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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过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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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说同意,谢易就自顾自地越过门槛,一壁打量着铺子里的陈设,“真旧啊,这地方真能住人吗?”
……并没有谁邀请你好吗?
方垣闷闷跟在后面,却见谢易欣然说道:“不过,既然你在这儿,再烂也可以将就了。”
真是理直气壮地不要脸。
谢易放下包袱,按了按平坦的腹部,说道:“你吃过饭没?”
方垣扭过头,“没有。”
他补充道:“可是我不饿,你要是受不住,那边有吃的。”
他以目示意,谢易走到桌边看了一看,皱眉道:“这猪头肉也不知被谁啃过的,怎么下嘴?”
果然还是少爷脾气。
方垣正要嘲讽他一顿,就见谢易飞快地拉起他的手,“走,咱们到外边去吃。”
根本容不得人拒绝,方垣也只好跟上。
然而这一带实在偏僻,夜市更不繁华,两人走了半天,也没见到一家看得入眼的食肆。倒是菜市还有几家零零散散的摊子,谢易挑挑拣拣半天,最终选定了需要的物资。
方垣盯着他手上的菜篮子,神情非常惊讶,“你买菜做什么?我可不会做菜。”
“我会。”谢易简捷地说道。
事实证明他并未撒谎。谢易最终端了三个菜出来,一个清炒菜心,一个蒜苗炒肉,还有一碗蒸的嫩嫩软软的鸡蛋羹。
滋味居然都很不错。
方垣自己在厨艺方面一窍不通,因此很佩服能做饭的人。而谢易不仅仅是会做,简直称得上精通此道了。
“不过,你堂堂谢家三少爷,究竟是怎么学会的呀?”方垣问道。
谢易沉默片刻,应道:“一个人在外头,许多事总得自己来,不可能样样都有人为你安排好的。”
方垣觉得自己可能触碰到不知名的过往,掩饰着舀了一勺蛋羹,缓解尴尬的氛围。
可他才盛起来,谢易倏然凑近,啊呜一口就咽下去。
见方垣怒目以视,谢易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以为你打算喂给我吃呢。”
“……”他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亏他刚刚才对谢易产生了一点同情,现在又消磨殆尽了。可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厚脸皮也是如此。
吃了别人做的饭,总需要一点报偿,方垣自觉的跑去洗碗。一壁想到:要是在现代,丈夫做饭妻子洗碗,倒真是一种平权的表现。
额,等等,他究竟把自己代入什么角色了?
吃饭的问题解决了,还有一个就寝的问题。
这铺子虽然不大,后头的屋宇也有两三间。方垣宽宏大量,特别将一间朝南的屋子指给谢易,许他住下——当然需要打扫一番。
谁知就在晚上,方垣熄了灯准备睡觉时,谢易突然跑了过来,问道:“阿垣,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方垣漠然看着他。
谢易只好给出一个具体的解释,“里头脏得很,我还来不及清扫。”
所以还是懒病犯了对么?
算了,已经深更半夜,方垣懒得与他纠缠,拍了拍旁边的空位,“上来。”
谢易欢喜地扑上去,当然也只敢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领域,不敢越雷池一步。
对方虽没有轻举妄动,方垣却有些不自在,之前两人假做夫妻,他反而可以十分自然;但自从谢易当众说了那些话之后,他反而时不时地容易猜疑。
举个例子,两个直男睡在一起没什么,因为谁也不会乱想,可若知道其中一个是基佬,那就有几分尴尬了。
事到如今,方垣只好闭着眼装睡,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交涉。
谢易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肘,“阿垣,阿垣。”
方垣的眼皮紧紧闭着,纹丝不动。
半晌,谢易慢慢靠过来,搂着他的肩膀,“阿垣,我可以抱着你吗?”
你已经先斩后奏了。方垣不得已睁开眼睛,以尽可能自然的语气说道:“为什么?”
“我有择席之症。”谢易小声说道。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方垣在心底默默地说。
似是察觉到他的心声,谢易解释道:“我认床,所以一换了床铺就容易睡不着觉。但抱着你就不一样了,你身上有我熟悉的气味,这样睡得好些。”
简直扯淡!这种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吐槽归吐槽,方垣最终没有拒绝他的要求。谢易这家伙破事忒多,要是不答应,只怕会在耳边喋喋不休,这一夜就别想睡了。
谢易环抱着他的腰,鼻尖抵在他颈上,轻轻说道:“阿垣,你皮肤好白呀!”
月光这么淡,他究竟是怎么瞧出来的——虽然说的是实话。方垣这具身体宅在方家的大宅院里,十几年都几乎不曾出去过,难免有一种病态的苍白。
虽然他并不怎么喜欢这具身体的孱弱。
方垣蒙着头只顾装睡,任凭谢易在旁边絮絮叨叨,只是不理。
谢易见没有回应,只好放弃骚扰,安稳阖目睡去。
这一夜平静度过。
*
因着换了新东家,周成特意起了个大早,还将自己着意收拾了一番。挑了最干净整洁的一身衣裳,面上髭须尽皆剃净,就连头发也用刨花水梳得油光发亮,务必要给新老板留下一个好印象——虽说昨天的印象已够差了。
虽然有店铺的钥匙,周成还是老老实实上前叩门——当着新老板,装也得装出点样子。虽说新老板可能还沉睡未醒。
来开门的却是一个睡眼惺忪的俊俏男子。面目十分陌生,显然与昨日所见并非一人。他上下打量着周成,“哦,想必你是这里的掌柜。”
周成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进贼了。
正要唤醒街坊四邻一起抓贼,那人不耐烦地堵着他的嘴,目光满是冰冷的威胁之意,“别乱喊,我不是贼人。”
这么凶悍,还说不是贼。
周成吓得索索发抖,几乎就想跪地讨饶,所幸这时方垣出来,诧道:“周掌柜,怎么大早上满脸的汗?”
还不是被眼前这个人吓的。
周成拿袖子揩了揩额上汗珠,咽了口唾沫问道:“七少爷,这位是……”
“哦,你说他啊……”方垣正要解释,就听谢易腆着脸说道:“我是他相公。”
轰然如遭雷击,周成当时就愣住了。
他早就听说京中有些贵族酷爱男风,想不到他们家看似纯良无害的小少爷也染上了这种恶习,将些腌臜男子带回家来共寝。还口口声声的相公,想必是那种地方小倌的自称吧。
真是家门不幸。
周成用袖子捂着脸,仿佛没眼再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