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Episode.34 终止之战 ...
-
刚刚下过一场大雨，气温不算高，但湿漉漉的空气闷得人喘不过气来。加妮亚从女神殿前的台阶上走下来，中途又想起什么般停了脚步回身，往神殿的方向望过去：紫发少女已经在卧室沉沉睡去，就在刚才，加妮亚亲手为她关上窗户掖好被脚，在失去了小宇宙的保护之后，萨沙的身体素质大不如前，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压力再加上天气变化，很容易让一个十几岁的普通少女感冒发烧。
她长出了一口气，有些不适地轻咳几声。圣域四周隐隐能听见圣斗士巡逻的声音，但女神殿附近还算是安静，正因为如此，当脚步声从石阶下传来的时候，加妮亚第一时间转回身继续走。
“希绪弗斯先生？晚上好。”看清那站在女神殿前平台上的身影，加妮亚丝毫不觉意外地扬起微笑，走下去礼貌地问了好。射手座也朝她点头致意，身披黄金圣衣的青年像是一道照亮黑夜的光。他侧过身，圣衣背后黄金色的翅膀在这个动作下微微抖动：“女神大人她……”希绪弗斯抬起头望了望高处的神殿，抿唇略带犹豫地开口发问，后半句的声音渐弱，最后想必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了。
然而加妮亚却很快明白了射手座的意思，女人拢了拢被风吹起来的长发，依旧淡笑着给出回答，安抚性十足地让他不必担心。“萨沙殿下的情况稳定，只是身体尚不适应失去小宇宙的状况，需要多加休息。”她也跟着看了一眼女神殿，然后又将目光转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希绪弗斯，“那孩子现在失去了力量成了一个普通的人类，虽说不再是雅典娜女神了，但还请……”说到一半，加妮亚突然觉得这样的劝告没有什么意义。萨沙作为女神在这个时代的人类转世领导圣域数年，又为最后的战斗做出了这样大的牺牲，圣域里都是明事理的人，即便失去了小宇宙，想来也不会有人会因此而苛责那个孩子的。
“我明白。”然而加妮亚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发言道歉，就听希绪弗斯飞快地接过话，回答得斩钉截铁。加妮亚在青年这立誓一样郑重而坚定的口吻下不由一怔，似是重叠起叹息之墙前一张焦急担忧的脸庞，然后刹那间读懂了这神情所代表的一切含义。
“……原来如此。”她低声自语了一句，希绪弗斯没有听清，不解地看过来询问，可女人并没有再重复第二遍，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地吐出一句“那么就交给您了。”是她之前想错了，萨沙现在失去了女神的力量，说不定倒是一件好事。——她可真是做了一件好事啊。
希绪弗斯隐约察觉到加妮亚话中有话，然而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却只见女人嘴角噙着似是与平常无异的笑。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希绪弗斯很忙，抽空来女神殿前遥遥看一眼萨沙的情况，现在又要回教皇厅去。于是他便同加妮亚告别，女人目送射手座的背影远离了神殿，直到圣衣背后的翅膀也没入阴影，这才动了动脚步，眼神一动，朝着旁边瞥过去。
“偷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不紧不慢的一句话落下，金色眼睛的少年从她盯住的罗马柱后走出来，似乎有些面色紧张地同她对视一眼，又很快挪开了视线。这副看起来在闹什么别扭一样的举动却是让加妮亚无奈得想要发笑，又觉得这样一来可能会把弟弟彻底惹到恼羞成怒，就只好轻抿着嘴唇忍住了笑意。她轻飘飘地问道：“大晚上的怎么跑出来了？有什么事吗？”
“我想……”少年这一次倒是几乎毫不犹豫地开口回答，但真正的内容还一个字没有提到，对面投来的目光便倏地一紧。女人大约已经猜出了他接下来的话，微微皱着眉眯起双眼，立马让贝隆觉得心里“咯噔”一声，条件反射地就乖乖闭了嘴，可过了两秒，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个过于听话的反应实在是太丢脸。
正欲说些什么作为掩饰，就听加妮亚继续说：“伤还没有好利索呢，就不要整天操心别的事了。”女人意有所指地瞥过少年的上身，棉布短袖底下肯定还裹着厚厚一层的绷带。“可是……”“没什么可是的。你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现在该回去睡觉了。”
加妮亚朝他耸肩，最后补充一句“我送你回去”便转身作势要走，见此，少年当即两大步迈出去，一下子伸手抓住了女人的胳膊，阻止了她迈步的动作。“那你呢？”贝隆冷不丁地抛出问题，在加妮亚怔愣的询问声下，也理直气壮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你明明也伤得不轻，现在不还是……”少年瞪着那双颇有特点的金棕色眼眸，向后指了指女神殿的方向。
“啊……原来你是在担心我，所以才会跑上来等着的吗？”少年的神态和一番动作看下来，加妮亚心领神会地眨了眨眼。她话音一落，对面的弟弟立刻把眼睛瞪得更大了，像是在对她的厚脸皮表达巨大的难以置信之情，可加妮亚等了几秒，竟是最后也没等来贝隆预想中的跳脚反驳。
“……你可真喜欢给自己找麻烦事。”沉默许久，贝隆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才终于咬着牙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评价。他被贝格妮亚送回圣域，从母亲的催眠中清醒过来便直奔教皇厅，气势汹汹要求参战的话还没说完，倒是先等来了前往冥界那拨人马的回归。——带着一名神力全无的紫发少女和脸色苍白的加妮亚，而纱奈和天马座不见踪影，说是和持有冥王力量的少年一起穿越叹息之墙追杀逃跑的柯罗诺斯去了。
他们拿萨沙的力量换来了一名完全觉醒的雅典娜女神，而他姐姐——他拖着一身伤好不容易才从杳马的空间里捞回来的亲姐姐——为了保那女孩一命险些搭上自己的灵魂。贝隆气得直发抖，当即将自己冲上教皇厅的原本目的忘得一干二净，僵硬地从那个黑皮肤的双子座手里接过加妮亚，然后看着他们又匆匆离开圣域，去处理大地上剩下来的敌人，连母亲临走前“好好养伤不要乱跑”的叮嘱都稀里糊涂点头应下。
可这女人是个闲不住的。贝格妮亚和格兰蒂斯刚走，加隆和卡妙远在布鲁格勒德，就连那个叫德弗特洛斯的也一起出去迎战了，圣域里现在根本没有谁能管一下她。自从身体状况稍稍好转大体无碍后，加妮亚便天天往女神殿跑，说是和萨沙聊天谈心，可背地里肯定在拿小宇宙帮她修复身体。——瞧瞧，这哪里有什么“好好养伤”的样子？！分明连自己的小宇宙都没有恢复利索，就敢去帮别人了！现在竟然还有脸问他是不是在担心，不可以吗？！他不应该担心自己的亲姐姐吗？！
尽管心理活动众多，但莫名其妙就是没办法在这个女人带着笑意的眼神注视下说出口，这件事贝隆在六岁的时候就发现了，现在十六岁的时候还是一点没有改变。他对此的处理方式，往往是一边在内心唾弃自己，一边继续安定地遵从现状、并不打算改变，毕竟……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又过了一秒，少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潦草地说了一句“随你便”。紧接着，他抓住姐姐手臂的动作就要放下，却是被对方先一步打断。女人伸出另外一只胳膊，被晚风吹得微凉的手掌盖上少年的手背，动作轻缓而自然地同它相握。
“在冥界的事真的谢谢你，贝隆。”加妮亚单手按上弟弟的头顶，拿手心摩挲了两下四下乱翘的蓝发，“不止是这些，总之——辛苦了。”贝隆早在一年前就追上她的高度了，现在更是已经高出了半个脑袋，将来——不远的将来——想必这差距还会继续拉大。被摸了脑袋的少年完全愣在原地，嘴唇动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加妮亚也并不期待回答，又眨着眼睛朝他笑笑，抓着弟弟的手就转身往神殿下走去。
“……你去哪里？……我可以自己回去，不需要你送。”贝隆抖着胳膊挣脱出姐姐的手，觉得这种小孩子的动作实在是非常幼稚非常丢脸。他超越加妮亚走到前面，让她回女神殿去陪那小姑娘，正要开口道别的时候却见女人跟上来与他并肩。“不了，我也一起回双子宫去。”这几日都在女神殿留宿的加妮亚今晚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听希绪弗斯先生他们讲，战场那里差不多这两天就要结束了，我要过去等人。”
女人神秘兮兮地答道，引得贝隆一头雾水，可当他侧头看见姐姐那副表情，立马就什么都知道了。——呵，女人。
*
阿斯普洛斯趁着战斗的间隙往双生弟弟的方向瞥过去一眼，立马发现德弗特洛斯其实在走神，尽管他出招的动作依旧流畅无比没有差错，但显然，他至少有百分之二十的心思不在这战场上。“你在担心加妮亚？”他靠近两步与德弗特洛斯并肩而立，抱胸看着弟弟利落地解决一波眼前的敌人。用着猜测的句式，但阿斯普洛斯讲得很肯定。果不其然，在这个名字一说出口，黑色肌肤的双子座立刻转头看了过来。
阿斯普洛斯想了想，为了不让弟弟太过尴尬，非常体贴地给了另一个选项：“还是在担心雅典娜女神和天马座他们？”“……都有。”德弗特洛斯犹豫一下，也很给面子地顺着兄长给的台阶答道，可“都有”两个字背后究竟谁占了多数，这点事谁都心知肚明。
但这也不能怪德弗特洛斯偏心。阿斯普洛斯想，当时在叹息之墙前的场景仍令人印象深刻。加妮亚小心而缓慢地把黄金匕首送入萨沙的胸口，战争女神温暖又不失威严的神力当即从伤口处涌出来，一同涌出的还有少女的生命力。站在不远处的纱奈似乎不由自主地也燃烧起小宇宙，两股金色的光芒产生共鸣、在半空中交汇，最后一齐进入纱奈的身体。女孩吸收吞没了萨沙的神力，她的身体、连带着神衣都开始产生肉眼可见的变化：她的四肢抽长、身体的线条变得明显，五官也更加立体——身体年龄本该只有六七岁的孩子在瞬间开始了飞快的成长，一直到十六岁左右的少女形态才趋于稳定。此时的纱奈像极了萨沙的模样，又或者说——是萨沙像极了雅典娜的模样。
那边的加妮亚持续燃烧着小宇宙，努力将萨沙流失出来的生命力重新聚集起来，不让它们与神力一起被吸收。这项工作要消耗太多的力量，哪怕巨蟹座小宇宙天然自带灵魂属性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失血过多加上生命力的不断流失让萨沙脸色苍白，靠着旁边天马的搀扶才勉强站住，小姑娘难受得快要哭出来了，却倔得死死咬住没有血色的嘴唇一声不吭的。格兰蒂斯和贝格妮亚在纱奈那边帮着疏导神力以防力量四散暴走，剩下的人就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一边：希绪弗斯盯着萨沙，德弗特洛斯就盯着加妮亚，他们知道不能上去干扰，就只能死死捏紧拳头，把指关节都捏得发白，自己却还浑然不知。
这折磨人的过程分明前后不到两分钟，却像是两百年那样漫长。贝格妮亚在某个瞬间抬起头急急地喊了停，幸运地赶在加妮亚将将到达极限，恐怕再多一秒就要咬牙以自身的灵魂为代价换取更多的力量。——已经够了！停下来、加妮！！德弗特洛斯没等这句话说完就径直上前，伸手接住了力竭腿软的女人，过度使用小宇宙的加妮亚陷入熟悉的怀抱，当即干脆利落不管不顾地两眼一合昏过去了。
然而加妮亚并不知道，她这放心的一昏，给当时还处于神经高度紧张状态的德弗特洛斯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好了，早点解决敌人，她不会有事的。”阿斯普洛斯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已经快要到尾声了。”德弗特洛斯不置可否地撇嘴，抬眼不太情愿地看着面前又一波敌人，抬手正要出招，就见来自别的方向的小宇宙先一步袭来，凶猛的力量眨眼间将聚集在一起的敌人粉碎。他们朝小宇宙来源转头望去，两名身穿冥圣衣的初代双子座战士并肩站着，分别属于格兰蒂斯和贝格妮亚的两条手臂一左一右在身前交叉，架势看起来和银河星爆像极了……不是像极了，那就是银河星爆，是混合了两个人的力量、破坏力惊人的攻击。德弗特洛斯和兄长颇为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好奇心。
“没有好好练习过的话，可是很容易让自己受伤的。”他们还什么都没说，那边的初代兄妹已经放下手，首先注意到这边两人气氛的格兰蒂斯哼笑着让他们趁早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一脸骄傲好像在炫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旁边贝格妮亚掀起眼皮瞅了一眼双生兄长，没有接这个幼稚的话题，只是隔着一点距离向德弗特洛斯点了点头。
“很快就会结束了。”她边说边伸出手指虚空一点，从后方袭来的敌人便通通落入了黑洞洞的异次元空间。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Episode.34 终止之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