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今天也在争宠》重睛兽

103、拯救

　　离别的日子很快来临。

　　早在前一天晚上，伊斯塔就已经将安德里的行李清点完毕。那行李是两个鼓鼓囊囊的箱子，里面除了一些日常的衣物以外，还放了一些驱寒的草药和女仆们连夜缝制的手套。

　　同其他圣子候选人相比，安德里的出行要简朴得多，他的身边甚至连一个照顾他起居的随从都没有。

　　这样的作风大概是继承自艾伯特神父，在很多方面，他们都有着相似之处。

　　在这一天，青年换下了雍容的白袍，合身的上衣和马裤勾勒出细瘦有力的腰肢，鹿皮披风衬出他挺拔端秀的身姿。

　　他站在那里同神父和伊斯塔道别，远处，整装待发的圣骑士队伍正在等待。

　　那些银色盔甲覆身的圣骑士们都静默地坐在马上，身上的盔甲时不时发出零星的磕碰声，他们远远地朝着这边看，隔着这样的距离，他们并不能听见这边的谈话内容。

　　偶尔有一两匹马儿烦躁地踢踢脚，甩甩尾巴，扬起一点尘土。

　　“您想要什么礼物，我会给您带回来。”安德里道。

　　他想起了曾经在北境见到过的狼崽子，它们有着浓密的银白色毛发和天空一样明亮的蓝色眼睛，找不到母亲的时候会发出嘤嘤的叫声，非常惹人喜欢。

　　还有只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丧葬花，虽然名字并不好听，但是却是一种稀有、浪漫的花。为了证明爱情的贞烈，每年都有不少人为了摘这种花失足摔死，正因为如此，人们把这种传说里象征执着爱情的花称作“丧葬花”。

　　神父笑道：“给我带回你平安归来的消息就好。”

　　年轻人的眼睛黑而亮，情人的眼睛里有月亮升起，他的话也带着含蓄的情意：“我会在德罗斯第的第一场秋雨之前回来。在此之前，您要照顾好自己。”

　　他在这段时间从爱人的身上汲取了足够多的力量，足够支撑他度过这漫长而痛苦的两个月。

　　他们短暂地拥抱了一下，然后安德里就上马离开了。

　　狼崽凶猛，野性难驯。如果未来它长大了，难道要要拔去它的牙齿，砍掉它的爪子吗？丧葬花固然美丽，神父却未必会喜欢他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说法冒险。

　　安德里已经知道自己将要送给神父什么。

　　等他回来后，他将用权力构建他和神父的爱巢。神父不会因他们之间关系被指责、被咒骂，他的耳边永远只会有恭顺的话语，眼前所见，只会是美好和希望。

　　他会折断卫道士的手指，封住反对者的嘴巴，把他们的恶意连同恐惧一起踩碎。

　　现在正是清晨，日光不盛，墙根的壁虎爬过，被骑士们的马蹄声惊到，匆匆溜走。

　　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那年轻人似乎被什么奇妙的预感击中，他调转马头，隔着那些戴着头盔的骑士和他们手里的象征教廷的太阳旗帜看向身后。

　　那位神父依旧站立在原地。

　　他仿佛会一直等待在那里，直到安德里回来为止。

　　只是两个月，安德里在心里安慰自己。

　　等他回来之后，没有人再有权力叫他离开神父的身边。

　　安德里忍住了自己当下的冲动，他转头，道：“出发。”

　　这支不过二十人的队伍是教廷最精锐的圣骑队，如果不是教皇的命令，他们并不会离开德罗斯第。就连圣骑士□□的金色马匹，都是连着跑上两天都不会疲累的精良品种。

　　安德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教皇孤注一掷的信任。

　　如果他在某些方面的感知如同这方面一样敏锐的话，可怜的年轻人就会发现，艾伯特对他说的那些情话里，没有一句是关于未来的承诺。

　　他那突如其来的心慌也来源于此，只不过连他自己都未发现。

　　* *

　　就在安德里离去的那个晚上，潜伏在德罗斯第的人动手了。

　　莫利盘腿坐在地上，在等待的间隙，他扣弄起了自己头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癞疮，尽管那可怜的头皮上已经没有几处还有毛发覆盖了，但是莫利并不在乎，似乎这样做能够帮助他缓解自己的焦虑和激动。

　　他早已下定了决心，等到出去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痛痛快快洗个澡，然后一头扎进妓|馆，两个月都不会出来。

　　或许该把威利大人也带去。他想。

　　等那位大人见到了姑娘们雪白的胸脯，他就会知道活着有多么美好了。

　　外面的陌生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莫利几乎把整个人都贴在了门上，他用手敲击着小窗，想将外面的人吸引过来。

　　很快，那扇小铁窗就从外面被打开了，莫利瞧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你们可算来接我了！”莫利向他的老朋友抱怨道，“我还以为你们光顾着自己快活，把我忘记在这里了呢！”

　　等到门打开，莫利给了那开门的人一个拥抱，那开门的高个子皱起了眉头：“你是烂在里面了吗？”

　　莫利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差不多。”

　　救出这个臭烘烘的黑魔法师后，队伍里面一下子热闹了许多。

　　重获自由的莫利不断地向他的队友输出疯言疯语，他甚至把要带威利大人去逛妓|馆这种话都说了出来。尽管这种聒噪显得非常不合时宜，但是所有人都在忍耐。

　　因为把莫利变成这样是他们的选择，身边这个烂人值得尊敬和包容。

　　恶狱第一层关押着莫利，第二层也有他们的人，一位早就归附星光社的大修女，而他们将要营救的人，位于第三层。

　　“那位大人，噢，他就像是一个冷漠的笔友。”莫利冲着众人抱怨道，“你期待着他的消息，抓耳挠腮地关心着他，他却将你的热情弃如敝履。”

　　“难道那位大人要把自己的精力用在和你无聊的对话上面吗？”被莫利拥抱过的那个高个子道。

　　莫利回忆了一下，“也不全是无聊的对话。”

　　“好了，消停一会儿吧，莫利。”走在最前面的男人道，“我们到了。”

　　真正到了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莫利也不再说话了。他能感觉到，那位大人就在门的背后。

　　当他们推门进去之后，黑暗立即把他们笼罩，手里的烛火只能够勉强照出脚下的光明。

　　“光源。”领头的那个男人吩咐道。

　　话音刚落，回音就从辽远的地方传了过来，显然，恶狱的第三层比另外两层都要空旷许多。

　　很快，有人拿出了拳头大小的珠子，将它们向四周滚去，以探明情况。那些珠子受到了撞击就开始发亮，很快，莹莹的亮光就把这一片照亮了。

　　“这好像是一个平台。”高个男人道，“下面还有空间。”

　　但是光线并没有照到下面，他们不清楚下面是什么情况。

　　“我们得找到下去的路。”莫利耸了耸肩，“那位大人不在这里，就该在下面，总不可能吊在半空中吧。”

　　他们都已经冒险到了这里，自然也不会害怕再下去看看更深的黑暗处。

　　高个男人刚想说话，就听见了“咯哒”“咯哒”的声音，一下一下，似乎正在沿着什么路线正在往下去，然后沉闷的“咚”一声，似乎到了底部。

　　“怎么了？”莫利冲着那边喊道。

　　“一颗珠子为我们找到了台阶。”站在平台边缘的人笑道，“先我们一步滚下去了。”

　　最后，三个人留在了平台上，莫利、高个男人，还有领头的卢修斯走了下去。

　　下面比上面还要黑，浓重的黑暗吞没了三人的视野。

　　他们带着的光珠是矿工们在矿洞中会使用的，一颗就足够支撑起地下几十米的光明，但是现在，这样的光照远远不够。

　　“难道教廷的人下来也是这样摸黑的吗？这里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照明方法。”高个皱眉。

　　“我们没有时间寻找了。”卢修斯转头道，“莫利，那位大人在哪里？”

　　从逐渐接近地面开始，莫利就停止了他的喋喋不休，安静得有些异常。

　　他们这些人里，只有莫利还有些魔法的天分，能够感受到那位大人的存在。

　　卢修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烦躁，大概因为在黑暗中他没有办法看见周围未知的环境，也可能是因为莫利迟迟没有回答他。

　　“找到开关了!”上面的人喊道。

　　随着“呼哧”一声，那些镶嵌在石头里的壁灯都亮了起来，卢修斯甚至觉得连周围的温度都微微升高了。

　　他们的周围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卢修斯被光晃到了眼睛，用手遮挡着眼前，好一会儿才把手放了下来。

　　有了光，他们很快看清了这个所谓恶狱第三层是个什么场景。

　　第三层大约有十几米高，虽然空旷，但是面积并不如上面两层大，有些什么东西都一目了然。他们头顶上那个悬空的大平台就是他们刚才进来的地方，像是剧院里特别设置的观赏台。

　　平台上面传来了惊呼声，卢修斯转头就看见了几乎覆盖在整个地面上的东西。

　　像是血，又像是肉，像是凝固的，又仿佛在流淌。

　　那些怪肉嵌在地面上的凹槽中，随着那黑色蜿蜒的凹槽，那血肉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类似于图腾的形状。从卢修斯的角度并不能辨别那图案是什么，但是平台上面的人应该看得很清楚。

　　卢修斯抽出了自己的长剑，对着那滩还在微微颤动的怪肉做出了戒备的姿势。

　　他恐怕以为这是什么豢养在恶狱的怪物。

　　身边的高个却压下了他的剑，他的嘴唇不住地抖动，对着卢修斯轻轻摇了摇头。

　　卢修斯的烦躁感更甚，他的声音急促又激烈，“莫利，告诉我那位大人在哪里！”

　　他的内心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这里没有什么遮挡物，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除了那令人作呕的肉块以外，别无他物。

　　莫利露出了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他无处不在。”

　　他现在知道那位大人为什么拒绝他们了。

　　没有人想到，他们竟敢这样作践一位神明。

　　* *

　　“不知道他们那里顺不顺利。”打着哈欠的女人道。

　　杰森蹲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像是一棵扎了根的树，没有理会女人的搭话。

　　“汉森对吧。”那个女人凑过来，“我对你有印象。这次的行动全都是熟手，只有你是刚进入‘复苏日’计划的。看得出来，他很看重你。”

　　这个“他”指的是白银皇帝。

　　杰森笑了一下：“我也没想到。”

　　“趁现在他们还没有出来，你不想问我一些问题吗？”那个女人顿了顿，“比如，星光社和那位大人有什么关系。”

　　杰森道：“完成任务就好，我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

　　那个女人耸了耸肩，“好吧。”

　　过了一会儿。

　　“你真的不好奇吗？”女人忍不住道，“这可是一位活在传说中的英雄，更何况，他不只是一位帝国英雄，他还是一位神明！”

　　杰森心里不以为意。

　　如果那真是一位神明，那也是杰森听说过的最窝囊的神明。

　　他自然知道那个名为威利的帝国英雄。传闻，他有着和他的治愈魔法一样强大的头脑，除此之外，还有叫人印象深刻的善心和礼貌。

　　他也是唯一一个“死”在了圣战之中的英雄，正是因为如此，人们提起八位帝国英雄的功绩的时候，总是将他放在首位。

　　但是谁能想到，他并没有如同传说中那样死在了恶魔的手下，而是被教廷和皇室联手囚禁了起来呢？

　　如果不是那个叫百丽尔的蠢女人偷喝了威瑟斯三世的续命药，并且洋洋得意想要将这秘密公之于众，他们或许永远也猜不到皇室长寿的秘密。也不会知道，原来那位被遗忘了的大人一直身处地狱之中。

　　所谓真相，从来就不是给孩子准备的睡前童话。

　　女人的声音很快打断了杰森的思路。

　　“啊，他们上来了。”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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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百丽尔夫人出现在第80章，就是皇室那个著名的返老还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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