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卿》清**月

38、你总是一个人走（下）

　　
　　
　　“林湘。”
　　“嗯？”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爱情到底算什么？”
　　

　　我不知道那一天，在发现了那个石凳上的余永言不见了以后，我为什么还要走回去。
　　一种怀念，亦是一种心底里最深处的寂寥。

　　我走回到那个石凳上，一个人坐下。
　　这个公园，当年，也是我和余永卿经常来的地方。
　　那个时候，我是如此快乐。
　　那个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和余永卿的感情之路，居然会走得这么坎坷。

　　天色已经慢慢变黑，原来还算热闹的市民公园，一点一点安静下来。在一起玩耍嬉戏的小孩子们都被家长一个一个拖了回去，连鸟儿的鸣叫声都越来越稀疏。我抬头，已经可以看得见挂在天边微明的月亮。太阳其实还挂在西边，所以东方的这弯弯一勾，是如此的苍白。

　　我还记得，那一年十一月，据说是狮子座最壮观的流星雨。

　　那个时候，正流行F4和杉菜的故事。连我在教师办公室里帮老师数卷子的时候，都可以听到教数学的徐老师抱怨说她女儿要的F4海报脱销，他跑了好几家报亭都没有买到。
　　流星雨……一颗流星代表一个愿望……那看得见流星雨的人，是不是就会实现所有的愿望……

　　那个时候，我是相信流星的魔力的。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见到过流星的美丽。
　　那瞬间绽放的光辉，燃烧所有希望的光辉，是那么的耀眼。那一晚，我第一次见到了什么叫作瞬间大于永恒。

　　那个晚上，我按照和余永卿的约定，来到学校对面市民公园的草地上，期待着据说几百年才又一次的流星雨爆发。
　　预报的时间，是夜里一点到四点。十一月的上海，虽然算不上滴水成冰，但是入夜之后的室外寒风，还是足以将一个人冰冻。
　　我站在寒风里，等了余永卿，足足一个小时。

　　他是准时出现的，一分钟都没有早。
　　“林湘？”他看见我在风里忍不住的哆嗦。 “三分钟就把你冻成这样？”
　　是的，他以为我只早来了三分钟。他不知道学校宿舍早就熄灯了，我除了这里，哪里也不能去。
　　可是，我还是来了。明明知道会挨冻，我还是按照和他的约定来了。
　　流星雨，我想和你一起许愿……

　　当余永卿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看见了天空中出现的第一颗流星……
　　一瞬，真的只是一瞬。连一秒的时间都维持不了。
　　可是，那一瞬，整个天空都是亮的，亮如白昼……

　　“流星——”我当时激动得去拉他的衣袖：“快看呐。”
　　余永卿自然是不会看见那当晚的第一颗流星。因为等到他抬头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恢复了黑暗。
　　流星，只为有准备的人绽放光彩。

　　后来，那一晚，我们不知道看到了多少颗流星。我已经数不过来。所有想好的愿望都说了，都来不及去想新的愿望。天气虽然冷，可是我和余永卿两个人，绕着草地边上的石子路走了一圈又一圈，就感觉不到那么冷了。我们一直在说话，他却一直没有问我许了什么愿望……
　　我的愿望，是和你在一起，上同一所大学，在同一家公司工作……
　　可是，我的愿望，好像流星并没有听清楚……

　　如今，我一个人坐在这个几乎没有人的小公园里，天色已经几乎完全暗下来。
　　今天的夜里，有月亮，却不会再有流星。

　　“林湘？”
　　我被突如其来一个声音打扰。当我抬起头来，看到的居然是——
　　余永言。

　　“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回来？”
　　我们几乎是同时问出话来。在面对面的相视一笑之后，我往旁边坐了坐，给他留一点空间。

　　“不了。”余永言竟是拒绝。“我喜欢这里。”
　　他说完，就在我身后的草地上，坐下。
　　已经是五月的季节，虽然太阳已经落山，但是气温并不会骤降。
　　微风和煦，坐在草地上也不错。

　　我也从石凳上下来，坐在他面前的草地上。
　　“你经常来这个地方吗？”我问他。
　　“也不。”余永言说：“只是最近几天常来而已。我想找个地方，好好清静清静……”

　　说实话，我看不惯他这么落寞的样子。
　　“那我是不是打搅了你的清静？”
　　“你不算……”余永言投给我一个眼神：“不是因为你。”
　　他的眼神里，多少有一些求助的感觉。
　　所以，我没有离开。

　　“林湘。”
　　“嗯？”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爱情到底算什么？”

　　我没有想到，余永言，有一天会问我这样一个关于爱情的问题。可是他的问得那么认真，表情那么严肃，反而让我不敢随随便便回答他。
　　“因人而异的。”我说。“有人把它当作宝，有人把它当作草。”
　　“那对于你来说呢？”他打断了我的话。

　　“我？”我没有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
　　“你知道答案的。”我说。
　　余永言笑了笑。
　　“我是知道，可是，我觉得，你应该和叶晖回去……”

　　我一愣。
　　他怎么会知道我和叶晖的事情？

　　余永言看着我，笑着摇头。我知道我的惊讶写在脸上。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你一直很聪明，却一直犯迷糊。”他说完这句话，就在草坪上躺下了。
　　“同样是香港科技大学金融系，同一届的毕业生，连导师都是一个人。林湘，说你和叶晖不认识，会有几个人相信？”
　　他平躺在草坪上，看不见我。我却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
　　余永言，也还是余永言。

　　“你到底知道我多少？”我心有不甘。仿佛我在他面前，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
　　“不多。”他倒是回答了我的话。“但也不少。”
　　这不是废话吗？
　　这一次我没有客气，直接过去给了他一拳，砸在他的胸口上。

　　“哎吆……”余永言肯定是没有防我这一招。“你干嘛？”
　　“没事。”我若无其事：“试试你知不知道我在大学里学过两年跆拳道。”
　　余永言坐起来，只看见我如此镇定。
　　“报复我！”他说。
　　我可是躺了下去，顺便回答他。
　　“我没说不是。”
　　余永言几秒钟都没有说话。我知道这下子他拿我没有办法。

　　“你也躺下吧。”我说：“你看见天上的那颗星星了吗？”
　　我很久没有仰望星空了。
　　我每天都生活在这一片星空之下，却忘记了偶然抬头，看看天空。

　　“哪一颗？”
　　余永言也躺了下来，问我。
　　“西南角，钟楼边上那一颗，三颗连成直线的中间那一个。”
　　虽然太阳已经下山，但是西方的天空并没有立刻完全暗下去。这个时候，那一颗星星，并不显眼。
　　余永言没有再问。我想他是找到了。

　　“那是我的星星。”我说：“我五岁的时候就领养的星星。”
　　他还是没有说话。
　　“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小的时候，父母一上班，我就被一个人锁在家里。最要命的是他们还经常值夜班。两个人都不在家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星星。后来我就领养了这颗星星，因为它是天空中最亮的一颗……”
　　我一个人说着故事，好像是说给自己听。

　　“后来呢？”
　　他问。

　　“后来我就和自己的星星作了朋友。我跟它讲所有我知道的故事，虽然它不会回答，可是它会一直看着我……”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开始自己和自己说话，我父母看我总是自言自语，以为我心理不正常了，就带我去看心理医生。结果我和那个所谓心理医生聊了两个小时以后，那个医生说我有自闭症。然后我妈连工作都辞掉了，天天在家里陪我说话。说到最后我被烦死。到现在，我还是见到心理医生就绕路走……
　　“再后来呢？”他继续问着同样的话。

　　我侧过身躺在草地上。
　　“都说到现在了，哪里还有再后来啦？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余永言没有说话，伸出手，指着天空。
　　“后来，你忘记了你曾经有过一颗星星，是不是？”

　　我愣住了。
　　“那你认不认识你的星星南面一点点，那颗有点发红色的星星？”
　　余永言把伸出的手放下
　　“那是我的星星。” 他说：“我到现在，还是常常和它说话。”

　　我偷偷看他。
　　“林湘。”他说：“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是不是？”
　　这个时候，我有点尴尬。因为我想做的事情，再一次被他一眼看穿。
　　“谢谢你。”他接着说。
　　“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

　　我依然偷偷看他。
　　“林湘，下个月的今天，来这里，我答应你，我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他继续说。
　　“但是，在此之前，你什么也不要问。”
　　

作者有话说

　　真相可能挺虐的，但是是隐痛。所以餐巾纸可能不必了，大大们多多联系几次深呼吸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