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撩夫两不误》足履金靴

29、救治

　　叶婉青越吃越少，好不容易吞下几口，又立刻吐出大半。刚才六子拿来一面铜镜，叶婉青一照彻底吓倒——脸颊凹陷蜡黄，印堂发黑，嘴唇乌青，眼里全是血丝，脸上的伤就像三条乌黑扭曲的蜈蚣。

　　“你真丑。”六子笑得桃花灿烂，□□直抖。

　　叶婉青早没力气生气，她都能听到毒在体内肆虐的声音。真不行了。她又暴吐一次，然后蠕动千疮百孔的身体，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等待死亡。结果上天给的第二次生命也要荒废了。真不甘心，真想再多活一会儿……

　　朦胧中她听到响动，似乎很强烈，但隔了老远，传到耳里只剩下沉闷的回音。紧接着一束光打在她脸上，太刺目，不得不睁开一条缝，然后看到一个貌似归赜隐的黑影……

　　归赜隐看到蜷缩在地上不成人形的叶婉青，心口登时撕裂般的痛。他冲下阶梯，往奄奄一息的叶婉青嘴里塞下一颗保命丹，然后用钥匙打开铁链，脱下罩衫裹住女子的身体，抱住她等了会儿，发现还是进气少出气多，但呼吸平稳了下来。

　　归赜隐抱起叶婉青快步走出地窖。地窖外候着两人，一个是归赜隐半路拉来顶替六子之位的修鱼，一个是修鱼进城后找来的当地神医。两人表情都不轻松，见归大少主出来立刻停止窃窃私语，默默跟在后面。

　　归赜隐把叶婉青抱到一间干净寝室，放上床后，神医立刻走上前给她把脉。归赜隐守在旁边，铁青着脸，看着叶婉青满是血污辨不出五官的脸，和跟扫帚一样蓬乱的短头发。

　　“中毒很深，但能救活，但身体会大不如前。脸上的伤口有点深，精心调养应该不会留下疤痕。头发可以再长出来。”

　　神医擦擦额上的汗，比归赜隐还紧张，因为他手指拽着两条人命，一条是叶婉青的，一条是自己的。

　　“快救人。”归赜隐来此第一次开口，声音天寒地冻，把房间里的温度瞬间降低好多。

　　神医打了个寒颤，赶紧去医药箱里翻找。修鱼站在门边，想这里没他事，临走前提醒道：“大少主，六子和瑞无已经绑好等你去发落。”

　　“知道了，你先出去。”归赜隐挽起袖子，转身对神医说，“我可以帮忙。”

　　修鱼微微一惊，多看一眼躺在床上如同烂肉的叶婉青，不禁对这传闻中的女人多了几分兴趣。

　　修鱼没再说什么，走出寝室，穿过条条走廊，走进另一个地窖。六子被蒙住眼睛，绑住倒吊在空中，脑袋下燃着一个火盆，已经把她的头发和头皮烤掉一半。

　　六子已经挨过一顿鞭子，有些虚弱，但神智清澈，立刻听到有人进来，扭动着赤=裸的身体问：“是大少主吗？”声音里有丝丝期待，但随着脚步走近，她失望了。

　　“为什么勾结白圭的势力？”修鱼直接审问道。

　　“因为叛变后情报就传不到郢都。归大老爷就会觉得上庸有变派人来此勘察。上庸作为楚国西北边境上的商贸要道，被派来的绝对是举足轻重的人，所以大少主极有可能会来。”六子流畅地答道，抑扬顿挫，还有点欢快。

　　修鱼惊讶地抬起眉头，“你做这些就是为了引大少主来？”

　　六子在绊脚石里很出名，因为她大胆古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事作风。说好听点是奇才，说直白点就是疯子。可就因为她疯子般的行为，才镇住了上庸这个鱼龙混杂不服管束的地方。不过修鱼早料到她会惹出大祸，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一点都不例外。

　　修鱼用铁钩扒着火盆，忽然想起一则趣闻。当年，归相为牢牢控制住六子这个“人才”，把长子归赜隐送到了她床上。

　　现在归相又献祭叶婉青，会不会是逼归赜隐亲手了断六子？那归相还真是兵不血刃，用尽了奇才又除了叛徒。

　　修鱼不禁唏嘘摇头，想归相还是那个归相，就不知大少主以后会不会变成他父亲那样的人。

　　修鱼离开寝室，神医更紧张了，喋喋不休地说：“这姑娘除了中毒别无大碍，脸上的伤口悉心处理就能痊愈，而且不留疤痕。只是现在毒液蔓延全身，所幸大少主高见找到了我，要是换了别的巫医绝对摇头放。但我不一样，各种毒物我都熟悉，只要是中毒，哪怕是刚死的我就能救活！”

　　归赜隐一听到“死”字就不快地皱起眉头，瞪着得意看过来的神医，硬声说道：“少废话，快救人。”

　　“是！”神医动作更快，把瓶瓶罐罐按顺序摆好在桌上，然后坐在床边，握住叶婉青两手，二指扣住她腕部的脉门，开始运气发功。

　　归赜隐脸色更加阴沉，他不喜欢叶婉青的手被别的男人握住，但又听说这神医不用寻常，有神力，说不定真能救叶婉青，同时他也想见识一番，就忍了。

　　一炷香工夫，叶婉青终于有了生息，她眉头皱成一团，胸脯快速起伏，喉咙不停窜动。突然扬起上身吐出一口黑血！

　　神医眼疾手快，按下女子的背，让她往地上吐。大口大口黑血从叶婉青嘴里涌出，不带停顿。神医见血量太大，赶紧制住女子的后颈，待停止吐血后扶她重新躺下。

　　“中毒太深，毒吐完，血也没了。”神医抹去一头冷汗，摸在叶婉青胸口，又开始运气。

　　没一会儿叶婉青痛苦地抽搐起来，全身大汗淋漓。归赜隐看得钻心的痛，掏出手帕帮女子擦去脸上的汗珠，抹过一看，纯白绢帕上是块黑乎乎的污迹。

　　带毒的汗水流了一床。半个时辰后，简玉语的呼吸终于平顺，眉心也展开，身体安静下来，像睡着了一样。

　　神医这边累得浑身大汗，他瘫坐在地，气喘吁吁地说：“活了活了。等我歇歇再处理伤口。”

　　归赜隐双目死灰复燃，从温水里拧起毛巾要把叶婉青的脸擦干净。可是神医连忙拦住：“那水不行，等我调制擦伤口的药水。”

　　“快调。”归赜隐不客气命令道。

　　神医无法，捶几下老腿重新站起，从桌上的药里拿出三瓶，再从怀里一支小金匙，分别舀出几勺药粉药膏融进温水。等待片刻，见温水变成淡青色后，神医点头道：“可以了。大少主，我来就行。”说着要去掀叶婉青的被子。

　　归赜隐立刻钳住神医的手，沉声问：“擦完就是上药包扎吗？我会，你出去。”

　　神医对自己的病人有责任感，斗胆说道：“大少主真会？可不要因为无聊的顾虑让姑娘吃了苦头？”

　　“我会，你告诉我用药顺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