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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寄幽怀(下) ...

  •   “你猜,我能这样抱着你走多久。”夏揽洲此时跨过了第二只火盆,他低头看着怀里静默的新娘,眼底闪现的幸福显得有些寂寥。
      他看见喜帕下滴落的泪珠,叫了声“小乔”。
      “我知道恩情总比爱情走得长远……”
      “所以恩大于爱也很好。”他接下她的话,继续去跨第三只火盆。

      “二公子……”怡绾叫道,“你……不去看看她吗?”
      树上的男子却取出随身的长箫。他还记得不染池畔的那一晚,锦乔独自站着,孤月寂寞,月华投进不染亭里,映在她身上,那样清寂。只是现在,她终于成亲了,不再一个人,也不再是那夜,他为之吹箫的独行女子。
      “我会回来的。”他万分笃定着。他的生命里,苏锦乔不是最重要的,至少现在,还有其他事需要处理。他不可能像夏揽洲一样为了锦乔能放弃一身的抱负,所以这一次,他无法带那个女子离开。
      “二公子,如果走了,请你不要再回来。”怡绾突然跪了下去,依旧抱着那只骨灰盒,“失去了的东西,再也要不回来。即使再回头,那也不是你的东西了。”
      “那是你的想法。”他抚着长箫,又似乎回到那样的孤独里,他在暗处静静看着她,看她暗自的慌张,看她努力的压制,看她沉溺在那样的痛苦里,却始终无法伸出手去,无法像夏揽洲一样毫无顾忌地站在她身边。“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也就无所谓失去。”
      怡绾哑然,刹那间从他身上流出的清寒,更加强烈地突出了话语中的霸道之气。她却失笑,抱紧了骨灰盒,像是自言自语,道:“所以我从来没有失去你。”
      “怡绾,记住,人始终是活在私欲里的,不管背负了什么所谓的责任。”二公子低头看着树下的女子,“雪儿和大哥,你只能选一个。”
      怡绾抬头的时候,看见二公子忽然飞身离去。明媚阳光里,他走得很匆忙。怡绾低头抚着骨灰盒,道:“所以求死,也是你希望得到解脱的私欲吗?”

      将新娘放下,夏揽洲不理会所有异样的眼光,正接过喜娘递来的喜绸,却听见有人突兀地鼓起掌来,回头时,却见安净辰带着贺礼立在入门处。
      夏揽洲正要行礼,却被安净辰拦住,他忙是走上前,笑意不减,道:“如此心疼娘子的郎君,锦乔姑娘,好福气啊。”
      锦乔握着喜绸,微微福了身。
      安净辰上前的时候,贺礼已由侍从交给了下人,于是打了招呼,安净辰也就此入了座。
      安净辰还未落座,门外就有人报道安净持也到了。
      是时安净持身边只跟了一名侍从,正是当日授命在游船上寻找锦乔的男子,他姓孟,排行第七,安净持身边的人都换他孟七。
      “皇上赐婚,果然不一样。”夏揽洲稍稍凑近锦乔,却听见新婚的妻子说要小心。他只朗然一笑,叫了声“九殿下”。
      “我已命人将你们的婚事传去边线告知沐颜,再过些日子她回来了,你们姐妹就能相聚了。”安净持看着锦乔,这话说得轻,自然也就被淹没在人声里。
      听闻沐颜之名,锦乔似有所触动,兀自叫了声“姐姐”,而后才回过神,说了句“谢九殿下”。
      “悠哲还没到。”夏揽洲环顾,宴席满庭,却独不见那流风余韵的白衣公子。
      此时礼倌喊道:“拜天地。”
      锦乔下意识握住了喜绸,感觉到夏揽洲迟迟没有转过身,她微抬头,隔着喜帕隐约能看见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那个男子正用等待的眼光看着她,温柔谦和得如同每一次他的相伴。
      “还有时间,你想清楚。不过,不能想太久。”夏揽洲抬手牵起他的手,对于这次婚礼的破规,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娶妻是他一个人的事,世人眼光不能影响到他的一举一动。锦乔是一直将自己束缚在陈规旧矩里的,他这样做,是想告诉她,规矩,不是不可破除的。
      顺着夏揽洲的牵引,锦乔转过身,锣鼓声又起,她却反握住夏揽洲的手,像在寻找什么。
      “一拜天地。”礼倌高声道。
      夏揽洲在等她,看着犹豫的女子,他一直都很男心地在等,唇角笑容祥和宁静。
      眼角瞥见匆匆进门的身影,夏揽洲回头,见诸葛悠哲已入庭内,两人相视而笑。
      “是悠哲来了?”锦乔问道。
      “不过宁远没到。”夏揽洲看着诸葛悠哲入坐,话才说完,就见锦乔已经开始行礼。
      锦乔与夏洲甫行完第二礼,礼倌正唱道“夫妻对拜”的时候,庭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朝着墙上直刺而去。
      正是孟七。黑衣剑客何时出的手,已经无从知晓,众人望去时,只见墙头竟凭空多出一个白衣的蒙面男子,与孟七纠缠。
      安净辰脸骤变,不去看那突然闯入大家视线的男子,而是一直盯着孟七,再转目向同样观战的安净持,似乎意识到什么,眼底竟是露出杀机。
      庭中因此倍增侍卫,里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夏揽洲当即护到锦乔身前,却见喜帕之下锦乔镇定的神色。两人似有默契,锦乔后退几步,而夏揽洲则退到夏竣身边。
      孟七出剑时迅速凌厉,若不是二公子天性敏锐,这一击是如何也挡不掉的。嗅到杀意之时,他拍掌于墙脊,借力弹起身。孟七的长剑正从他胸前划过。未防剑客侧剑以袭,二公子立刻运力于指,去击孟七臂上穴位,逼其收剑。
      右手出剑的同时,孟七左手出掌,再见二公子的攻势时,他随机应变,立刻将原本推其身体的掌势改了方向,力图打开二公子的指力,乘机侧过剑锋,转上向二公子的脖颈划去。
      剑尖被异物打偏,孟七未免余力伤己,马上收力,却不想二公子趁势一记倒踢,正踢在他腕上,骨间受力,顿时产生剧痛,险些让他弃剑。
      二公子本以为孟七会就此收手,岂料剑客信仰中的坚持让孟七竟是硬受了他这一击,再转了剑柄,剑尖直指他的右胸。
      锦乔在喜堂里看地那二人在墙上争斗,没有其他宾客的惊慌,她只隔着喜帕,朦胧里看见二公子在瞬间又落了下风。方才袭击孟七的那记力道她没看清是从哪来的,但如今剑客的一击,可以说是致命的。
      诸葛悠哲方才将顺手拣起的石子扔出去,是看准了孟七全神贯注于二公子而不会分心,才暗自助了二公子一把。如今孟七戒心已备,他若再出手,被发现的可能极大。
      孟七虽只是安净持身边的护卫,武功之高却教在场众人无不惊叹。诸葛悠哲看出,他有能力在绝杀对手的同时观察其余任何一方的举动,只要他愿意。
      只是,像孟七这样贸然出手影响了婚礼,究竟是什么用意?
      安净持身边已经围了数名侍卫。此刻他稳坐人群中,一身气态依旧清雅,抬头望着交锋中的两人,嘴角不禁显出笑意来,似有若无。
      二公子知孟七不容小觑,但素来他们也并无过节,今日这样拼狠必定另有目的。是时见孟七一剑斩下,他已无处可逃,遂只有硬接这一招。别无他物,他取出随身长箫,在掌心旋转,化去部分剑气时,立刻执箫贴上孟七的剑身,内力一震,硬是压下来人之剑。
      箫!
      锦乔不由上前一步。她对珞邰称中的箫声念念不忘,却不料会在这种境况下看见。刹那间的肯定,她坚信,那夜吹箫的就是二公子,沉绵忧悒的箫声就是出自那白衣男子之手。
      孟七为抵二公子攻势,此时已双手握剑,运足了力道要抬剑。抬起一两分时,他旋即再侧剑锋,向二公子逼去。
      二公子一面出掌去击孟七的双手,一面收起长箫,却不想孟七化去他掌力的瞬间,一记下抄手,将他手中的长箫打飞,又趁其转了注意,剑、掌同出,硬要取二公子性命一般。
      仰身避过划空而来的长剑时,二公子出手扣住孟七的手腕,见其也反扣于自己,他腰间用力,抬起下盘,足尖正踢在孟七剑柄之上。
      孟七被二公子的攻击余力所牵引,身子顺着剑刺出的方向带了出去,虽然左有依旧扣着二公子,也知此时收剑要紧,否则露了身后空门,才是致命之处。
      趁孟七松了攻势,二公子抽身离开,见飞出的长箫快砸到地上。他旋即俯身冲下,折了身边一株树上的枝杈先投下去,擦过长箫尾部,延缓坠落时间。
      指尖甫触到箫身,眼角余光就又见有剑尖刺来,二公子曲臂将长箫收起,足尖踢起方才落到地上的那节枝杈,正是尖利之处迎上了孟七的剑尖。
      生死间的转换招不过眨眼的工夫,两人对招时间仿佛只有一瞬,看得人眼花缭乱。
      安净辰制止的时候,诸多宾客还沉浸在那纷繁的剑式里,那一声“住手”几乎被淹没在瞬间迸出的寒冷剑意之中。
      锦乔知此时二公子护箫心切,身后空门已露,即使转身也只有守势,照孟七这样的攻击,长剑当空,要守,不出两招,就只有命丧剑下。
      她想摘下喜帕去抵那一剑,只是身形才动,就又想起身后是她还未礼成的丈夫,苏、夏两家的声誉和面子都在她身上,若就这样冲出去,暂不论是否来得及挡住孟七的剑,今日的婚礼也就多半是砸了。
      孟七剑速不减,剑尖杀气十足。
      二公子已基本没有还击之力,匆忙间,只有闪过其身。
      大局已定,孟七仍不懈怠,剑尖击地,他立即挑起剑,泥尘随之向二公子袭去,顿时化做几路暗器,封住了二公子去路。
      安净持依旧没有动作,饮着杯中酒,眼光闲散安宁,似本就不存在那场缠斗。
      安净辰此时已命人上前,欲阻止事态恶化。
      诸葛悠哲双手握拳,知道侍卫此时上去必定送死,但他更关心二公子是否还有时间调整,只是似乎孟七出手太狠,几处生门都被飞袭而来的泥尘彻底封死,要救人,他只有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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