐隐的湿气沁入体内。前方走来一个挑着柴火的老汉，僧人脚步一顿，侧身让老汉走过。
　　老汉笑着寒暄：“这位小师父可是要下山化缘，再走几步便有人家。”

　　僧人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多谢施主，贫僧所行，乃是去往定州。”

　　那笑容如一朵低垂的云，浅浅若莲花绽放，老汉一愣，只觉眼前似乎腾起一片蒙蒙的雾气，眼前年轻僧人冲他颔首微笑，随即擦身而过，只一眨眼的功夫，连背影都消失不见了。
　　老汉似乎明白了自己所遇到的不是一个普通和尚，是那些遥不可及，在传说里才得以窥探的仙人，或者说修仙者。他呆立原地半晌，直到一阵冷风吹到老汉面上，老汉一个激灵，抖着肩膀才想到自己要干什么事情，他一边挑着柴一边心里琢磨：定州离此地有千百里路，那大师究竟要如何前去？去往定州究竟要做什么事？

　　就在那老汉愣神的功夫，如相足步轻盈，如信步闲庭，已走出去百里之远。
　　这样的速度就正如老汉所猜测的那样，如相乃是修行中人。
　　他此次下山，不为化缘，是来找人。

　　找的是陇州许氏灭门案的凶手，闵罗。

　　这是最近修真界闹得最沸沸扬扬的案子。

　　大陆宽阔，四府十洲人才辈出，弱肉强食，互不服输，只有真正的人中龙凤才能显出峥嵘。其中襄平府杜氏，蓬商府云氏两大家族最为出众。
　　陇州许氏本是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修仙家族，其家主许叶做过襄平府杜家的几年侍卫，整个许家都是依附杜氏而活。
　　灭门之祸是在许叶出门办事的时候发生的，等到他三日之后返回，就发现发生了此等惨案，他的一干亲眷奴仆全都殒命，一个不留，死状极其惨烈。
　　对于整个修真界来说，许氏灭门本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闹得这般大，其一是因为许氏是杜家养的一条狗，打狗也要看主人，灭了许氏满门，也就是狠狠打了杜家的脸面，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头上拔毛。
　　其二则是因为根据许叶所描绘他家人的死法，和昔日死在叱咤修真界可止小儿夜啼的魔头宁不殊的人的死状一模一样——殒命的每个人都双眼突出，状若干尸，精血全消仿若被吸干。

　　宁不殊被群雄歼灭，死了已经几十年。

　　哪怕当初领导群雄诛魔的杜家家主杜恒丞再三保证，宁不殊精血残魂一丝不留，绝无夺舍重生的可能，但修真界每个人心头都沉甸甸地压着这一块大石头。
　　几十年过去了，就在人们要从宁不殊的阴影里走出来的时候，却突来一场许氏灭门案。

　　那死状，和那干脆利落的手段，让人无法不想起当年的宁不殊。若真是他夺舍回归，整个修真界将会迎来一个魔头暴戾恣睢的复仇，按照那魔头睚眦必报的脾性，不把整个修真界闹得天翻地覆是不会罢休的。

　　一时间修真界所有的势力家族，或大或小，或黑或白，那么多双眼睛，都望向了这场灾祸的中心——襄平府杜氏。
　　有杜氏一族人出面，凶手很快被查了出来。
　　此人名不见经传，叫做闵罗。

　　根据许家的幸存者许叶所说，这个叫闵罗的和许家竟有一丝的血缘关系，闵罗的母亲寒星垂和许家的主母也就是许叶的发妻冯灵乃是一对表姐妹。
　　及笄之后，姐妹两人各奔东西，各嫁良人，再也没有联系。是寒星垂的夫家突遭大难，全家惨被灭门，许叶和冯灵才收养了闵罗，还有他的妹妹。

　　寄人篱下的日子总是不好过的。闵氏兄妹和许家人的相处，应该并不圆满。
　　几年的相处究竟发生了什么，其中种种，许叶没有细说，但他指天发誓，是闵罗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其他人也无暇过问，他们更想知道的是，这闵罗的体内，究竟是不是宁不殊。

　　面对宁不殊，正道前所未有的团结。
　　杜家家主亲自出马，放出对闵罗的追杀令——缉拿闵罗，不论生死！若有藏匿，一盖以同伙论处。

　　那闵罗杀了许氏一门后，没有立刻逃走，反而在陇州又多待了两三天。
　　追杀令一下，他便在四府十州各地四处躲藏，追杀他的人也损兵折将，谁也讨不了好处。
　　但双拳难敌四手，离许氏灭门案的发生也已经过了一个月，闵罗被他们堵在了定州，据说已经活捉了他，只等杜家家主杜恒丞还有苦主许叶亲自前来处置。
　　但就在杜恒丞和许叶赶来的时间，闵罗从他们手下逃走，但整个定州已被团团包围，插翅也难飞，就算闵罗从他们手下逃走，也绝无可能逃出定州。他只能在定州暗处躲藏。
　　从那时开始，定州只管进不能出。
　　为了追杀令的奖赏，又或者想知道闵罗究竟是不是宁不殊，还有其他旁的原因……四府十州几十路人马都在朝定州赶去。
　　如相是最先到的一个。

　　定州城的城门已经被杜家人把控，到了申时便关门落锁谁也不让进，也绝对不能出。
　　到了这日临近申时时分，守城的两个护卫正准备关上城门，不再放任何人进出。
　　忽然前方出现一个白色身影，愈走愈近，本来还是虚晃一点，等护卫再一眨眼，白色身影就已经在城门下了。
　　这时，那两个护卫才看清此人头上空空无发，颈上一串暗色的佛珠，原是个出家的僧人。

　　僧人仰起头，对着城墙上的护卫点头示意。
　　其中一个护卫年纪稍长，也不是这定州城人，乃是杜氏门下，名叫杜尤。他是特地因为闵罗一事前来守城门的，所以颇有些见识。
　　说到此人，这杜尤本不姓杜，但一旦加入杜氏门下，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仆人，也要改名换姓。像许叶这种，是离开了杜氏之后，才能改回来原本的姓名。
　　但姓杜在修真界总是能横着走的，所以几乎无人抗拒，反而对于自己能姓杜而喜不胜收。

　　杜尤看着那僧人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喜道：“是上河府大昭寺的如相师父！”
　　身旁土生土长的定州守城人疑惑道：“这是何人？”

　　杜尤一边忙着开门，一边不耐烦道：“果然这破地方人穷见识短，连如相师父的名字都没有听过！”
　　“还不快随我去招待，要是打扰到贵客，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那定州护卫当即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他跟在杜尤身后，将如相迎进城内，看着杜尤如此殷勤，这些日子见惯这些杜氏门徒仗着杜家的威名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嚣张气焰，让这定州护卫经不住好奇，这如相师父是何方神圣。
　　他的一双眼忍不住在面前这个似普通的和尚身上打量。

　　身量极高，身形却消瘦，那一身薄薄的素色僧袍似乎也能把他压垮一般。这般的瘦，便显的面部轮廓格外的清晰，下颚弧度完美，五官端正清雅，观之可亲。
　　是个挑不出错的长相，亦有挑不出错的气质。让人如沐春风，忍不住亲近。
　　那定州护卫年纪尚小，哪见过这般的人物，他不由向前一步，这样近的距离，他甚至能看到对方温润细腻如宝玉般的肌肤，说话间唇边若隐若现的梨涡。

　　也不怪杜尤骂人没见识，因为修真界中上河府大昭寺的名声只在襄平府杜氏和蓬商府云氏之下。口碑却是首屈一指的好，几乎是人人称赞，谁都知道大昭寺上下是真真正正的德高望重，济弱扶倾。
　　作为大昭寺的弟子，方丈衍善的徒孙。如相犹如璞玉浑金，十四岁起便出山斩妖除魔，博施济众，见不平事必定会管上一管，对事不对人，也从不顾及世家大族的面子，做了无数好事。而且心思良善，从未杀过一人，对于非人的妖魔鬼怪，也只是降服而非要了性命。
　　要知道修真界的佛修亦是出家人，也要遵守三厌五戒清规戒律，但与普通僧人不同。修真路上，可以以杀证道，杀生为佛。滥杀无辜者，可杀，为祸苍生者，可杀。

　　修真路上，道阻且长，危机重重，同如相这般行事的佛修少之又少。

　　如相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件善事便是昔日庆州水患，如相前去探查，发现是河内有蛟龙作乱，如相与恶蛟缠斗数日，才将恶蛟点化，使其昏迷，就在如相要将恶蛟送离这片水域，恶蛟的身躯自内而外被剖开，从蛟龙的胃中飞出一名少女。
　　这少女原来也是为斩恶蛟而来，只是技不如人才被蛟龙活活吞下，在蛟龙胃中，少女苦撑，若不是如相，少女灵力用尽，只怕要葬身龙腹。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虽然知道如相是出家的僧人，但少女仍然红鸾心动，大胆求爱。
　　面对恶蛟不生退意的如相，面对如花少女的一派相思却只能一退再退，逃之夭夭。
　　据说直到现在那少女还在四处找寻着如相的踪迹，吵着让他还俗，好让自己嫁给他。

　　带着桃花色的绯闻总是传播的快一些，一个和尚有美貌少女的痴心托付，还有降服恶蛟的实力修为，如相的名声便越传越广，越传越响亮。

　　小护卫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和尚还有这段过往，只是他看着看着，眼神明亮炽热，好似传闻中的少女红鸾心动那样，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如相本和杜尤在阐述自己前来此地的原因。他早就察觉到旁人的视线变得热烈起来，但其中并无恶意。他视线一转，正对上那人的眼睛。
　　一下子被抓包，定州护卫赶忙低下了头——但他还是看到了，看到了如相对着自己展颜一笑，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让他的两边脸颊当即烧了起来，红晕一片。

　　杜尤忙提溜着那小子的后领，骂道：“你这小兔崽子真不知礼数！还不快退下！”

　　如相道：“杜施主不必如此。”

　　“施主所唤何名？”这句话正是朝着那小护卫问的。

　　杜尤赔笑道：“如相师父真是菩萨心肠。”
　　“这小子前几天还被我教训过，现在又皮痒了……”

　　“林小虎。”小护卫此时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打断了杜尤的话，他看着如相，声音怯怯。

　　“原来是林施主。”如相道，“施主可是本地人？”

　　“是。”

　　“那太好了。”如相笑意愈浓，“贫僧现在人生地不熟，正需要一个本地人带着贫僧四处逛逛，不知你可愿意？”

　　“愿……愿意！”林小虎一下子抬起头来，瞪大眼睛，惊喜极了。

　　两人一问一答，完全越过了杜尤，杜尤眼神一暗，看着林小虎的眼神有了一分狠色，但他很快就把这分恶意遮掩过去，“那这样吧，就让林小虎带着大师去城里逛逛，现在天色不早，也正好让他帮忙找个客栈舒舒服服住下来。”

　　“阿弥陀佛。”如相双掌合十，“那就有劳杜施主和林施主了。”

　　简单告别杜尤之后，林小虎带着如相走进城内。
　　两人独处，林小虎紧张得同手同脚，连话都不利索了。

　　匆匆看过几眼街上景色，如相抬头看了看天空，道：“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我们明日再看。”

　　“好。”林小虎乖巧点头，“那大师你是不是想要找个地方住啊，我知道我们定州最好的客栈就在前面不远，我这就带你去。”

　　如相却轻轻摇头，“不。”
　　“今日有些特别……”他语气一顿，看向林小虎，“不知林施主可否赏脸让贫僧借宿一晚呢？”

　　林小虎惊讶地张大嘴巴，好容易才反应过来，张嘴说话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像是害怕如相会反悔那般，他一个劲地点头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他面上是毫不遮掩的喜色，转身就要为如相带路。
　　秋日的天色暗得很快，几句话的功夫，日光已经黯淡下来。

　　但还是能看清，在林小虎转身的刹那，他嘴角仍然弯弯勾起，满面堆笑，可一双眼睛平静无波，深沉如一口枯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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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Thanks?(?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