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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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施婆婆给的地图不过就是横竖几条线，上面也只是标注着几个相对来说重要的位置。其中就包括流星街的几个出入口、长老院、交易广场和销毁地，还有其他一些看不懂的地方。
她在上面画了好几个红色标记，而赌城则是最重要的那个。
临走之前，曼施婆婆又告诉她那儿有些危险，歇斯底里的人太多，建议带着点防身的东西上路。于是奸商婆婆又获取了芙洛拉的一束头发，卖出了一把还算锋利的匕首。
来的路上并没有见到疑似“赌城”的建筑，看了地图才发现，原来这类等级被归为“危险”的地方都在另一面，也就是要绕过长老院继续行走。
越往西走，芙洛拉就感觉天色越来越灰，有种密不透风的窒息感。不知道是否是错觉，这里要比进来的地方更加安静，更准确点，是死寂。这让她的警戒程度不由得上升了一个等级，同时打开了自己的圆。
她对圆的应用不是太拿手，最多只有两三米，且受身体情况的影响上下浮动。不过对于念能力者来说，两三米已经足够让其察觉异常并进行躲避了，只要没有碰到特别棘手的对手。
芙洛拉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的手里没有查看时间的工具，估摸着走了三十分钟，景色开始有了变化——一堆一堆的垃圾后面，慢慢显出了一个尖角。
再走近一些，整个建筑群便露了出来。
死寂的环境开始变化，周围的人也从三两变成了十个八个，还有不少人扑在一起死斗。叽叽喳喳的人声与沸腾的呼喊此起彼伏，像是能震破天际。
芙洛拉看看地图，再看看不远处的建筑，终于确定这就是曼施婆婆所说的赌城。
整个建筑群的外墙皆是墨汁一样的黑色，而最顶上有座钟楼，冒着尖尖的角。乌漆墨黑的建筑就像高高的巨人，挡住了视野，又遮蔽了原本就少得可怜的阳光。在背阳处，芙洛拉只觉得寒冷无比，这是不属于四月的冷，倒更像是杀气萧索。
芙洛拉看到赌城的边上聚着不少人，他们或是站着，或者蹲着，有些甚至铺了几片大大的破报纸就躺在那。每个人都穿的破破烂烂的，只有一双眼睛不知疲倦地瞪着每个过路人，眼白布满了红血丝。那种样子就好像赌瘾发作难忍，盘算着怎样才能获得更多的本金。
让她感到奇怪的是，这些人虽然全身上下或多或少都带着伤，但他们全部都没有指甲，本来覆着甲片的地方都是血肉模糊，一团烂肉。受伤是正常的，难道失去指甲也是正常的吗？
入口是一道拱门，用铁门锁着。负责检票的人在铁门内，正靠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地掏耳朵。
芙洛拉走了过去，看到铁门上挂着一块板子，上面用红漆写着几个大字：凭门票入内，逃票者一律死刑。
“请问，门票是多少钱？”她看向检票员。
“一片指甲。”对方见她像个新来的，便又添了一句，“手脚都行。”
芙洛拉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那些人把自己的指甲都拔完了，已经失去了进场的资格。如果想再进去，那就只能等新的指甲长出来。
既然如此，那他们又为什么要候在这儿？
于是她又问：“只能是自己的吗？别人的不可以吗？”
对方的动作停了一下，抬起头嘲笑：“难道我们还会花大价钱去做DNA鉴定吗？”
吃了闭门羹的芙洛拉有些郁闷，她干脆学着那些人也在墙根蹲了下来。
老实说，芙洛拉不想拔自己的指甲，这实在太痛了。可除此之外，也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她不是流星街出身，自然也不觉得拔别人的指甲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可如果连进场的门票都没有，又怎么实现自己的目标。
这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那边却等不及了。很快芙洛拉便察觉到周围情绪的波动，那些同样在墙根等待着的人开始有意识的往她的方向聚了过来，每个人都紧紧盯着她的双手，像是望着待宰的肥羊。
芙洛拉看着他们，咬咬牙拔下小拇指的指甲。指甲与肉分离的疼痛直抵心脏，她咬住了下唇，一声不吭。
正是因为不想成为这样的人，她才一直克制着自己，直到现在。堕入黑暗很容易，但再度想拥抱阳光，却是件奢侈的事情。流星街就像是个染坊，她怕自己没过多久，就会成为和他们一样。
“现在能进去了吗？”
掏完耳朵昏昏欲睡的检票员便被一道清脆的声音惊醒了。他睁大了眼睛，望着桌子上的一片小指甲，接着又抬起看看芙洛拉，看着她淌血的小指。
“哦，哦，行。进来吧小姑娘！”对方拍拍衣服站了起来，面上的表情也礼貌了些。他取出钥匙打开了绕在铁门上的锁链，推开门将芙洛拉请了进来。
接着他又狠狠瞪了一眼在外面蠢蠢欲动的人们，把门再度锁上了。
“小姑娘，你是第一次来吧？”检票员搓了搓手，从储物柜里取出了一只手环，“进场的人需要戴一个手环，证明他是付了门票正常进入的，对了，请伸出食指按在手环屏幕上进行注册登录。”
芙洛拉接过手环，好奇地问道：“……还有不正常的吗？”
“咳咳，有一些是从外墙爬进来的。”他将芙洛拉引领至上楼的阶梯处，“当然还有其他的，进去了就知道……撇去检票口，这里一共还有九块场地。往上有七层，往下有三层，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放的，顶楼是办事处，不参与相关活动。”
“这里理论上不提供食宿，当然如果你有足够的筹码，就可以提出任何要求。具体的数量每一层都会有标注，层数越高赌注越大。对了，每个人初始都有1000筹码。”
看芙洛拉的年纪还轻，检票员又多说了一句：“小姑娘，来日方长啊。”
这话像是带着善意的警告，意味深远。
芙洛拉向他颔首，顺着盘旋的阶梯走了上去。
越往上走，喧闹声就越大。当芙洛拉走到二楼入口的时候，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这里的面积就像是巴托奇亚共和国的国家级体育馆那么大，墙壁是质地极为坚硬的石头，不易被重物撞破或是刻意损毁。
果然如检票员所说，二楼入口旁边的石壁上就凿着一段有关筹码的说明：
500筹码-免费堂食一份（不限早中晚，加100筹码可换外带）
……
1500筹码-接待室住宿（仅限两天一夜）
2000筹码-小家电一台（包售后维修）
……
5000筹码-赎回指定奴隶一人
10000筹码-中心区居住资格（五年）
……
25000筹码-罪责赦免权一次（不限对象）
40000筹码-流星街出入合约
……
70000筹码-任何你想实现的愿望
※咨询相关事宜或兑换奖励请上顶层。
※筹码可交换。兑换方式：两人手环对碰，显示连接成功后，在赠予者的手环上输入筹码数值即可。
这里几乎涵盖了所有流星街人都需要的东西：食物、住宿、家用品、自由和通往安静生活的台阶。也难怪每天都有这么多人不惜一切想进入这里。尤其是实现任何愿望……
到最后，有一行加粗的红色字体：想成为参赛者请上顶层自行报名，连续胜出五十局则自动获得70000筹码并脱除奴籍/罪籍。下注负债超过3000者，默认主动交付人身自由，成为奴隶。
芙洛拉仅仅只是在门口愣了那么一会儿，进进出出的人便把她挤到了一边。
偌大的擂台上跪着不少白色衣服的人，看起来就是说明中的“奴隶”。他们每个人脖子上都戴着一个特别的金属制项圈，脚上则拷着铁链。他们身后竖着大大的号码牌，从一到二十，一字排开。
这些人衣衫褴褛，在衣服破开的洞中都能瞧见红紫的伤痕，轻一些的只是淤青和血泡，重一些的则流着黄绿色的脓液，更有甚者皮肉绽开，深可见骨。
仅仅只是观察，芙洛拉便差点吐了出来。
她强忍着冲动走到了观众席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来吧，各位观众可以开始下注了！猜猜看，新的究竟大胃王会是谁呢！”与白衣奴隶站在一起的人衣冠整齐，他兴奋地举起了话筒开始喊了起来，“限时两分钟，将中意的号码输入手环！押中本次目标的人，将会获得50筹码！连续押中两次的人奖励翻倍！押错则倒扣20筹码！”
放眼过去，这里每一个人比“城外”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或激动或紧张，由于过度兴奋，眼睛同样带着爆裂的红血丝，眼下却是一片青紫。明明虚弱到快要倒下，却又忍不住为场上的人疯狂。
芙洛拉低头看了看手环，上面带着一个小巧的数字键盘。恐怕在进场的时候，手环已经自动记录了自己的样貌信息——她长什么样，进入了第几层，选择了谁，又下了多大的赌注，幕后的操纵者都一清二楚。
芙洛拉并没有输入数字，而是静静等待着。
两分钟过后，锣声响起，负责主持的人在击了两声掌后，有人陆续推着两辆体积庞大的推车从后台的位置走出来了。
推车上蒙着白色的布，等到擂台中心站定了以后，谜题才被揭晓。
第一辆车放着几个不同的透明玻璃箱，而里面装着正在活蹦乱跳的蟾蜍、蛴螬、蟑螂和老鼠。
第二辆车有些不同，它装着的并非活物，而是劈开的竹子和一些具有慢性毒的花草。
芙洛拉捂住了嘴。
她回想起了刚才主持人说的“大胃王”。
欢呼声更盛了，每个人都在振臂高呼，她忍着不适意识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不是她病了，而是这些人病了。
“哈哈哈，看来今天的餐点都很不错啊！我们的配餐师真是专业，毕竟荤素搭配才更加有营养嘛——”
台上的人开始动身，将箱子里的东西分别均匀装在了不同的密封箱里，放在二十位“参赛者”的面前——这就是他们今天的餐食。
这些参赛者的面色也并不是太好，有的甚至已经趴着吐了起来。
见到如此情况，选了他们的人便在观众席上叫骂起来，纷纷指责这些人的不专业。
“全部吃下去且时间最快的人，就能得到一次赛程轮空的机会！吃不完的人，就在消化后继续参加下一局比赛！来！让我们一起倒数——！”主持人将手高高抬起。
从五开始的倒计时让芙洛拉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计——时——开——始——！”
她看到台上那些人，不得不对这些东西下了嘴。咬开活物的皮肉，汁液爆开在脸上，腥臭难忍；竹子强韧难咬，不慎便划开了嘴，鲜血汨汨直流。
她望着有几个人不慎被蟾蜍背上的毒液感染，慢慢倒了下去，再无生息。
再过了一会儿，被尖锐的竹节穿破喉咙的人也开始吐血。挣扎了许久后，不再动了。
咒骂声与加油声在这偌大的赌场上沸腾着，似乎要掀破房顶。
芙洛拉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
她不敢再看台上的情景，寒意从脚底往上攀爬，由背脊四散开去。
这里，是屠宰场。
人吃人的地狱。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