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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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顾着注意那个狰狞的恶鬼，雪月转回头，猛然才发现狴犴的祈晖刃已经迎面而来。
情急之下，他迅速拔下一颗算珠，抬手打出。算珠破裂，如蚕蛹吐丝般张出一个结界，硬是将狴犴隔到了另一处。
又一声嘶吼，雷鸣似的震慑天地，巨牙掠过之处立刻遭黑烟侵蚀，化为虚无。
雪月又抛下两颗算珠，挡在自己身前，才惊魂未定地强笑道：“不按游戏规则玩，真是无趣。罢了，在下还是回去研究狐魅术来陪贵客吧。”
说完，急忙一抖算盘，算珠撞击中投下一片明晃晃的光影，刹那恍过一阵刺光，算珠声远去，人也不见了踪影。
“哼，逃得倒干脆。”狴犴一刀劈开结界，面色冷酷。
饕餮仰天长吼一声，青气慢慢褪去，半晌才恢复原来的容貌。
“这家伙不简单，”他揉了揉脸，确定獠牙没把自己的脸皮吞掉，“那些算珠全是仙妖精怪的魂骨凝炼而成，也不知他手下到底葬送过多少天兵。”
“他是雪月。”狴犴睨他一眼，特意加重了后两个字。
饕餮恍惚记起了什么：“雪月……莫非是狐族的……”
两人对视，心里都清楚了，这七座守界之山不是这么好打的。
“狐王会不会也在守界山？”
“狐王冷月……似乎刚刚即位。”狴犴道，“天界对他知道得甚少。”
冷月？
这个名字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饕餮烦躁地发现自己对强敌竟一无所知。除了名字听着有点印象，这个狐王在他心里的形象应当和狴犴一样，是个冷艳屠夫。
“先回去。”狴犴转头就走，似乎在盘算什么对策。
他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得谢谢狐族的雪月大将军，及时把狴犴这自负的家伙拧回了正道。
“哎呀，你竟然丢了四颗珠子，对手一定很强啰。”一身红纱的娇俏女子笑吟吟地倚在门旁，看着树荫里擦拭算盘的青年。
“下回不玩九宫格，给他们套九连环。”青年慢悠悠地答道，抬头望一眼女子，“火月，你把赤蟾谷布置的这么薄弱，就为了让我试探一下对手？”
火月摇摇手：“随便玩玩而已，等他们打进青樨林再着急也不迟。”
“你是不急，你不过想让某个人急。”雪月轻笑，拨一拨算盘，“他跑了二百七十四天，到现在也不急着回来啊。”
火月一扁嘴：“人界有句话，叫‘皇帝不急太监急’。所以啊，他不急，我们才不用急呢。”
雪月侧过头：“你呀，要是真的不急，至于天天找我发牢骚么？”
“我就是急，也是急水姐姐他们怎么还不回来。”火月掩饰，脸上微有愠色，“鲛族的使臣都等了好些天，我们还不能给人家一个明确的答复，唉！”
雪月沉默片刻，缓缓拨开一颗算珠：“王上从小到大胡闹了四千六百一十三次，离家出走九百九十九次，我们哪……习惯就好。”
火月还想说什么，却终是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地赏着庭院里的梨花绽如白雪。
孟章神军的大营驻扎在江畔山间，以结界隔置成深山洞穴的模样，洞口密布幻阵来掩人耳目。
饕餮和狴犴出师不利，退回营中商量办法。
“赤蟾谷位于最外围，守卫如此稀松，好像在故意引我们进入，”饕餮拿手背抵着额头，略加思索，“待我们深入腹地，对方从外面再包抄，我们全都成了瓮中之鳖。”
“那是你。”狴犴冷哼，对这个比喻很不赞同。
他无奈地笑笑，随即正色：“当然，也有一种可能——他们在唱空城计。”
七座守界山里并无强手，故意派一个雪月在外面张扬一番，好让他们起防备之心而不敢再靠近。
“你想怎么办？”
这可真不好办。刚想开口，饕餮见着四哥冷冷清清的表情，硬是吧这俏皮话咽了回去。最近一起共事的兄弟都不好相处啊，要么是任性火爆的金猊，要么是呆滞无趣的椒图，要么……是眼前这尊冰山。
仔细再想想，他才敢谨慎地表态：“封山封水。”
“从何说起。”
你就不会自己动脑子想想么。暗暗腹诽一句，他把翻起的白眼收回来，一本正经地继续说：“既然做不到知彼，就万不可先动，守株待兔着再说。封了山，慢慢摸清山中虚实，才能有万无一失的对策，况且狐族若有外援，也可封在山外，困死了他们。至于封水，主要是防鲛族与狐族勾结。”
两大妖族联手，是他们最不愿见到的局面。
狴犴凌厉的目光扫过来，薄唇抿了抿：“封山容易，调兵围困便可。封水，可能么？”
他自然知道河流江海的流域汛期都是遵从天旨的，封水便是断流，乃逆行天旨的罪行。恐怕连蚆嗄也不敢这么做。
不过他饕餮敢说，那必然是有谱的：“有的事，神仙妖魔做不得，人却做得。”
“哦？”
“我听闻钱塘江洪汛太猛，人界官府打算筑堤修坝，”他微微一笑，成竹在胸，“我在人界也留了些势力，让他们中的文人工匠去游说一番，近日便可动工。有了这堤坝做掩护，我等偷偷地在堤下施些阻水的法术，谁也发觉不了。”如此，就算江水断流，罪过全在筑堤的人身上，黑锅也就他们背了。
狴犴听着，忽然眯了眼，缓缓道一句：“饕餮，我从未发现，你竟然这么毒。”
这回他终于没能制止住翻白眼的欲望，只不过翻完后自嘲道：“我还有更毒的。”
狴犴用刀子般的冷眼示意他接着讲，他只能苦笑着“毒”下去。
“要想打探守界山的情况，在封山之事上做些手脚便可一举两得。”
按他的计划，封山并非全部封死，以免对手置之死地而后生，全部躲到妖界里去。封起大部分山坳，只留一两个隐蔽小道不封，狐族定要对外打探，便只能进出于这几个看似安全、实则完全在他们眼皮底下的小道。如此一来，有什么情报不在他们知晓之内呢？
听罢，狴犴点头：“果然毒。”
“你我都守护着天机，”他放低了声音，悄悄耳语，“能守护天机的人都有窥天瞳，窥探个书信法术都不在话下……至于那些进出不带书信的，要么抓来审问，要么派人跟踪。”
当真滴水不漏。
“雪月，他们封山了。”火月坐在闺阁的屋檐上，眺着重重山林都挡不住的杀气，两条腿无聊地荡来荡去。
雪月忙着把新炼好的仙魂骨珠装上算盘，随口答应：“封吧。等他们打进来，我们退回妖界狐灵宫。”反正山里当家的不在，打不打也没什么用。
火月咬了咬唇：“可是我答应王上，要帮他好好看家的。”
“那也没见你有多着急。”
“前两天水月姐姐的副将来函，说水姐姐已经动身，正在往回赶。”火月扯了扯绣着锦簇鸢尾的红纱裙，“我还没来得及假冒王上给风月和花月发召回令呢，天兵就封山了，可恶！”
“……只能怪王上久久不归，耽误时间。”雪月苦恼地向，这位正主从来没在该施发号令的时间出现过，害得他们一次次地传假令。
“不过刚刚听狐阴山脚的探子回报，说那里有个山涧豁口，似乎是死角。”她眼珠子转了转，“我已经命人去查了，如果是真的，我们就从那里传令。”
雪月仰头望了望天边彩霞：“别忘了再传个假诏书送去鲛族。”
几天下来，送到饕餮手里的情报已经把狐族的原型打了出来。
狐族上将军水月正从北方赶回，而风月和花月两位战将分驻西北和巴蜀，守界山里狐王传出的召回令被他截获手中。只要把前来勤王的水月拦在外头，山里只有一个雪月能领兵，还怕狐王不束手就擒？
他正为自己的如意算盘暗暗窃喜，就听见哨兵来报，说是山涧豁口进去了一个人，还带了个贵重的盒子，像是进贡似的送进了守界山。
饕餮不以为意。与鲛族联手的诏书他没有扣，但鲛族就算收到了也来不了。所以眼下没什么能让他担心的变数。
“盒子里装了什么？”去监视的哨兵多少都会些窥视法术，偷看个盒子应该不在话下。
来报的哨兵困惑地说了几个字之后，饕餮的表情也跟着困惑起来。
甚至有些紧张，难道他还是估计错了什么？
守界山里层，狐族天月宫内，火月和雪月的脸上也有着类似的困惑。
送东西的侍从恭敬地把雕花檀木盒举过头顶，轻声而道：“两位大人，王上在外历练，对两位大人思念得紧，特命小奴捎回礼物，请大人过目。”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发现对方脸上的困惑变成了无语。
雪月信手一挥，盒子应风而开，盒中礼物呈于两人眼前。
于是无语的两人又同时傻掉。
“这是王上特意为火月大人挑的项饰，”小奴似乎已经麻木得见怪不怪了，捧出其中一物献给火月，“王上说，这颜色火红得如大人一般，形状极像大人最常梳的发髻。”
火月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一脸无辜地瞪向小奴手上火红火红的一大串尖头辣椒。
“王上说雪月大人最爱素色，讨厌腥味，便精心挑选了此物供大人佩戴，其色泽洁净，熏香怡人，据说人间都以此物熏尽腥气。”小奴把另一物呈到了雪月面前。
雪月纵使风度上佳，也捂着鼻子连连后退，优雅而又幽怨地盯着那串成一大捧的大蒜头。
“放在桌上，你退下吧。”火月有气无力地吩咐，转头对着雪月又一阵抱怨，“我错了，上次不该在花月收到一篮子生姜的时候嘲笑他。”
“都是过来人，我懂得。”雪月想起风月曾被赏赐了一个由八角做成的风筝。
火月叹了口气，把两串东西扔进盒子，啪地一声盖上：“王上自小时候被一个厨子救过，就染上这种恶趣味。”即使已经成了狐王，也始终这么贪玩。
“有时候我真怀疑……我们是不是跟错了主子……”雪月摇了摇头，满眼无奈。
火月刚想附和，指尖划过盒盖一角，神色猛然一变：“等等……这盒子，有点不对。”
雪月闻声回头，细看盒盖，似乎也发现了什么，摸出算盘横置于盒盖之下，挥臂轻抖，白玉算珠落下一片明晃晃的光亮。只见那盒盖上瞬间亮起一个残破不均的图纹，放佛月光碎影置于其上。
“这是，王上所下的封印，”火月认出了那个破碎的图纹，“王上极擅封印之术，在盒子上下的封印怎么会残缺不全？除非……”
“有人用法力偷窥过盒子，破坏了封印。”雪月接着说道，缓缓收回了算盘，盒子又恢复原状。
火月皱起了眉，樱唇轻启：“我们中了圈套。”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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