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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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鸾……”季倬跪地，唇边不断地溢出鲜血，他垂首看着怀里的人，努力地张了张嘴，极轻地唤道。
萧鸾浑身颤抖，哆嗦着去擦季倬嘴边涌出的鲜血，可是根本无济于事，季倬呕出的鲜血越来越多，身体也开始渐渐溃烂腐败，升起黑雾。
妙净抽回手，从季倬的身后缓缓走出，胸前的僧衣是一大片飞溅的血迹，他的手心仍躺着颗发着金光的圆珠子，他垂首看着那颗珠子，低声道：“师父你一生慈悲为怀，可惜弟子冥顽不灵，如今破了五戒，来日佛祖降责，弟子自会领罚……”
佛门讲究五戒—— 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淫邪，四不妄语，五不饮酒。
即使季倬是魔，妙净杀了他，也是破戒。
妙净掌中的珠子似有感应，在姑越说完话后，迸发出强烈的金光而后一点点黯淡下去，成了一颗白色的珠子。
孟出尘与姑越互看了对方一眼。
“若我没猜错……这珠子该是了善法师的骨舍利。”孟出尘缓缓开口道。
“嗯。”姑越点头，强压下喉间的腥甜。
“师兄……”道一反应过来，挣脱何寻的控制，急匆匆地向着妙净奔去。
妙净顾忌着身上的污血，想疾步后退，却被道一牢牢给抱住了大腿。
道一大哭着扑到妙净的怀里，“哇呜呜……师兄，道一好想你啊！好想好想你啊！”
妙净垂下头，眼眶泛红，哑声道：“师兄……也很想你。”
“怎么会……怎么会呢？”紫重看着眼前的道一与妙净，面上满是不可置信，他仓皇地后退数步，几乎要站不稳。
“仙君！”孟出尘急忙伸手将人扶住。
只见紫重仍摇晃着头，迟迟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妙净，“为甚么……他竟和九离长得一模一样？”
“九离仙君？”孟出尘皱眉，转头向姑越投去探询的目光。
姑越一愣，抬头去看妙净，努力地想把妙净与自己脑海里和他仅一面之缘的九离对应上。
可此事已过百年，且姑越与九离之前并不相识，被传授修为时又是处在半昏半醒的状态，只记得对方右边的眼睛下有一颗红豆般的泪痣。
姑越见妙净眼下并无泪痣，看了眼孟出尘，迟疑道：“我记得九离仙君右眼下面该是有一颗红色的泪痣才对。”
紫重闻言去细看跟前的妙净，妙净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也听到了孟出尘几人似在说些甚么，便回望了过来。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人与自己长得相似也没甚么。妙净神色淡淡，出于礼貌，对着紫重微微颔首。
紫重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直直盯着妙净，那人面上的皮肤光洁细腻，并无任何痕迹。
“他眼下没有……可……”紫重喃喃道，但还是能相信。
世上怎么会有人和九离有着近乎一模一样的脸？！
孟出尘的目光在妙净与紫重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遍，不再言语。
“季倬！”一阵凄厉至极的喊声将孟出尘的注意力转移了。
孟出尘这才记起眼前还有的一人一魔，而此时的季倬几乎全身都在已经溃烂腐败。
“萧鸾……”季倬伸出手。
“我在！”萧鸾紧紧地抓牢。
“……好好活着。”季倬说完最后一句话，手颓然地垂下，就在同一时刻，他的身体瞬间升起一团巨大的黑雾。
众人皆菊袖掩面躲避，怕其中有诈，但他们等了一会儿都没感觉到甚么异常的事情发生，才一一放下手来探看。
只见萧鸾的怀里躺着一具白骨。
“啊！”道一毕竟是个孩子，吓得叫了起来，小脸煞白，妙净忙用左手将道一揽进怀里，轻拍着道一的肩膀，哄道：“道一莫怕，师兄在这。”
其余人皆是沉默不语，保持戒备地看着萧鸾。
孟出尘皱眉，向前走了几步，但仍与萧鸾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带着他的尸骨走吧。”
萧鸾仿佛像没听见孟出尘说的话，只低头紧贴着怀里人的头骨，一遍遍地喊着：“季倬……季倬……”
孟出尘见状也不再多说，只转身去扶住姑越，“我们走吧。”
姑越抬眼看着孟出尘，问道：“就这样放了他？”
“他心已死，不会再有威胁了。”孟出尘摇了摇头，回答道。
姑越面色一沉，“就算他心死，手脚还能动就不能算没有威胁。”
孟出尘微愣，随即唇角一扬，看着姑越道：“你莫非在吃醋？”
姑越冷哼了一声，“我不过是惊讶一向做事喜欢斩草除根的你，为何要手下留情。”
孟出尘笑得更放肆了，他盯着姑越，“你这语气，酸味快呛到人了。”
姑越面色不悦，丢下一句，“随你。”便转身欲走，孟出尘见状，正要去追，却忽而听到身后有人出声喊他。
“孟出尘。”
孟出尘转身。
萧鸾抬头望着他，竟是笑了笑，“我曾有负于你，又欠你良多，实在抱歉。”顿了顿，他又接着对孟出尘说道：“还有，多谢。”
孟出尘皱眉，一句“你我早已毫无瓜葛”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萧鸾突然抓过地上季倬折断的长-枪，而后对准了自己的心口，用力一刺。
萧鸾口吐鲜血，却是面带微笑，他抱紧季倬的头骨，无力地倒了下去。他两眼望天，仿佛看见了他初见季倬时，季倬的模样。正是少年意气，飒爽不羁。
耳边却是响起季倬曾对他说过的话。
“萧鸾，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雄鹰被折去翅膀，成为了笼中的金丝雀，挣扎着嘶吼着。
“好。”身居高位的自己并不放在心上，轻慢地抬起少年的下巴，语气慵懒随意，“那朕就等着，等着你哪天亲手来杀了朕。”
季家世代忠良，于国于民都无愧。但对于萧鸾这个弑兄篡位的皇帝始终有意见。季老将军走错一步，与原太/子/党的几位老臣谋事，想将萧鸾整下台，转扶他兄长的儿子，也就是他的侄子登位。
计划败露，因为季老将军在朝中民间威望颇高，他杀不得，便将报复的心思放在了老将军最疼爱的季倬身上。
爱本该是相互尊重和爱护，自己用了错误的手段开始，就注定无法走向正确的方向，也无法以圆满的结尾收场……
萧鸾慢慢地闭上眼，摇了摇头——错了，他与季倬一开始便是错，就只能步步错，一直错，错到错无可错。
未能料到萧鸾会突然自裁，毕竟殉情这种事，萧鸾这般薄情寡义的人做出来实在匪夷所思，孟出尘愣了一下，而后皱起眉，向前走了两步，想看个明白。
姑越立刻不压着喉间的那口血了，爽快地吐了出来。
孟出尘闻声，白了脸色，马上转脚向着姑越奔去，面露焦急，急道：“怎的又吐血了？”
姑越又咳了一声，孟出尘扯住姑越的手臂，“我扶你回去休息。”
姑越一把推开孟出尘，扫去一眼，语气冷淡，“不必。你还是忙着给那两人收尸罢。”
孟出尘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嘴上却先服了软，“方才是我的错，我不该一时妇人之仁，马虎大意。现在他萧鸾已死，你若还是气不过，待会我同你一起回来把他挫骨扬灰。可好？”
姑越睨他一眼，薄唇上下一碰，“无聊。”
孟出尘笑着再去拉姑越的手臂，虽又被几次不轻不重地推开，但到底不曾彻底把他甩开。
姑越被孟出尘扶着回到了洞穴，姑越坐在床榻上看着孟出尘，忽然出声道：“你的时间是不是快到了？”
孟出尘没料到姑越会突然这样问他，微微愣了一下，叹了口气又笑道：“是，就算有紫重渡给我的仙力，最多也只能维持三个时辰。而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待会就是小傻子照顾你了。可不许嫌他笨手笨脚的！我虽陷入短暂的沉睡，但我醒来时，小傻子的记忆还是会传达给我的。”孟出尘笑着，额上却已泛起冷汗，脸色开始发白。
姑越伸手将人拉到怀里，淡淡道：“知道了，快去休息。”
孟出尘两眼一闭，倒在姑越怀里，片刻后悠悠转醒。
姑越垂眸看着怀里的人醒来，睁开双眼，正是一副痴愣又迷茫的模样。
傻子来了，姑越想着，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姑越？”傻子“嚯”地一下起身，姑越闪躲不及，两人正正地脸撞脸，鼻碰鼻。
“哎呦！”傻子捂着鼻子大喊一声，“痛死傻子了！”
姑越虽没有像傻子一样叫出声，但仍是疼得龇了牙，他伸手摸着鼻子，偏头避到别处。
傻子揉着鼻子，眼里泛着泪花地凑到姑越身边，巴巴地道：“姑越，你没事吧？”
孟出尘在，就是孟出尘照顾自己，反之，如果孟出尘不在，那就变成了自己照顾傻子，姑越打心底生出几分烦躁与不痛快来。
“傻子知错了……”傻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姑越的衣袖。
姑越压下心头不舒服的情绪，尽量用着平静的语气，对着傻子开口道：“我没事。”
傻子天真，姑越说甚么他信甚么，当真以为姑越没事了，便高兴地起了身，“我给你拿水喝。”
结果傻子在洞里转了一圈，愣没找到水，便杵在了原地，面露纠结。
姑越看着糊里糊涂的傻子，认输般地轻叹了一声，“我不渴。你不用拿水给我。”
傻子立在原处，仍不动。
“我觉得有些乏了。”姑越向着傻子伸出手，“你过来。”
傻子听话地走了过来，姑越伸手将人往榻上一带，搂着傻子闭眼休息。
“姑越……”傻子极小声地喊道。
“嗯？”
“你好会睡哦……”傻子歪了歪头，继续道：“好像小猪一样。”
“……”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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