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卿》清**月

27、番外：卿之篇（一）

　　
　　
　　我多么希望我可以一直看着她。可是我又希望我可以再也不要看见她。
　　现在的我，能每天看见她，是一种奢侈的幸福，是一种对幸福的透支。我明白，清清楚楚地明白，现在的每一份幸福，都会成为将来最刻骨的忧伤。
　　我已经不配拥有这样的幸福。
　　
　　高三那一年，我突然昏倒过两次。每一次都是一开始觉得自己心跳的特别快，呼吸有点困难，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在校医务处那里醒来的时候，校医对我说我是感冒加上学习太紧张而造成的晕倒。
　　高三，没有人会在意感冒这种小病，包括我自己。

　　直到有一天，本来是一个很平凡的早晨。我吃了早饭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心慌的厉害，比以前的两次都厉害。我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成黑白两色。我没有办法呼吸，好像自己掉进了一个泥沼里。越挣扎，越往下陷……
　　我感觉得到永言跑过来扶住我的身体，但是我没有办法用任何言语或者动作回应他。那种感觉，就好像这个身体不是我的，就好像我是站在天空中看着别人在沉沦……
　　我被送往了医院急症室。

　　虽然心慌的感觉没有多久就消失了。但是医生严肃的表情告诉了我，我的情况远不是普通感冒累着了这么简单。
　　“急性心肌炎，必须在家静养，不可以激动，不可以吃过于辛辣的食物，不要参加任何体育活动或者是消耗体力的事情。平时注意多休息，注意提高抵抗力。感冒是大忌。……”
　　到现在，我还很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去医院里拿诊断书的时候，医生说的话，和永言脸上的表情。

　　“永卿，我明天去帮你去学校请长假。你一个人呆在家里的时候，如果有任何的不舒服，立刻打我的手机。”回家的时候，永言一边开车一边和我说。他一直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我不想听他说什么“内疚”或者是“对不起”的话。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脸上的表情，我一眼就可以读得清清楚楚。
　　“好的。”我说。“你放心好了。”
　　事实上，他一路上都很沉默。这是他今天见过医生之后和我说的唯一一句话。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很忙的样子。我按照医生的嘱咐，每天呆在家里，他却没有。他只找了倩华的一个员工，用一双眼睛把我每天锁死在家里。
　　其实我并没有怪他。因为我知道这些年来他为了我，已经舍弃过很多东西。
　　我曾经看见过他半夜在客厅里，关着灯，一个人喝酒。而那一天，是他和黎语杨总千金杨心雅订婚的前夜。

　　从那一天起，我突然发现，我能够更加理解永言的感受。因为我的生活，同样从那一天起也完全改变了。没有朋友，没有自由，我呆在一个人的空间里，自己体会生活的寂寞和无奈。
　　有很多东西，等到你不得不放弃的那一天，你才会意识到它的珍贵。等你感到它的珍贵的时候，已经不得不放弃。

　　我之前并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
　　原来她在我的心底里，已经很久很久了。
　　我总是喜欢和她在一起，和她说话，逗她开心。我喜欢看她的微笑。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如同春天那一缕清风拂过草地，连最美丽的花儿都会逊色。
　　我总是习惯她在我身边。我们一起上化学竞赛辅导班，一起去集训夏令营。那个时候，我们也曾偷偷的逃课，一起去海边捡过最绚丽的贝壳，一起去郊外看过最美的流星雨。夏夜，我们曾经在月亮下的顶楼，诉说过彼此对将来的幻想。我还曾经逗她，说她对未来的憧憬是多么的不切实际……
　　我只是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和她说过，我喜欢她。
　　我觉得还早。我觉得我们都太小。我觉得我们的未来还有很多变数。我觉得我对她的感觉，只是淡淡的朦胧的美……
　　可事实上，对未来的憧憬不切实际的那一个人是我。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和她，却也已经不可能了。

　　“心肌炎，没有根治的方法，只能静养。没有痊愈的可能，如果不注意，随时都有可能复发。”
　　现在的网络这么发达，就算医生在我的面前不说。只要上网搜索一下，我不可能不明白我到底会怎样。
　　死亡，也许不会。但是这样的静静的等，未必是比死亡更好的方式。

　　我和她之间，只是青春时期的一种懵懂。我的一生基本上就停止在这里了，可是，我不希望她也停止在这里。
　　她会忘了我吧。经过紧张的高考，经过人人向往的大学生活，她会找到一个合适她的人，过上幸福而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若干年以后她嫁了人，是不是还会想起，我们曾经有过的快乐？

　　所以，我没有想过，因为我不敢奢望：我一辈子还会再遇见她。
　　所以，当那么多年以后，我再次看见她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对这份感情执着的人，不仅仅是我一个人。

　　可是五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完全改变了。
　　她瘦了，也出落得更漂亮了。现在的她笑起来的时候，不像原来那样的单纯清爽，而是多了一份特别的优雅的魅力。
　　但是，她笑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我常常看见她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甚至能够想到忘记了吃饭。

　　我多么希望我可以一直看着她。可是我又希望我可以再也不要看见她。
　　现在的我，能每天看见她，是一种奢侈的幸福，是一种对幸福的透支。我明白，清清楚楚地明白，现在的每一份幸福，都会成为将来最刻骨的忧伤。

　　我已经不配拥有这样的幸福。

　　当她在我面前，说出“我喜欢你”的时候。我多么希望我的生命可以停留在那一秒。我不需要再往前走，因为我以后，已经不可能比那一刻还要幸福。
　　可是那一刻，我只能选择说“不”。

　　沉默，并不代表我不想你；离开，也并不代表我不爱你。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祝福，但是我的祝福会永远围绕着你。
　　我的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