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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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猊没有离开，不死心地再度攻至洞庭湖，却被众鲛围困，不得已凭金盾阵支撑。
不多时便有侍从来报，龙神九公子带着两个帮手来救他。
鲽梦冷笑着披散下半边青丝，仅剩右边容颜的他，还不想输。
他要去会会真正的龙神椒图。
当他看到一身白衣的椒图站在金猊身边，心恍然空了一般。
仿佛又见懵心香中的幻影，九儿的白衣流风而逝，怎么也抓不住。
“三位龙子大驾光临，洞庭湖真是蓬蔽生辉。”他淡然道出，倾世的笑几乎让湖水逆流停驻。
椒图回过头，木然的脸上愣了愣，随即便恢复成死水般的漫不经心。
这就是椒图？沉默寡言，无动于衷，仿佛天塌地陷也不关他的事。
紫瞳里再也找不到一丝柔情。
九儿，真的不在了。
金猊随后的激烈反应让鲽梦明白了这两人紧握的手是多么碍眼，又是多么脆弱。
恶意从鲽梦的笑中生出，半张脸，去折磨这对有情人，足矣。
在椒图波澜不惊的眼神注视下，鲽梦狠狠地下了决心。
再一次开始这场游戏，算是给九儿的祭奠。
洞庭湖中的困龙长调，西湖柳下的缠斗相争，海宫的漠然旁观，幽潭深处的殊死一搏，天庭之上的功败垂成，直到南天门外畅言一笑，鲽梦恍惚觉得自己只是命运捉弄的玩笑。
他主宰不了鲛族的一切，谁都改变不了命运。
偏偏眼前那个一身轻松看似散漫的人却做到了。
椒图那副无所谓的表情，让他厌烦，又让他羡慕。
天机的最后，只是空白。
两封天机都是。但他们，一个赢得自在，一个败得惨烈。
眼看着椒图如在野苍龙般无拘无束地跃入凡尘，鲽梦依旧茫然无措。
他该做什么？
阿夙早亡，挚友隐逸，九儿又……
或许真该如椒图所言，守着鲱音的转生，给两个空虚的灵魂一个惺惺相惜的机会。
箫声悠扬，再不似从前调。
或许谁也不记得那句无意的约定。偏偏不散的幽魂夜夜驻守着洞庭湖畔，只等一曲箫音。
他是九儿，天地间无处可去的九儿。
只记得有人在他耳边呢喃过，不管你去何方，我都在洞庭湖等你。
等你，等到灰飞烟灭。
记不清是第几个月夜，他看见月下湖畔有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而行。
紫色的长发，紫色的深瞳，风尘仆仆，言笑晏晏。唯有那神情，淡然沉静。
那不是自己么？不，九儿摇头，他从不会有这份风姿。
那人发现了蜷在湖畔乱石中的九儿，对他温淡而笑：“九儿？”
望着深沉安然的紫瞳，九儿忽有一丝慨叹。他居然能明白眼前之人是谁：“你就是金猊说的‘小螺’？”
那人不置可否地笑着，点了点头：“我找他很久了，不知他在何方。”
九儿黯然：“离别总多愁，相守却生忧。”
“无论他在天涯海角，我定要找到他。”椒图淡淡的语气却是坚定执着的口吻。
“九儿，”椒图看着他，“谢谢你替我承下天界多年的苦，给我这种不同的生活。”
九儿低下头：“关于你我的事，我一无所知，不必谢了。或者，当你是另一个我，代我活下去。”
椒图似乎在思索什么，忽而眯眼笑道：“作为回报，不如我帮你个忙吧。”
“嗯？”
“我带你去见他。”
“他？”
“鲽梦啊，难道你待在湖边不是为了等他？”椒图扬首，模样有种潇洒的风韵，“这家伙命真好，坏成这样还有人痴心一片……”
“他会见我吗？”九儿怯怯问道。
“他很喜欢你的，”椒图肯定地答道，“只是他不肯承认。恩，白白给他个人情也不好，不如耍他一把……九儿，你的魂魄未散吧？”
九儿迟疑着点头，恍惚又觉得看不透椒图的心思。
“你可愿重生？”椒图和善的笑意竟让人心暖。
愿意重生吗？
九儿闭上眼，难以抉择。
仿佛冥冥中的天意，九儿把手交给了椒图。
椒图说，鲛族的鲱音首领被荒天封印噬取了魂魄，即使借眉心鳞可重获肉身，但魂魄极可能残缺，与其让她行尸走肉，倒不如让没有肉身的九儿补上这个缺憾。
椒图说，魂魄融入七灵贝会损耗不少灵气，以至九儿重生后会忘记前世。
九儿轻轻笑道，即使什么也不记得，他心中也深藏了那份刻骨铭心的爱。
只要，他陪在鲽梦身边就好。
椒图不再说什么，带着九儿潜入海宫。法术召起，灵贝微开扇壳，海底柔波淡淡的咸味萦绕着，九儿想哭，又想笑。
“想好了，就进去。”椒图对他微笑。
九儿望着水雾蒸腾的灵贝，毅然踏进了灵光之中。
天苍海茫，我不识君，君不知我，但求相守，与君同梦。
那一刻，素来淡漠的椒图也动了容。
一年风雨后，灵贝中生出一个乖巧的女孩。
椒图对鲽梦说，她的名字叫昭颜。
昭雪之情沧海生，盼穿秋水慕君颜。
鲽梦莫名地宠她，或许是有感于鲱音的痴情，或许是朦胧中觉得她有几分九儿的影子。
椒图说，一切随缘吧。
无论他们能否记起对方，只要相守就好。
昭颜的成年礼祭上，看着一袭白纱妆点的她，鲽梦恍惚觉得九儿就在眼前。
鲽梦抱住昭颜，忘情许久，唤她一声：“九儿……”
羞涩的女孩不禁愣了愣，眼底似有未明的情愫盘桓着。她在努力地想，为何这个陌生的名字听上去如此熟悉，心底还有一种想答应的冲动……
鲽梦一遍遍地呢喃着：“九儿，九儿……”
不远处的椒图看见，昭颜天真的神情渐渐被一种安然取代，迷茫的眼神变得澄澈如洗。
而后，她靠在鲽梦耳边低吟了一句话。
她那张略显苍白的脸，竟露出了动人的笑。
也许整个海域都听见了她淡然的声音。
“梦，我回来了。”
——本篇完——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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