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一粟——杀手篇》夜无眠R

4、一、霜叶飞（４）

　　“不就是要我去说服你那个弟弟娶那个武林盟主的妹妹么！无聊！麻烦！”
　　“不愿意你可以不去。你本来就不是楼里的人，不必听他的话。”
　　“嘻嘻！”女孩闻言向穆森靠了过去，“哪！森！你是在关心我吧！”
　　穆森瞄了她一眼，轻哼了声：“我不想我的所有物被别人任意使唤。”
　　“啊？又把我当物品看！”女孩又不满意地噘起了嘴。
　　“没事就出去，不要妨碍我。”穆森不理会她的抗议，淡淡道，又闭上了眼睛。
　　“好吧！我不出声，你练你的功好了。”
　　紫茗真的就此保持安静了，穆森也不再管她，径自打坐，时间流逝中，紫茗居然也不无聊，一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若有所思。
　　“少主，有楼主的密令。”屋外传来恭敬的报告。
　　穆森仍旧闭眼打坐着，只是单手一挥一抓再一推，眨眼间紧闭的门扉已然开启，一封黑色信笺出现在他修长白皙的手中，同时开启的门也迅速再度关上。
　　展开信笺，他睁眼扫了遍，沉思会，冷冷笑了下，就把信笺攒成一团捏在手里，不稍片刻的功夫，等他再度张开手时，已经没有信笺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飘飘洒洒的一堆黑色粉末，洒落在空中，化为虚无。
　　“去回复楼主，不复所望。”
　　“是。”
　　“又要出去了？”紫茗习以为常地问，声音是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平淡，一反往日的活泼聒噪。
　　穆森冷笑了声，起身来到窗边遥望亭台轩榭负手而立，却对着身后的女孩说：“最近你不要在楼里乱跑，或者……干脆离开也好。”
　　“嗯？”紫茗闻言惊讶地看着那背光的男子，“怎么了？”
　　穆森没有回话，只是莫测地笑了声。
　　“……你要做什么？”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紫茗微微皱了下眉。
　　穆森静静站立着没有动作，过会才回身走到她身边，抬起手轻抚她的脸颊，细细看了好一会，眼神有些迷离起来，呢喃叹息般地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从那时把她带回来起，就一直放在身边，亲自教的武艺，亲自教的学识，看着她慢慢成长，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却只有她一直都在。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最亲近的人就只有她了呢？
　　人人都怕他，敬畏他，为什么她就不怕呢？自己对她有时候并不和颜悦色，甚至也狠狠驱逐过她，明明告诫过她人性有多么丑陋，对她也从来都不加辞色，可是，不管是严厉，还是冷淡，或者凶狠，她却总是搜寻着他的身影，怎么都不肯离去。记忆里最多的就是身后这个小小的身影，带着崇拜的目光，不断追随着他……
　　即使现在她长大了也依然如此……
　　她对他的那份执著从来没变过……
　　穆森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如此得信赖着另一个人呢？毫无理由般地盲目地信赖着、追随着……而且这另一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人，而是众人口中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啊……
　　但最奇怪的还是自己，居然也这么习惯了这个孩子的陪伴……
　　“森……”为什么这种表情？你在想什么？
　　穆森依旧不言不语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怎么开始的呢？
　　对了！当初就是被那样一双眼睛所吸引：清澈却也那么得复杂，混合着对外界的戒备，却又有渴望，还有隐隐浮动的孤寂，看见他时，透露出害怕和倔强的神情来，甚至还有着傲然。
　　那样脏污的脸蛋只更衬托出她那双晶亮的眼眸。
　　当时他就震慑了。什么样的生长环境，让一个孩子有了这样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
　　对视中，鬼使神差地，他将她带了回去，养在身边。
　　“你怎么了？这副样子，有点可怕哦……”女孩嘴里说着可怕，神情却并不如此。
　　这个女孩为什么可以这样和他说话，没大没小的，而自己竟也容忍了？
　　“知道么？我这双手沾了多少血腥……你的确该怕的！”穆森眯了眯眼，修长的指节缓缓覆上了她的颈项间，沿着温热跳动的动脉管轻轻摩挲着，轻柔地说。
　　紫茗挑了下眉，散漫不经的神情被一股沉重深思替代，认真审视了他好久，才吐出一句波澜不惊的话：“他们死有余辜。”
　　这下轮到穆森挑眉，淡淡一笑：“你不觉得杀人不好？”
　　“你觉得杀人不好？”女孩反问。
　　穆森缓缓移动的手指停住了，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神情刹时变得高深莫测。
　　紫茗也不回避地直直看着他，良久，穆森嘴角往上弯了弯，呢喃似地道：“我厌倦了……所以想要改变呢……”
　　愈来愈厌恶去杀人……
　　江湖上他被称为“魔鬼之子”，多少人闻风丧胆，却可笑的连他的真名和背景都不知道。十四岁出道，死在他手上的冤魂数也数不清。
　　他杀人不眨眼，无情冷酷，理所当然地人人都以为他是杀人狂魔，嗜血残忍，但是却不知道他最恨利剑刺入血肉的那种感觉。每次杀人，都令他更加恶心欲吐。但是，一切就快结束了，只要……
　　紫茗有些不明所以地歪头看他。
　　穆森却径自敛目思虑，到时恐怕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如果，她没能从即将来临的动乱中存活下来，那也只是她自己太弱了，怪不得人……
　　怎能为了她而妨碍了自己的计划……
　　穆森注视了女孩，几番思虑，神色几度变幻莫测。
　　“记得吧？以前我怎么教你的！不能相信任何人，除了自己；也不能依靠任何人，除了自己。”
　　嗯？突然的话题转换，女孩显然头脑打了个结，大大的问号清楚明白地写在了脸上，但还是点头回答：“记得。”
　　“想要活下来，就要自己争取。”
　　“当然！我还要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信誓旦旦的话语。
　　穆森又是神色变幻无常，最后却千万思绪都归为一片淡漠：“呵呵！那我就拭目以待吧！”看你是不是有这个资格……看你究竟学到了我多少东西……
　　穆森现在还不知道以后的势态发展竟然会让他措手不及，真相的颠覆，一时的错念让他悔恨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