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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其之十五、忽相逢萍水一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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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来此有何贵干?”雅纪问,顺道捡起对方掉在地上的刀。
对方抖了抖,还没来得及开口,雅纪已经不愿再等,把刀从右手抛到左手,发力向他掷去,离他的脑袋只有几根发丝的距离。
“不说的话,就让奎吃了你。”雅纪笑得机械,“狼是很凶残的,嗯。”
他看了看亏,瞪大了眼睛。刀就在他手边,他手指动了一下,却不敢再有更大的动作。
“关铁之介,水户武士,”他咬了咬牙,“我犯了事正被人追捕,以为这附近很安全,就跳进来了。”
“到底是什么让你觉得这附近很安全?”雅纪把刀从他耳边拔出来,架到他的脖子上。水户浪人,最近犯了点事——想也知道是樱田门外之变,暗杀大老井伊直弼的十八人之一。“你实在是太大意了。”
随后事实证明,大意的是她。
奎低吠了起来。雅纪意识到有其他人来了,眼角余光撇到身后有两人举刀包抄了过来,形势逆转。
“原来如此,”雅纪全身紧绷,“在这里有人接应。”
三把刀,两把冲着她。大声叫的话可以轻松地引来帮手,但这样一来她就无法了解事件全貌,会很无趣。她本想放过关铁之介,但如今这种状况使她进退两难。万一对方突然出杀招怎么办?雅纪看了看奎,不想冒险。
“终于来了,”关铁之介长出一口气,“这小姑娘挺厉害,手都不抖一下。”
“是清雅小姐,”其中一人雅纪认识,名叫广岗子次郎,曾经修习过天然理心流的马夫,当时就是他给源御景带的路。“还是不要轻易下手的好。”
雅纪收起笑容,觉得主动权回归了不少。既然认识,就增加了谈判的可能与筹码。
“初次见面,我是芹泽鸭,”另一人放下刀,“希望清雅小姐能帮我们一个忙。”他把刀当作拐杖拄在地上,随即笑得阴森森,“不然,我不介意同归于尽。”
既然对方给了台阶她就顺着下好了,虽然是很不客气的威胁。雅纪点了点头,把刀还给关铁之介。她虽然觉着就这样缴械不妥,却也无意为难诸人。这些浪人都是有志之士,虽然跟她的志也许不同,但好歹是勇士,敢于质疑并采取行动,值得尊敬。
关铁之介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
“现在怎么办?”
“我个人倾向于杀了了事。”广岗子次郎说,“但是我们有同伴受了伤,还得在这里疗养一会儿。所以,清雅小姐能不能忘了你所看到的事?”
雅纪上下打量了这三个人几下,忽然一笑:“不能。”
气氛立刻紧张了起来,芹泽鸭开始磨牙,手握住了刀柄,摆出进攻的架势。
雅纪冷冷开口:“但我可以保守秘密,以我的名誉保证。能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同伴么?”
“你......”
“如果我到了那里,留下凭证,而事后捅出这件事情的话,你们大可向上头说明源氏也参与了这个计划。你们认识我,就是最好的证据,”雅纪拢了拢头发,“你们认为,我会将整个源氏赔上么?”
“你知道是什么计划?”
“啊,不是樱田门外之变么?我猜错了?”
“对,”芹泽鸭不耐烦地说,“你们赶快决定吧,反正我只负责你们后撤去京都。”
关叹气:“这位小妹妹看来没有恶意,就让她去吧。话说我们在这里浪费那么多的时间,藤原那两兄弟会怎么样还未可知,说不定已经打算杀出来了……”
广岗咳嗽了一声:“的确不加处理的话,那边反而比较麻烦。清雅小姐想来就跟上吧。”
雅纪点了点头,拉紧了身上的披肩。奎咬了咬她的手指,像向日葵一样高傲地仰起头,跑在最前面。
“马棚,”雅纪把袖子搭到鼻子上,“味道好大。”
“真不好意思啊,我们这些下人当然只能找这种地方,委屈了大小姐你还真是抱歉!”芹泽鸭不满地哼了一声。
雅纪毫不客气地点头,芹泽鸭把头撇到一边,又哼了一声。
忽然一把刀从马棚中飞出来,直取最前面奎的脑袋。雅纪大惊,奎虽然是狼,但毕竟是动物,就算避得过致命伤,挨上这么一下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此时河合十四赶忙扔出手中的刀,撞飞了另一把,两把刀跌在一块儿。落地一声响,奎很快意识到身处险境,向后跳了跳,拉开四肢摆出攻击的架势。
“奎,回来!”雅纪趁着间隙呼唤她的狼。
与此同时,马棚的阴影中走出一个持刀的少年。他身上带血,呼吸却依旧有条不紊,杀气十足。奎闻声跑回雅纪的身边,威胁似的走来走去。
“停手,冽,这些家伙不是敌人。”关开口。
而被称作冽的少年放下刀,但没有放松戒备。另一个少年从冽的身后走出来,上前捡起之前抛出来的刀,面带微笑:“可是,她们也不是朋友吧,河合。”
广岗看了看雅纪,指了指那个微笑着的少年:“这是藤原凛。另一个是藤原冽。”他又指了指雅纪。“这是源氏清雅小姐,这头狼是她的宠物。”
藤原凛将刀挥了一下,甩掉上面的雪粒灰尘:“哦呀,居然是女人,难道死板的源氏也是攘夷派?”
“那种事情,我可不知道。但是,”雅纪指了指他绷带缠了一半的脑袋,“你,血流的快要死掉了的样子。”
“啊,真的吔。”冽看着凛面无表情的表示同意。
芹泽抚额:“不要在一旁干站着,快包扎啊笨蛋。”
雅纪站在马棚内,渐渐习惯了马【哗】的味道,伸手抚摸奎的脑袋。她可以感到奎吐出的潮湿气息。淡淡的血腥味混在动物的气息中,令人难以察觉。源公馆外的骚动还在继续,不远不近若即若离,令人紧张。这些人以烧酒冲洗伤口,用刀割下坏死的体组织,然后缠上衣服上扯下来的布条。那些溅满鲜血的衣服看上去肮脏不堪,不知多少人的血液交织在一起。月色清冷的冬夜让人从神经末梢凉到心底。
“这里养伤不好。”雅纪弯腰,捡起一罐掉在地上的药膏,闻了闻,露出轻笑。居然是石田散,人生何处不相逢。“广冈先生,最近试卫馆如何?”
广冈从她手上把药膏拿过来,塞进怀里:“我已经很久不去那里了。”
雅纪于是冷然。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抱着好玩的心态,只会让自己丢命,”广冈挠了挠头,“看在认识的份上,给你个忠告,现在回去好好睡觉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小姐,还来得及。”
雅纪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想做什么,”她顿了顿,“现在••••••说这个好像不合时宜。”
奎的耳朵竖了起来,其他人也开始了警戒。错不了,他们的行踪暴露了。
——流水般的嘈杂之声向源公馆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关铁之介(逃亡后捕缚、1862年斩,享年40)
广冈子之次郎则赖(自刃,享年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