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职业真爱》灯笼壳子

59、负心读书人09

　　到半夜的时候，唐笺发起烧来，他们借住的这户陈姓农家的大儿子还好会点医，平时在家农闲了也有存点草药的习惯，忙活了一晚上，才将将把烧退下去。

　　第二天去请了附近的大夫过来，一看，是伤口有点发炎的迹象，暂时是动弹不得，有些需要的草药外头没有，唯独城里有。

　　顾恬听了记在心里，送大夫离开时一路送到门口，估摸着唐笺听不到了，才递过去一块玉佩，顺便拜托他：“劳您两件事，其一，去城里抓药，若有人问起，您照实说就是，若感觉到有什么人跟着您，别怕，将他们引到东南方十里的地方，那边有一处山洞，我在那儿等您，等我们走后，您再回来给他上药。”

　　“其二，等上完药，再偏劳您再和陈大哥看着，等笺哥情况好些，将他送到河堤边上徐家别庄的徐三管事那里养伤。”

　　大夫迟疑：“这，若是唐小哥问起来……”

　　“他听我的。”顾恬想也不想道。

　　“宋大夫，您帮我此遭，日后若有事用得着徐家的地方，徐某一定竭力相助。若是不愿沾惹是非，那这一块蓝田玉也值些银子，你我根不过银钱往来，您什么也不知，别人也不会为难您。”

　　大夫被他这句话给镇住，也听出他这话外的弦音：这显然不是什么简简单单从崖上跌下来的意外，恐怕还涉及到大户人家的阴私。这种事，他们这种斗升小民知道的越少越好。

　　就是回头有点啧啧称奇，原还听说徐家的小少爷不善言辞、个性乖僻，这会儿瞧着不是口舌挺灵活的？

　　足见人言不可尽信哩。

　　顾恬掐着脚程等在约好的地方，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果然就等到了宋大夫架着牛车过来，八五立刻提示他身后还跟着一队人。等跟宋大夫演了一出，顾恬便当做是发现了跟踪而来的人，惊呼一声，头也不回地往树林密处逃了进去。

　　那群人顾不得宋大夫，紧跟着钻了进去。可树林里路障极多，又不如顾恬有八五给他画出最佳逃跑路线，还标红提示，这伙装备精良、负重极多的“山贼”没多久就纷纷被绊下马，气得张弓就要射杀过来。

　　“嗖”！

　　“嗖嗖！”

　　在前面逃的徐迟却运气好得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矮身，一扭头，加上蛇皮走位，居然每次都被他堪堪躲过。

　　眼见着就要被他逃出密林，这时天色已经全暗下来，就是追杀的人也有限辨不明方向敌我，更不敢轻举妄动了。密林尽处的灯火隐约亮起来，定睛一看，竟是一处大家园舍。

　　这可不妙。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节外生枝。

　　好在有那灯火照耀，徐迟的踪迹也总算暴露出来，有人干脆连发三箭，势要把徐迟往绝路上逼。顾恬身子一侧一让，手一抬，干脆把那其中一根攥进手里。

　　羽箭去势极猛，落进手心，当即就把手擦破了皮，偏偏徐迟这身子对疼痛极其敏感，当下里疼得眼睛发花，真是再逼真的演技都模仿不出来的了！

　　顾恬一路跑到那大宅外，狠敲了几下门：“救命，救命！山贼来啦！”

　　门房立时就打开了，一个带着纱帽、面白无须的男人打着哈欠：“吵吵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啊！”

　　“求您快放我进去！山贼、山贼打过来了！”

　　“什么？！”男人登时被吓得尖叫了一声，不自觉兰花指都翘了出来，“山贼？！”他定睛一看，可不是么，这人身后正跟着几个蜂拥而来的大汉。

　　他吓得花容失色，翘着食指都抖起来，顾恬可等不及他继续迟疑下去，也不知他按着哪里，那白面男人的肩膀一麻，眼前一花，眨眼他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唉，唉，到底怎么回事啊？！”

　　顾恬喘着气：“这儿可有主事之人，山贼都来了，你还不快去禀报主家？！”

　　山贼，自然是不存在的。

　　门外那些“山贼”们差点就要继续追杀上来，结果被临头的惊险拦住：“妈.的，都不要命了？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管他什么地方，先把人杀了，来个一了百了，不都说么，死无对证，天皇老.子都拿咱们没办法。”

　　“还死无对证，我看是你要死无对证了！看清楚没，那上头灯笼写着什么字？”

　　定睛一看，大宅外就堂皇挂着两盏灯笼，每盏灯笼上涂着三个字：织造局。

　　织造局是皇帝谕旨特派来地方，专办宫廷御用和官用各类纺织品的地方，管理各地织造衙门政务的内务府官员。

　　此时地方文武和宫里派来的太监势力三权鼎立，互相掣肘。织造局负责给宫里办差，也是宫里的一双眼，惹着文官武将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做什么都瞻前顾后的，可惹着织造局就麻烦了。

　　当时就有人卧槽了：“他怎么逃到这地方去了！”

　　对啊，他怎么好死不死，偏偏就逃到这里来了。

　　江南织造局沈公公也很想问。

　　他大半夜地被人吵醒，本来是有些不耐烦的，听见门房说是有山贼来袭时还当真以为出了事，正要让护院出去顶着，派人去江南大营求援。结果等了半天，外头一点动静都没。

　　怎么，这年头山贼也知道织造局不好惹了？

　　把那通风报信的人提上来一看，沈公公就琢磨出不对了。这来求救的人瞧着狼狈，可身上穿的却是十两银子一匹的上好丝绸，更别说针法细致，针脚缜密，正儿八经的苏绣手笔。就连这腰带上配的玉扣，都是一色纯然的好料。

　　这分明是不知哪家的公子哥儿，大晚上的怎么孤零零跑在外头？

　　再等着小公子惊魂未定地一说情况，沈公公就咂摸出点味道来了。

　　“这么说，这些山贼是着意追着你的？”

　　“定是如此，大人明鉴，草民昨日就被这伙强人欺得连人带车滚下山崖，幸得好友拼死护着才没有大碍，草民人小力薄，到现在也没能回家去寻家人相助。今日又被他们寻摸上来，慌不择路，才误闯了大人府邸。小人也算素有薄产，瑶城外往日巡查过几回，从没有听说有这样猖狂的匪类，思来想去，只觉得这伙山贼着意甚大，只怕另有所图……”

　　沈今拨了拨茶叶，道：“这群匪类，本公公听着也觉得骇人听闻，这越听，越觉得不对。你瞧着也是个心思灵透的可怜孩子，既能想到这一层，那你倒是说说，自己这是惹着谁的眼了，要这样折腾你。”

　　“小民不敢多言。”

　　沈今笑了：“你这都把强盗领到我织造局门外了，这还叫不敢多言？既然知道借着我织造局的虎皮能把那些强人吓退，那也该知道，我沈某人，也不是谁来了都能帮忙的大善人。我倒要看看到底怎样的事，教你这小东西活得不耐烦了，连我织造局都敢牵扯下水。”

　　顾恬就担心这一任的织造局的太监总管不接梗，沈今看着是个明白人，那他才好发挥。

　　顾恬就说了：“回公公话，小民恐怕惹的，是镇南侯府的眼，为的，是一桩往小了说，年产五百万两白银、折约五十万匹丝绸的买卖。”

　　“咳……”沈今一时没绷住，一口水直接呛喉咙里。

　　他推开身边要上来伺候的小太监，拿了手帕随意擦了擦，犹是不敢置信：“你说多少？”

　　“五百万两白银……”

　　话没说完，沈今已经顾不得其他地打断了他：“如何叫往小了说，那往大了说，又能怎么说。”

　　“往小了说，是若只在江南路推行，往大了说，若是遍及江河湖海沿岸所有地区，凡有水流处皆可实行，这其中计数，小民不敢妄言，但看陛下、公公、朝中诸位公卿大臣，如何言说。”

　　沈今沉默半晌，冷笑道：“那就要看你这事究竟能应得几分，若果真如此，别说区区一个镇南侯府，便是四方侯各地藩王加起来，都阻不了你。但反过来，你若是来涮咱家的，咱家可就不能保证你能活着出这别院了。”

　　顾恬叹了口气：“公公可见到瑶城外河边那几座巨大的水车和工厂？”

　　自然看见了，他好好的织造局衙门不坐，巴巴地跑来瑶城这小地方，可不就是为了这东西？

　　听说这大型水车虽然还没有正式投入生产，但试运行下来的效果很好，放出来的消息说能大大提高缫丝的效率，又能节约三分之二以上的人手，这才让身为太监总管的沈今亲自前来。

　　但这个切入点。

　　“你究竟是谁？”

　　“小民名叫徐迟，前面说了，但前面还有没说的，小民是眼下瑶城徐家的当家，也是那水车机器的设计人。”

　　“镇南侯府的小侯爷唐栖云十天前找上小民，声称意图与小民合作，徐家负责产，唐家负责卖，徐家需要多少桑田，多少桑农，多少生丝，尽可以跟唐家说。沈公公兴许也知道，上个月，唐小侯爷才与江南府台何大人的独生女结了亲。唐小侯爷说这话，小民不想应，更不敢应，却也不敢不应。\"

　　“说是合作，你一个小小瑶城徐家，跟他镇守闽南的封疆要员之族，这谈得哪门子合作。更何况这上游下游全部由他唐栖云一手操持了，你徐家干脆跟他打工作数。”沈今嗤笑一声。

　　“公公说的是，徐迟这辈子生下来见着的就是一亩三分地，得了祖产，想着能安安分分守下去也就完了，本没有什么雄图大志。只是年前父亲去世，徐家一族压在我身上，很是乱了一段时间，侥幸徐迟平时也爱捣鼓些小东西，这开源节流的老办法都没用，便只好想些歪门邪道来试试。却不小心，折腾出了这么个东西，等小侯爷亲自找上了门，才知道这东西光徐家一门还吃不住。“

　　“要真如你所说那般，别说你徐家，就是他唐家加上何家，两家叠在一块儿，这都是压不住的！”沈今这会儿想想，倒比顾恬这个当事人更急些，“设计图这些，除你之外可还有别人知道？”

　　“没有设计图，我书房里还有些草稿之类，他们勉强看着，约莫也能仿个十七八的外形，可是关键道理得因地制宜了剖划，算式都在小民脑子里，他们得个空壳去也没用。”

　　“好，那明天一早，我亲自与你去工厂巡查，你给我细细分说了，若果真如此，我即刻上奏宫里，替你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