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岁》星海遥

10、劫持（一）

　　束星殿——紫微阁。
　　玉禁宫左翼，是承担整个金曜皇朝行政功能的金曜殿；而右侧的束星殿，则是供皇族宗亲居住的场所，也是玉禁宫三座主殿中面积最大的。
　　束星殿全殿分为一院二府十四阁以及其他大小房间百余所，每个房间都以星名为名，各自对应天上的一颗星星。在精灵文化中，“日”与“月”分别对应着阴阳、男女、父母，也是帝后的象征，如同人类文化中的“龙”和“凤”一般。
　　但本就是神族后裔的精灵显然不会将两只高级神兽当做图腾崇拜，在他们的文化中，将撑起整个生灵世界的生灵之树视为最高存在，将贯穿冥界的忘川河看做一切的起源与终结，将太阳月亮与诸天星辰看做神明一家，金曜精灵也不能免俗。“金曜殿”象征皇帝与太阳，“月宸宫”与“望月塔”象征皇后与月亮，满天星辰是日与月的孩子，即皇室宗亲。“束星殿”如它的名字一般，起到管束、制约族人的作用。
　　左长老作为宗亲首座，住在十四星阁中最为核心的紫微阁，自他接管紫微阁以来，这阁子就显得有些肃穆过头的压抑，初淮自幼生长在这里，养成了沉默少言的性子，自己不爱说话，却很喜欢去人多热闹的地方呆着，向往着人世的温暖。山下的厉都城有他家没有的烟火气，那个姑娘有别人替不了的温柔。
　　他不清楚左长老是几时发现的，但他清楚，他爷爷对自己已经最大限度地宽容了，这也是他不管如何不喜欢自己这个压抑沉闷的家，都要回来陪着爷爷的原因。
　　这是他的底线，也是左长老的底线。
　　谁都不会退让。
　　整个紫微阁中，死一般的寂静……
　　自回来以后，初淮就被罚跪在父母的灵位前思过。长明灯点过几轮，明明灭灭，直到一阵风动，左长老的影子打在地面上，金曜皇朝的摄政长老即便年过七旬，在外也仍旧是一副精干强势的模样，只在此刻有一点憔悴，让他显得像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
　　初天宇在初淮身边的一块蒲团上坐下来，看着灵堂前供奉的三个牌位，心中突然有些怅然，想他初天宇这一生，真是个天煞孤星的命，幼年丧父、中年丧子、晚年丧妻，只剩这一个孙儿与自己相依为命，如今竟然要为了一个外族女子与自己反目……不过这也没办法，他们金曜皇族的男人都这样，专情又长情，还都十分的固执，即便这种“专一”用错了人，也要一条道走到黑。他侄子是这样，孙子也是这样。
　　要不是上代大祭司赵清梦十五年前无故失踪，望月塔多年没有人主持洗灵仪式，导致祀女出现断代，正巧就没有与初淮年龄相近的又血统匹配的，否则依照初淮的身份，早就应该在十六岁成人的时候就结婚了，也不至于让一个卑贱的凡女钻了空子！
　　“孩子，你想清楚了吗？”左长老开口，打破了寂静。
　　“若父王仍在，他会理解我的。”初淮沉默良久，回应道。
　　“可你父王过世了……”左长老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因为他的理解……”
　　“如果我是他，我也会理解皇伯伯，他不是错在爱上银凰仙君，而是错在不该娶皇后，不该让三个人都陷入痛苦之中，更不该连累无辜的太子……”
　　初淮顿住了，眼眶有些发红。
　　“在母妃离开的那段日子，我曾经很羡慕太子，羡慕他父母双全。直到那天，皇后为了庆祝太子病愈大宴宗亲，我才感觉到帝后之间有多么的冷漠疏离，太子当时才七岁，夹在他们之间，当着所有人的面背那些我听都没听过的诗文策论，我看见他偷偷看自己的父母，一遍又一遍……那种神情……”
　　初淮摇摇头，神情复杂地说道：“如果我是他，我倒情愿自己从没有过父母……总好过看到自己的至亲，彼此厌恶。”
　　左长老闭上眼睛，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喃喃道：“太子……的确是个可怜的孩子……”
　　“所以孙儿，并不想让自己将来的孩子也承受这种痛苦……”
　　“那你就应该尽早跟那个凡女断绝往来！”左长老的言辞突然又变得激烈，他顺了一口气，压着脾气，让语气尽量平和，以便这场对话能继续下去。
　　“小淮，你不了解你皇伯伯，你跟他能一样吗？卫霆他从小就就是那个混样子，在他母后纯安皇太后去世后，更加的不服管教。偏偏他父皇，也就是我的皇兄又娶了一位新皇后，就是宁王的母亲——敬惠皇太后。惠后是个自私的女人，你皇伯伯偏又是个硬脾气，一次偶然听到惠后讥讽他的生母纯后，说她血统不纯，配不上这个封号，卫霆当时出言顶撞，甚至还动了手……”
　　“那……后来呢？”初淮追问。
　　“后来，皇兄为此勃然大怒，将他从太子贬为靖王，父子二人从此疏远。等他长大了些，又因为动手打了宁王，皇兄一怒之下就罚他去了西疆，说让他打个够。谁知道他越打越凶，越来越……唉，后面的……你都知道了。”
　　“这就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文后和太子的原因吗……”初淮从未知道这些，他从前也跟大多数金曜精灵一样，觉得这位强大的皇者太过冷漠绝情，说难听点，简直就让人无法理解。皇后可比白银女武神漂亮多了，太子又那么可爱，而他就跟瞎了一样，什么时候都摆着一张臭脸，多了不起似的。
　　“你皇伯伯那样的，几百年都出不了半个！他算是没治了……可你跟他不一样，你的脾气随你父王，温和、善良，虽然老爱往外边乱跑……这点也随你父王，但是你从不给我惹事。爷爷也从小就教导你，你未来的妻子只能是望月塔中血统纯正的祀女，我实在想不透，怎么你也……”
　　初天宇似是不忍再说下去，气的闭上眼，手指捏住山根不停地揉搓：“我这皇侄，原本就算不得一个规矩人，再让那妖女一勾引，他什么不像话的事都做的出来。那妖女死后，他又拼命护着那孽障，还曾扬言要杀了皇后……你说说，你说说他是不是个混账东西！”
　　初淮垂下眼睛，不说话，他觉得爷爷有些地方说得对，有些说的就不对，如果是他是雷皇，他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处理矛盾，更不会牵连无辜的弱者，况且皇后还是他师姐的孪生妹妹，大祭司当时明明也是站在他这边的，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皇上怎能欺负人家呢……
　　还未等初淮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忽听得门外家丁急报，一封信递到左长老手上，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装着一副玉禁的碎片，那玉禁的样式……分明是太子所有！
　　“琉璃江，白水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