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岁》星海遥

40、少祭司

　　少祭司？竟然是少祭司！
　　“她……她不是！是她！”邱绿筱惊得语无伦次，拽着初淮的手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果真是她……她就是那个烧了她家的女子！想不到，居然会是少祭司……
　　虽然绿筱早有猜测，下手之人不是望月塔的就是束星殿的，但当真相摆在她面前时，也不由自主地感到后怕。想不到堂堂望月塔少祭司，未来整个金曜最尊贵的神祇，竟会亲自上阵来对付她一个凡人女子。
　　初淮一把将绿筱搂在怀中，刚要掩上她的嘴，才发觉水中倒影里的人似乎根本听不见他们说话，而对方的谈话，他们却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这才让亭子里的人都松了口气，静静观察起水中二人的谈话，连那只青蝠妖都竖起耳朵，一字不落地听着。
　　“我要的东西呢？”少女声音清脆甜美，语气淡漠，透着一股专属于望月塔祀女的骄矜与冷淡。
　　“家师正在筹谋，还请少祭司耐心等候。”
　　“耐心？”不咸不淡两个字，却透露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威严冷厉。
　　“我知道，要取上官无极的毒丹绝非易事，否则我们也不会要你师父来做，阴祭司若是有什么难处，你尽管道来便是。”
　　“师父说，这上官无极用毒，自有他的路数；毒丹好取，却也分是什么级别的毒，若想要达到您需要的那种效果，只怕非他那一身玄玉毒血所炼之丹不可。”
　　“我的效果？他可告诉过你，我想要的是什么效果了？”
　　“您想要，能控制一位大人物的效果！”
　　“放肆！”少女娇喝一声，磅礴灵力威慑四方，周云涛亦被这股强大的灵压所震慑，慌忙揖礼道：
　　“少祭司切勿动怒，我师父虽为千金圣手，到底也是一名凡人，牵扯到灵毒方面，怎么着也得与这个地尊初阶的火属渡者商量着来。咱们，早已是同舟共济的盟友。而在我看来，这灵毒是毒也是灵，修者以灵化毒，以毒伤人，故其本质还是灵。无灵之毒难以攻破修真之人的仙体，而有灵之毒，若是灵阶不够，也只能对中毒的修者产生一定时间的牵制，时间一到，药效自解；无法长期控制。所以若是要对付那位……就非上官无极的玄玉毒血不可。可那上官无极也清楚其中利害，从不用自己的血炼毒，若要取毒，就得让他放血，这还需您与家师再行商量。”
　　少女沉吟片刻，示意他起身说话。
　　“你回去告诉你师父，让他务必尽早做成此事。另外，我听说太子回国路上遭遇绑匪，这事儿，也与上官无极有关？”
　　“在下略知一二，不敢妄言；只听说束星殿和龙神教在镜海一带起了冲突，竟不知，这其中还有太子？可我又听说，今日是先皇后忌日，太子身为先皇后唯一的骨血，理当在萧山祭拜母亲才对啊……”
　　周枫遇嘱咐过他，目前他们好像是全心为望月塔打算，实际上，太子才是他们要全力尽忠的对象，而关于储位一事，望月塔目前态度不明，自然要隐瞒他们私下里为太子所做的筹谋，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些底牌是不能让望月塔知道的。
　　而关于金曜内部的事情，自己这个外国人在人家少祭司面前也不便多言。师父要他装糊涂，他也有心遵照，但仍在提及太子的一瞬间，想到那个清朗秀逸的少年着一身白衣在月下舞剑的身影：少年清姿飒爽，有惊鸿敛翅、游龙出水之感；却招招凌厉狠绝，不留余地，看似清冷淡漠的表面下藏着最激烈的杀心。那双剑从未饮血，在他手中却宛如两条吐着红信的毒蛇。
　　寒江澈说，只有内心极度敏感，又十分缺乏安全感的人才会像他一般招招夺命。故而初予望此一趟回大曜，他千叮万嘱，让其不可废剑道，不可乱心神，不可生妄念……也不知这敏感的孩子见到自己的父亲没有。若是见到了，又会如何处之呢？
　　正恍神，少女突然冷哼一声。像是没有觉察到他的异样，不屑的语调中竟然难得地带着点悲戚：“呵……忌日？活着都没怎么有人在乎，死了还指望谁能将她当回事呢？”
　　“这……好歹也是一国之母……怎至于凄凉至此？”周枫遇摸了摸鼻子，不解道。
　　不曾想，少祭司只是轻叹一声，像是被触到了心中最柔软的一根弦。即使蒙着面纱，也仍然能从她金黄色的眸子中看出一抹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哀伤。
　　“身化萧山一落红，魂归万里太虚天。这是望月塔中每个女子的宿命，何况金曜的皇后与他国不同，看似尊贵，实则孤独无助，举目无亲。她们背后没有强大母族的支持，也没有其他亲人朋友，更没有灵力修为护身。她们在这尘世中无依无靠，除了望月塔之外，唯一能寄望的只有孩子和丈夫。先皇后如此，那小太子也是如此，不得父亲疼爱，偏偏还无法修灵，唯有母亲珍视，却……哼！”
　　少祭司再叹一声，打开手中小扇扇了两下，金黄杏眸中似是含着怒意。
　　“是啊，今日本该是一个孩子怀念母亲的大日子，那上官无极专挑今天给太子下套，也实在令人不齿！他活该被……”
　　“被什么？”
　　尽管周云涛足够小心，却也难以抑制为太子不平之心，一不留神，越露越多……
　　“哈，他活该被您惦记上，也活该，那白银女武神看不上他……”
　　“哈！”少祭司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这个小姑娘，做事说话却颇有几分豪气，与娇美可爱的外貌出入甚大。
　　“这也不怪他，听说当今皇上年轻时可是名扬四方的美男子，多少异国姑娘慕名前来大曜，只为一睹圣颜。我要是白英啊，我也选他。而且我还听说太子也生的极为俊秀，不知与皇上当年相比如何？”
　　“这嘛……在下只在随师父就诊时见过他几次，那时太子尚且年幼，只记得是个十分可爱的小孩子，想来如今也长成一名仪表不凡的翩翩少年了吧？”
　　周云涛记着师父的叮嘱，眼前这小姑娘怎么说也是杀过人放过火的狠角色，不可轻易信之。
　　“那他与怀王相比如何啊？”
　　“在下只听说怀王年纪与我相仿，性格也不错，是一位仁王，若有机会，我还蛮想与他认识一下。”
　　这话说的，周云涛心底陡然一凉，也让亭中众人捏了把汗。
　　“你现在见不到，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我们金曜的规矩跟别国不太一样，选帝一看血统，二看灵力。说穿了，我们的皇帝只有两个用处，一是借种，一是打仗，这两样太高太低都不好。你像咱们皇上，修为虽高，可他太不听话。太子呢，又是先天残脉，白瞎一身纯血，排不上什么用处。相比之下，怀王更容易控制些，算是个中规中矩的选择。”
　　少女将手中小扇轻轻一拍，却是扣到了对他心上似的，大曜虽然有立高血统宗子为皇储的先例，可如今太子尚在，望月塔心生此意，太子的处境岂不是危险了？
　　“那太子人称‘小千岁’，据说是金曜祖神转世，也是你们世代求来的纯血太子，就这样轻易放弃，是不是有点可惜啊？”
　　周云涛此行是为揭穿望月塔真实面目而来，不想却得到意外的消息，望月塔筹备对付太子肯定不止一两日了，否则少祭司绝不会告诉他，让他们早有准备。
　　甚至很有可能，望月塔那边已经在行动了……
　　思及此，周云涛心中顿感不安。他相信师父，却也不能不为太子多争取些时机。
　　“我知道，太子是你的师弟，你师父在他身上倾注了心血，可自从先姚月祭司谢世，大曜的盛世早已一去不返；后来大祭司赵月上尊又无故失踪，至今杳无音信。没有了大祭司，望月塔手中的实权就大不如前了。而我们当初看重纯血太子，也是因为看重纯血所代表的非凡灵力，与那一线唤醒祖神的可能……谁能想到他居然是先天残脉！别说唤醒祖神了，连自保都是问题！大曜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我身为望月塔的一员，出此下策，也是迫于无奈。”
　　“那既然太子是残脉，不是比怀王更好控制么？左右怀王也是个打不了的，为什么还是……”
　　“你怎知怀王也是个打不了的？”
　　“我……在下只是略有耳闻。”
　　“略有耳闻？”少祭司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手中小扇上窜出一道极为细小的金色电流，直指周云涛胸口，一股锥心之痛贯彻前胸，周云涛痛叫一声，面色惨白，额上疼地直冒冷汗，让那电流扯着半跪下去，青灰眼眸中映着少女清丽的身影，只要她手中的小扇再向前一刺，周云涛的妖核就会破膛而出，可那姑娘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
　　创口再小也是伤，眼见周云涛的胸口有血迹渗出，邱绿筱吓得连忙捂住了嘴，亭中众人亦是心头一紧。
　　“我不是聋子瞎子，更不是傻子！太子和皇上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都没有将望月塔放在眼里！你回去告诉周枫遇，望月塔不会容许出现第二个白英，更不会允许出现第二个初卫霆！他再智计过人，也只是一个没有灵力的凡人，我能挖你的灵核，也可取他的性命！让他不要错了主意！”
　　金电收回，周云涛连忙暂封心脉，手指一抹，伤口立时愈合，可亏了他是个渡者，不然这种情况，心口灵定然要受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说的话，你明白了吗？”
　　“是……我一定……转告师父。”
　　少女轻哼一声，袖中小扇一挥，踩着高高的玉屐下了青石桥，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周公子！你怎么样？”周云涛第二次入亭，初淮连忙上前搀扶，邱绿筱见他满头是汗，慌忙慰问。周云涛摆摆手示意无碍，反问道：“方才她说的，你们回去要一五一十地告诉左长老，知道吗？”
　　众人点了点头，周云涛道了声珍重，再起一艘红叶舟将亭中众人送出结界，转身投入水中，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