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机器[娱乐圈]》时临

5、第四章

　　[04]

　　母亲的病情显然给这个单身家庭的带来了不小的伤害。

　　安北的父亲走了之后，收入来源基本上都得仰仗着母亲。那微薄的收入接近三分之二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对此，连少年自己都是怀着愧疚的——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她本可以不用如此劳累的。

　　因此，在她病重需要药费之后，安北才毅然选择了辍学，前往四处，奔波打工。

　　他得拼命赚钱。
　　他也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望及金钱的存在。

　　天价的医药费把这个家庭已经逼迫到了临界点。

　　家里的亲戚也再也不愿意出手相助。

　　安北上周去找了他们，舅舅抽着手上的烟，吞云吐雾地告诉他：“不是我们不想帮。安北你是个好孩子，我之后完全可以资助你上学。但是你得知道，你妈这病，不是有钱也一定能治好的。”

　　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落得毫无回报的下场。

　　安北当时垂在身侧手捏紧了。

　　只可惜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丝毫没有理由去指责他们的冷眼旁观。

　　人人为己。
　　这一准则也同样适用于各类亲朋好友。

　　他来之前就该想到的。

　　.

　　收起纷杂的思绪。

　　安北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怀里的吉他，目光从眼前昂贵的乐器上收回来。

　　这一动作显然也全部落入了对面男人的眼中。

　　对方冲他挑唇，眼底深沉，近乎命令性口吻的开口：“试试看这把。”

　　这是要做什么。

　　安北不解。

　　他询问的视线看向裴哥——这个在现场他唯一认识的人，虽说是敌是友还不知道，可问问看他人的意见，总该是没有错的吧。

　　殊不知，裴哥一向对薛家，不敢产生什么意见。

　　背后的权势在这里。
　　除了当头那位经纪人获得了薛老爷子的认可，做什么都不用怕，尽管治那小子。其他人的等级，也就只有听着薛家大少爷的话，心里吐槽几句，表面上屁都不敢放一个。

　　裴永然亦然也是如此。

　　不然，他也不会大冬天的跑出去瞎转悠，就为了随机找个能顶替唱歌的人选了。

　　当下。

　　裴永然也只是对着他点点头，示意安北别管那么多：“喊你试试那咱就试试。这么个东西放面前，我这个不会乐器的都心动，你还犹豫个什么？”

　　听起来也挺有道理。

　　更何况，这把吉他是货真价实的好货。

　　安北小心翼翼地放下自己手里的那把，靠着桌腿放在一边。一个抬手，翻转过来，他抱着吉他垫在腿部，试了试音色。

　　悦耳动听，音准毫无偏差。
　　和他自己的那一把，简直是云泥之别。

　　就算他手里的这把，对他来说有着别样的意义。可少年还是不得不承认，对方拿给他的吉他，可以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精品。
　　也是他从来没有触及过的一个高度。

　　他的眼底溢出惊羡的神色，却也毫不渴求的收手，重新把这把吉他轻轻放回在桌面上。

　　助理放置的位置本就更偏向于安北这边，当下就少年放回来的那刻，连同着琴盒推过去了些。

　　薛亦城眯起眸子，似乎对他这个行为有所不满，抬起手指指那把吉他：“从今天起，它就是属于你的了。”

　　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东西，一句话就送给他了。

　　有钱人家少爷的做派。

　　安北皱了皱眉，目光扫过放在桌子上的那把，又摸了摸自己怀里的这把吉他，毅然选择了后者。

　　“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有一把了，这一把也更为适合我。”

　　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微微一变。

　　裴永然抓了抓头发，几乎想揪着安北的衣领试图让他清醒一点……克制住自己的行为，他暗自感叹少年没什么眼力见识的同时，也想起来一件事。
　　忘记在来的路上告诉安北——这位薛大少爷是有多么难伺候了。

　　接待室气氛在这时候骤然降到了冰点。

　　每个人都屏着呼吸，明显吃瓜看戏的状态反复扫过这边的安北和薛亦城，大胆一点的甚至撇撇嘴，附和了薛亦城一声，嗤笑地看着安北：“不知好歹的东西。”

　　“……”

　　安北不是傻子。

　　他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出来了。

　　旁边的裴哥也一直再给他使眼色，压低声音催促着他“快收下”。

　　对方的手在桌子底下比划了一个“五”，其中所蕴含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如果单纯是因为不接受这个，就落得五百万落空的下场。

　　那他，该怎么办？
　　他的母亲又该怎么办。

　　安北闭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

　　此刻甚至不需要稍加用力，他就能回想起那充满消毒水味儿的病房，以及隔壁床传来的饭菜味着臭脚丫子的味道……甚至能让人作呕出来。

　　他太需要这笔钱了。

　　甚至没有任何选择余地。

　　少年的手在桌底下紧紧握紧，修剪圆润的指甲在这时候深深地陷进皮肉里。而周围的血色因为过渡用力，聚集着泛白起来。

　　像是终于决定了什么，他再次睁开眼，换上了一副笑容。
　　试着和周围人一样那般——不熟练地对着薛亦城讨好般笑起来，起身将自己怀里的吉他撇至了一边，把桌子上那个精美而崭新，却永远没法与他相配的东西拿了起来。

　　“谢谢您。思考了一会，我还是决定收下它。”

　　身边的裴永然松了口气。

　　接待室里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了掌，稀稀拉拉地响起一片掌声来。

　　安北抱着这把吉他，像是抱着了刺猬。

　　这会儿，他再也挤不出什么笑容，心事凝重的盯着放在角落的那把旧吉他，想着等会这个碰面结束，一定要拿起来好好擦拭一般。

　　对面薛亦城敏锐的看了安北一眼。

　　男人的脸上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再次冲着助理挥了挥手：“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把那把旧的扔了吧。”

　　？！

　　安北猛地一下抬起头来，助理果然依照着薛亦城的话语行事，旁边人的表情再次转变为了同情。

　　血液涌动上他的大脑，少年晕沉沉地推开椅子站起来，行动仍然透着冷静，可微颤的尾音表露了他的真实想法：“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等价交换而已。”
　　薛亦城这会交叠起双腿，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睛来：“你拿了新吉他，旧吉他怎么处理，理应随我。我可是很期待你在接下来代唱中的表现，你不觉得应该多尊重一些我这个正主吗？”

　　安北这会儿全懂了。

　　他脸色苍白地看着助理手里的旧吉他，明白了这位少爷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对方所需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能代替光的影子，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

　　多出一点风头都是不可取的。
　　而他作为这个影子，不需要有个人的思想和行动方式。

　　只需要乖乖的，听从指示便可。

　　而吉他这件事，也不过借口一个下马威罢了。

　　接待室的门再一次被人重重关上，那抹驼色大衣的身影消失于拐角处。

　　安北依旧没从失去吉他的痛苦感中走出来，那明明是母亲给他的珍贵东西。

　　裴哥叹了口气，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东西失去了还能再买，你还是赶紧看看合同，签订下来吧。这样你母亲的病情还能趁早稳定下来。”

　　说得也是。

　　安北游魂般的眼神从门口处收回来，他凄惨地冲着裴永然扯了扯嘴角，拿着笔确认合同的时候，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经纪人也在这时抱歉地出声：“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吧？这样好了——我们私下协议里面可以再补充一条，除了五百万你能拿到的现金，照顾你母亲的病情治疗，还包括你上学的费用和大学四年里面学习生活费用支出。薛亦城有些难相处，但你们都是男孩儿，多多接触就好了。接下来的日子还得麻烦你配合了……”

　　女人后面的话他没听清。

　　安北的眼神落在最后一个条款上面。

　　[全程配合一切工作行程。为了方便工作，住所将和薛亦城一同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