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岁》星海遥

2、厉啸（二）

　　左长老看到他，橙金色眼眸中的戾气便散了许多，自太师椅中起身，走下一级级白玉台阶，走到来人面前，来者打扮的像个云游道人，鹤发童颜，白衣若仙，左长老不禁有些感叹。谁成想五十年前的翩翩佳公子，即便到了迟暮之年，谈笑间仍存当年风采，看来他归隐后的日子，过的当真自在。
　　“金令一出，鹏行万里。但见飞鹏令，鹰扬卫不得拦阻。李相，别来无恙。”
　　“长老威风不减当年啊！”李双珏笑道。
　　“你是在说本首的脾气吗？”左长老面不改色。
　　“岂敢岂敢，老朽惦记着三十年前与长老那盘未尽的棋局，自觉大限将至，只恐今生欠债，来世要变作棋篓，故此前来赴约。”
　　左长老轻哼一声便不再言语，便差人给李双珏搬来座椅，兀自回了太师椅上坐着。可直到满殿大臣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来站好，用奇怪的眼神瞧着突然闯入的老道，那老不正经的还拉着自己乖孙的袖子念叨着什么又长高了之类的，这气氛不像上朝，倒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串门子一样。
　　左长老清了清嗓子。
　　“说正经的！看看你的这些后生晚辈，一个个都能耐得很！联名上奏要本首回家养老，把这偌大的一片江山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皇上还在西疆和沙妖血战，我若听他们的将太子接回来，那朝廷内部必然风波不断；我若不听，又有窃国之嫌。这群乱臣贼子，食我金曜俸禄，却挖空心思动我金曜国本，实在是可恶至极！”
　　“长老，臣等冤枉！长老何故如此……”
　　“唉~这位大人！”眼见邱敬文慌忙解释，李双珏抢在初天宇发作之前，硬将话头抢了过来。
　　“老朽与长□□事久矣，咱们左长老虽然严厉些，却是最讲道理的。老朽虽三十载不问政事，却也知我大曜得雷神福佑，先文德皇后诞下一位‘小千岁’，却不知这小千岁有何能为，能让诸位大人如此推崇。”
　　邱敬文利落地接过话头道：
　　“太子初予望虽然年少，却天赋异禀，幼时便有过目成诵之能，‘神童’之称闻名遐迩。且距文德皇后仙逝，太子游学雪国七年有余，颇受赞誉，更得冬皇亲手所授‘负屃’爵位，成为大凛开国以来获此尊荣最年轻之人，论能为，在站诸臣恐无人能出其右。如此青年才俊，若能得长老悉心教导，必成一代明君，此乃我大曜子民万世之福也！”
　　左长老脸色稍缓，却并没有被说动的样子。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此乃我金曜祖训。武力，向来是我金曜皇朝立国之本，太子文有余而武不足，西疆常年沙妖肆虐，民不聊生，若没有一个灵力强大的君主，百姓的安危又要如何保证？”
　　长老的视线缓缓扫过下方红衣众臣，眼神轻蔑地说道：“或者，哪天有什么妖物再打到厉都城墙根上，换你们这群凡人拿嘴去打可好？”
　　此话一出，群臣难免躁动，邱敬文嘴上像是黏了浆糊，只得偷眼看那坐在一旁的老者。李双珏双目微合，也不看他，仿佛周围嘈杂的环境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就在邱敬文举手无措时，李双珏又忽然笑了，一手轻捋胡须，笑道：
　　“原来长老之顾虑在此，但依老臣愚见，大曜之所以有今天，所仰赖的不仅仅是君主一人之强，而是数以千计的雷精灵组成的圣曜军。但近些年为抗击沙妖，圣曜军伤亡逐年增长，而我在我大曜，雷精灵所占的人数较之人、妖二族，原就少之又少，如此减少下去，只怕会动摇皇族的根本。而一旦皇族的军队失去威慑力，国内必将大乱。臣以为，圣曜军不能再如此损耗下去，军队需要休整，需要引入新鲜力量。且自臣退隐后，游历名山大川，所见能人异士之中，骁勇善战者不在少数，只因出身低微，没有机会为国效力。若能将这些散妖收为己用，既壮大了力量，又减轻了精灵族的军事负担，亦能减少金曜境内的动乱，一箭三雕，岂不美哉？”
　　一语言毕，满堂皆惊，群臣像是一下子找到了救星，沉吟片刻之后纷纷点头称是，此法若行，便可以妖治妖，左长老这个摄政长老的位置也坐不了多久了，等到太子回来，左长老退下来，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能不必整日里提心吊胆的说话了。
　　一时间，满座群臣纷纷上表，一说水匪猖獗，倘若圣军回朝，朝廷可以分出更多人力去平息匪患；再说金曜地形崎岖，多山少田，国家多年征战，军费开销如流水，导致国库空虚，妖族没有精灵那样金贵，可减少不少开支……
　　众臣争先恐后地议论起来，左长老的耳边一阵又一阵嗡嗡作响，而这次他却没有感到烦躁，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与自己遥遥对望的李双珏，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依左长老一时恍惚，竟觉那人依稀是当年模样。明明面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谈笑间却仿佛江山在握，当年同样一身大红朝服，他穿如丹枫秀逸，旁人穿便像红木疙瘩。初天宇将仙凡之别看的很重，李双珏是他今生唯一入眼的凡人。
　　“此法，唯一点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