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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可怕的对手 ...

  •   蒋锵锵之所以这么安排,还有另一层面的考量。

      她受了奥运会的启发,记不清是那一年的奥运400米蛙泳项目。当时,我国在这个项目上属于弱队,唯一有望入围的那名选手,名次一直徘徊在五、六名之间。

      那位选手是个新人,没有大赛经验,发挥也不大稳定,很容易受到旁人的影响。教练让他在预赛时保存实力,卡线进入决赛,占了个最靠边的甬道。

      决赛中,他远离种子选手的甬道,得以按照自己训练时的节奏游,从而一举夺得中国游泳队的首金。

      蒋锵锵对这件事印象极深,受其启发,在得知何仙姑把十五场平均分配在整个月份时,就建议师父把戏安排在后半程。

      这样的话,何仙姑至少比她们多出一旬的卖座数,两组数据失去可比性,从而减少她们的心理压力。

      毕竟面对一个曾在广州红透半边天的前辈,她们在心理上的劣势不言而喻。

      失去种子选手的压力,她们才能更好的发挥,尽量降低负面影响。

      蒋锵锵她心理年龄十九岁,认为年纪小小的三秀,无须操心策略上的事,便没有把这些说给三秀。

      毕竟,这阵子她们太累了。

      蒋锵锵和三秀要练功、要唱戏,还要排练梅龙镇,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

      然而这些,外界不得而知。眼见着赌期几近过半,三秀还没上演过一回梅龙镇,看客们大呼失望,甚至渐渐忘记对赌这档子事。

      十天过去了,十一天过去了,十二天过去了……

      何仙姑终于坐不住劲,派二婶去打探消息,这才得知三秀她们把日子全订到了后半程。

      切,她们这是从一开始就放弃了?

      何仙姑得到这个结果,却仍不满意。她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于是,她派人四处散播谣言,称三秀装死不肯上台,意图消弭此事云云。

      第十五天,四喜班水牌上终于出现了三秀和蒋锵锵的名字。然而,没人觉得这是一早选好的日子,只觉得她们这是被何仙姑骂出来的。

      三秀气得摔了杯子,在屋里跺着脚大骂对方卑鄙无耻,手段上不得台面。

      蒋锵锵环臂默默反省,忽然发现她似乎不太了解对手。何仙姑竟然在稳操胜券的前提下,仍不放弃用阴招,真是……

      受教了!

      蒋锵锵狠狠闭了下眼,把所有负面情绪强行压下去,尽量安慰道:“气什么?她这么干,反而给咱们招来不少凑热闹的观众,至少今晚的座儿卖得不会太难看。动静闹大些,也免得咱们白费力气。至于最后究竟是谁丢人,那就各凭本事了。”

      三秀抬起下巴:“我没问题,就瞧你了!”

      “呵,您就擎好吧。”

      两人换了个眼神,不由相视大笑,不再纠结于那些流言蜚语,手脚麻利地换行头。

      蒋锵锵和三秀忙着化妆,两位师父也不得闲儿。

      因着今天是对赌的第一场戏,白荣瑶、张德安不约而同出现在四喜班,亲自给各自的徒弟把场。

      他们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穆家全体上阵,就连不到一岁的六斤也被抱了来。小娃娃坐不住,八爪鱼一样在二叔身上乱扭。二生子旁边是李全李师父,再旁边是为蒋锵锵治过病的那爷……

      蒋锵锵和三秀来到台口,伸着脖子往台下一扫,见到这阵仗微微摇头。

      师父、师娘下这么大的血本,请来这么多亲朋好友助阵,她感动固然是真感动。就是吧,就是买这些票不知花了多少钱,那个……那个,估计接下来的两个月,穆家的饭桌上见不到肉腥了吧?

      三秀看她那张灰败的脸,以为她紧张,连声为她打气。

      蒋锵锵面无表情道:“跟你说实话吧,这阵子练梅龙镇,我练得都快吐了。紧张不可能,我就是看着我师父这么败家,胃疼!”

      三秀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随着蒋锵锵的手指往台下一转,立时惊呼一声,飞快从脏兮兮的帘幕后边探出半个身子,忘情地与台下的师娘、师兄弟、胡同里的七大姑八大姨招呼起来。

      蒋锵锵见状抽抽嘴角,默默向后连退了几步……

      没有预兆的,锣鼓点猛然响起。

      张德安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来,两手按着蒋锵锵的肩膀,把人推到台口,猫着腰低声又嘱咐了几句。

      此时此刻,蒋锵锵终于感受到久违的压迫感。深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嗽了两下嗓子,顺着师父的手劲稳稳踏上了舞台。

      这回是蒋锵锵学马派后首次上台,宝蓝色军爷打扮的正德帝一走出来,就令人眼前一亮。

      人还是那个人,衣服还是那身衣服,可正德帝举止行动间却显出了大大的皇家气派,以及满满的风流洒脱。

      马派的出场、亮相、台步、身段都极有特色,且最讲究个“飘逸洒脱”四个字,正正贴合了正德帝这个风流天子的形象。

      当然,蒋锵锵到底是张德安的弟子,是高派的传人,张嘴仍是满满的高派腔调。她嗓门又高又宽,没有半点雌音,只两句就得了个满堂彩。

      只可惜梅龙镇少有大段唱腔,最重头的戏几乎全放在开头这几句上了。

      正德帝唱完,李凤姐出场。

      蒋锵锵才得了几个好儿,也算把场子给预热了。

      三秀扮相甜美,声音清亮,上台甫一亮相,就得了个碰头彩。

      见到台上的这种情形,后台的张德安这才松了口气,与白荣瑶相视一笑。

      两人心里都明白,这台戏算是稳了,只要今晚不出什么幺蛾子,两个丫头就算是拿下来了。

      话虽如此,两个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台上的徒弟,不敢漏过一丁点细节。

      白老板盯着舞台笑道:“我之前也看过蒋丫头的戏,没想到她进步这么快,真是一天一个样儿。啧啧,你统共就教了这么一个,还就教出来了,这运气!”

      张德安嘿嘿一笑,也夸了三秀几句,刚刚那股浑身紧绷着的劲也松宽了些。

      这边厢,两位老朋友旁若无人地互吹互捧;那边厢,何仙姑的眼睛正在往外蹿火苗子。

      何仙姑面无表情地看了半场,直到察觉口中一丝血腥,这才发觉自己一直咬着下嘴唇,咬破了皮都没觉出疼。

      “嘶……”她恶狠狠又瞪了正德帝一眼,高高昂着下巴回到了二楼的单间。

      何仙姑椅子还没坐热,二婶就押着陆婉赶了过来,一进门就冲过去压着嗓子道:

      “何老板,我问清楚了。蒋锵锵那丫头使花活!穆家花钱给她请了个马派的师父,叫叫叫,叫什么来着?哎呦,看我这个狗脑子……哦对了,叫李全。我听人说那就只是个鼓师傅,想来没什么真本事。您也别着急上火,……吧啦吧啦……”

      近来,何仙姑倒是不像之前那么不待见二婶了。

      这老婆子虽则讨厌,却也有她的本事。至少打听起小道儿消息又快又准,干起脏活来也极为利索,很是好用。

      她如今手里不剩下几个钱,养不起手下,能有这么个白使唤的便也不再挑剔。

      何仙姑垂目想了一阵,却没回忆起李全这么号人物。想着穆家那么穷,不可能给蒋锵锵请位不得了的老师,心里这才安稳下来。

      只是,刚才台上的那个正德帝……

      她不得不承认,那小丫头还真是脱胎换骨了。

      直到此时,何仙姑才明白过来,师叔为什么要把戏全压在后半个月,敢情是学戏呢。

      哼!

      何仙姑想到这里狞笑一声,眼睛依旧望着自己的脚面,冷声道:

      “临上轿现扎耳朵眼儿,能赶得上趟儿吗?呵呵,胖子不是一口气吹出来的,功夫也没有一天半天练出来的,让他们折腾去吧。”

      二婶陪笑道:“可不是!我刚问了问今晚卖的座儿,数目字倒是不小。可我数了数,您猜怎么着,全是他们自个儿请来的人。嘿,自己买自己的票,这不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吗?我倒要看看他们撑得起几天!”

      何仙姑却不敢掉以轻心,详细问过账目,又掐着手指算了老半天,脸上的笑容才真实几分。她自小便对数字极为敏感,按着二婶报的数字心算了一下,便知道对方的赢面微乎其微,不由笑道:

      “也不知道现在才下注,还来不来得及?”

      二婶嘿嘿直笑,承认她早就悄悄下了注,还指望着这笔钱租个大屋子呢。

      何仙姑含笑送走陆婉母女,可等屋门一关上,脸上又是满满的凝重。

      她和陆婉不一样,压根就不在乎这场对赌的结局,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明白,赢的那个只能是她。

      何仙姑对赌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压制蒋锵锵。

      那个丫头天生就是来克她的,随便拜了个打鼓的师父,就能演绎出正德帝的皇家气派。进步之快,领悟之准,委实可怕。

      万幸的是,这个厉害的对手只有十岁。

      必须在蒋锵锵羽翼未丰之前,把她压得死死的,令其无法翻身,没有机会一展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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