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探花娘》修多罗藏

56、第 56 章

　　陈舒青和谢峰对谈，白铜他们自然不能凑得太近，只在院中找个地方候着。章埅还出去溜了一圈，刚刚回到院内。尺浣比较憨厚，看到秦贵在劈柴，也去帮了一把。

　　但是陈舒青那句“你疯了”的声量比较大，他们都听到了。

　　白铜先是心生敬佩，果然只有陈小姐这样的勇士才敢对公子说这样的话，不过……公子最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陈小姐总不能把霍部探子的事情归咎到公子身上吧。

　　想到这里，白铜心里为谢峰感到不平，想要去为他辩驳两句。可是他还没动作，却见章埅已经抢先一步，走到了那两人身前，躬身行礼道：“公子，陈小姐，我忽然想起一事，事关重大，请二位暂停片刻，允我禀告。”

　　陈舒青虽然生气，但并不是将怒火随意撒播的性格。她也不管谢峰，点点头道：“章大哥请讲。”她倒要听听，是什么重大事情，让谢峰发疯。

　　谢峰的话说完了，陈舒青一直不接他的话，只看她的脸色，就知道气得够呛。有了章埅转移话题，倒是好事。他自然也点点头，允可了章埅所言。

　　章埅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他只是有一件事想不通，方才在一旁静思，终于摸到了一点点思绪。

　　他道：“那探子的话，总让人觉得不尽不实。他说跟踪陈小姐是自己所为，与段家无关。后一句可能是真的，但前一句却令人生疑。”

　　他说的这件事的确非常重要，陈舒青和谢峰不知不觉地忘记了方才的争吵，凝神听他继续道。

　　“今日我们遇到陈小姐的时候，那探子明明不在附近。”

　　为了佐证自己的话，章埅特意让尺浣也过来，尺浣听完他的话，道：“若是他早就缀上咱们，我一定发现了。这样看，他应该是我们进入北市之后才出现的。”

　　尺浣的跟踪能力毋庸置疑。

　　“那么这样看来，他其实很可能只是偶然看到我们才想起来跟踪。”陈舒青道。有这么不专业的探子吗？怪不得霍部总是被北卢都护府击败。

　　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章埅又说出了一个新发现：“我方才去街头问了一下附近的孩童，他们最近的确见过有可疑的人物出入。”

　　陈舒青倒也想起来了，陈家的邻居们有些养狗的，之前几日曾在夜半无故鸣叫。

　　“那么就是说，他的确是跟了我几日，但最近不来了。要么，他是觉得我这边无事，要么就是北市有更重要的事情。既然看到了我还会跟随，说明并不是他认定了无事，而是——”

　　说到这里，陈舒青猛地抬头，目光恰与谢峰对视，两人异口同声道：“小王子。”

　　霍部小王子被俘入京的消息最近才传开，秀水等地也加强了戒备。但霍部绝不会放弃身份如此重要的人物，延边诸镇之中，秀水相对比较太平，老百姓也习惯了安居乐业的日子。可以说，选在这里动手，是最出其不意的了。

　　“那么，当他看到我们的时候，自然会担心暴露。”陈舒青慢慢道，谢峰是北卢都护的长子，而此次俘虏并押送小王子的人正是北卢都护。

　　谢峰的脸色愈发苍白。所以，今日将陈舒青卷入事端的，确实是自己，是自己身为谢森长子的身份。

　　他抬起头，想要对陈舒青解释，可是，他还没有开口，陈舒青已经站了起来。

　　她面色沉静，一字一句地问他：“那么，你要弃秀水百姓于不顾吗？”

　　.

　　天气凉了，陈家也就不在院子内吃饭了。秦氏出来招呼两人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女儿站在院中，似乎与谢峰起了争执。

　　她心中有点担忧。自从女儿大病一场之后，性格就发生了一些改变，起初并不明显，他们夫妻俩又心疼她受了苦楚，所以格外优容。

　　或许正是这样的宽和氛围，让舒青的脾气越发大了。

　　秦氏一方面为女儿变得聪慧有主见而高兴，一方面又担心她将来成婚之后，因为这个性格吃亏。

　　秀水因为靠近北方，民风受到异族的影响，对女子并没有太多限制。西燕目前又是女主当政，士庶百姓也不会将什么“三从四德”时时挂在嘴边。

　　但秦氏知道，许多妇人在为儿子择妻的时候，还是愿意找一个柔顺的女子。理由也很充分，家和万事兴嘛，内心是如何想的，却不好为外人道。

　　要是嫁入这样的家庭，以陈舒青的性子，恐怕生活难以顺意。她想起嫂嫂洪氏所说的话，如果真的和秦家结亲，她确实不需要担心舒青受委屈。

　　“母亲。”陈舒青已经看到了秦氏，她不再和谢峰交谈，迎上来扶住秦氏，道，“咱们时不时可以用饭了？”

　　秦氏仔细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见并无异状，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吃饭的时候，气氛就有些沉闷。只有陈泽成浑然不觉，他想起来一件事就叮嘱一次谢峰。

　　因为是单独上课，谢峰的进度很快，现在已经读了五篇《论语》，所以陈泽成方才就寻了不少先贤的注疏给他带上。

　　陈泽成又担心无人解释语句的话，谢峰觉得无聊，便同时拿了国语，让他无事时当故事书看。

　　另外，习字的功夫也不能落下，陈泽成道：“赶路的那几天不要紧，只是回了帝京，就要每日练起来。”

　　“叮”的一声轻响，打断了陈泽成的话。却是陈舒青将盛了一碗汤，放在父亲面前，道：“父亲喝汤。”

　　陈泽成笑着应了，拿起调羹又想起一事，脸转向谢峰，可是他尚未开口，便听得陈舒青道：“父亲，您还准备收学生吗？”

　　桌上几人都抬头看她，陈泽成十分疑惑，不知女儿为什么这样问。

　　陈舒青道：“段垚算不得上您的学生，但是我看段家送来的那几个贫寒子弟中，属实有资质不错的。还有那准备考学的两人，不仅刻苦勤勉，而且给蒙学授课的时候也能做到尽心尽力，显然都是可造之材。”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人。

　　陈泽成笑着摇头道：“若是寻常教学，多些学生也无妨。但想要真正教出几个门生来，怎么能随意选人。”

　　“嗯。”陈舒青应了一声，不再多说。

　　谢峰却知道这是陈舒青特意让他听的。一则，陈泽成如今是举人了，他想要收学生，易如反掌。

　　二则，陈泽成收学生慎之又慎，能接纳谢峰，实是用心良苦。

　　可越是这样，谢峰越是犹豫。

　　然而，方才陈舒青那句质问还在耳边回响。

　　如果霍部人要救回小王子，势必会在秀水激战。

　　他又该怎么做？

　　晚饭用毕，陈泽成将谢峰送到门口道：“再过两日仆兰将军就要来了，到时候城内人多热闹，又是你师妹的生日，为师就不去送你了。”

　　陈舒青心中一惊，问陈泽成：“父亲，仆兰翰将军会在重阳节到秀水？这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此时她已经顾不上谢峰了。

　　经过前世的新闻熏陶，她比在场所有人都更敏感：一旦人群聚集，就容易出事。若是霍部人趁着重阳节人多之时发动袭击，很可能造成重大伤亡。

　　或者说，仆兰翰的行踪恐怕就是霍部人散布出来的！

　　陈泽成道：“也是一个学生和我提起的。这种事情，恐怕早就传遍全城了。”

　　陈舒青当着父亲的面，只点点头。转过身对谢峰道：“若只是说押运俘虏队伍会经过秀水，那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但这样明确点出日子的流言，恐怕不是偶然。”

　　她板着脸道：“不过你都要回帝京了，这些事也不必你烦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