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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冷宫前男友03 ...

  •   顾恬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谢缜推醒的。

      他朦朦胧睁开眼和谢缜视线对上,忽然发觉哪里不对:

      他在下,谢缜在上,脑袋还枕在他腿上。

      顾恬愣了愣,然后脸腾地一下红了。

      下车一抬头,嘿,这就直接是冷宫外头。

      黑黝黝的宫舍掩映在四周高大的树影里,仿佛暗中藏着一尊择人欲嗜的兽。

      他想起来自己刚刚忘了什么事,扭头正对上拉开车帘平平对视而来的一双黑瞳:

      “陛下放心,尧一人做事一人当,明日便自请入永巷。”

      说完,顾恬踩着还有些发飘的步子就往里走。

      青葱似的身条,在高墙灯火下拉长出一条越发单薄的影,像是心甘情愿地走进一座牢笼。

      谢缜垂眸,静等腿上那汹涌而来的酸麻过去。

      ——

      然后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傅尧就食言了。
      谢缜第二日从睁开眼到要熄灯,愣是没看见他的人影,别说他傅尧本尊,就是来通报的守卫都没有。

      谢缜面上只作不闻不问,回头却把不那么要紧的奏折都翻出来批了:

      批完了军国大事黄河水灾,再批到御史弹劾旻王爷私生活混乱,最后甚至批到虎威将军上个月的请安折。

      一路看下来,盯着落款的“傅岂叩上”四个字出了神。

      来福进来掌灯时顺便瞧了眼,半个时辰前他手里拿着的那封抬头也是“臣虎威谨表......”

      “陛下,陛下,”来福轻轻叫了两声,“夜深了,是否需要宣召宫人伺候洗漱?”

      来福说的伺候是正经伺候。

      谢缜的后宫里当然有女子宫妃,但他向来对这些事起不得劲。偌大一个后宫只有先皇赐的一妃二侍,各自怀了、后半生有了个指望后就到此为止,从此除了逢年过节基本不见。

      这说话的人轻轻巧巧,听到人耳里却猝然炸了一响。

      半晌。

      谢缜丢开手里的折,憋到宫人给他更衣,才仿佛随意地提起:

      “清欢殿那儿今天没动静?”

      冷宫当然不叫冷宫,正经大名叫清欢殿。

      来福试探着道:“方才来的路上瞧见清欢殿的守卫似乎往太医院那边去了。”

      他看见谢缜拭布的手一顿,连忙低眉顺眼地接下去:“奴这就派人去看看情况。”

      傅尧果真病了。

      病得还很重。

      他昨天大哭一场,在风里雪里冻了一回,跟着醉了酒、吹了冷风,本就算不得强健的身子这么一折腾,倒下才是题中应有之义。

      可他蜷成一个球、满面潮红的模样却让谢缜十分不仁慈地光了火。他扫了眼周围一个个跪着请罪的人头:

      除了那两个守在宫门口的守卫外还有一个打扫庭院的洒扫太监。

      这次也是这太监,扫庭院的时候发现门口的膳食一点没动地凉透,这才发觉傅尧在屋里烧得快傻了。

      若不是这太监还有点仁心未泯,或者傅尧就这么在里面烧糊涂了也没人知道。

      想到这个可能,谢缜身上的温度又冷了一分:“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风刀似的眼神剐在众人身上,不只引来战栗惶恐。

      皇帝陛下近年修身养性,许久不曾这么动过肝火了。

      谢缜自觉发火的理由是很充足的:

      不受宠的宫妃也是宫妃,更别提傅尧还是出身名门的世家子,从没有被一群奴婢欺负冷待的道理。

      再者,白拿薪俸却去偷奸耍滑,抓你一个没商量。

      “清欢殿原本的奴仆全部丢去永…”

      丢去永巷的发落涌到嘴边,谢缜忽然想到傅尧昨晚的话。

      一顿。

      傅尧扯了扯他衣袖,意识朦胧,低低的声音里带出点委屈的呜咽:“……”

      声音太轻,谢缜下意识凑近了些,肌肤相贴的瞬间,指尖的热度烫得他心头一颤。

      “……热……”

      谢缜抬头,正对上他湿漉漉散漫的眼。

      他猝然清醒过来,一字一顿,指令冷肃而清晰:“暂且戴罪,容后处置——医者呢,死了人才肯来么!”

      医者来得已经不算慢了,只是这点实在太晚,太医院早已人走茶凉,除了个守夜的年轻院医外就是预备给皇帝有个万一的令长。

      傅尧这身份自然请不动令长,院医跟着侍卫一路小跑来,身上官袍还带着打瞌睡时留的褶。

      他瞧见门口这么大阵仗还有点懵,待看到来福公公从内间躬身退出时,冷汗就刷地一下淌了满背。

      来的时候也没说这是陛下看重的人啊!

      紧张得差点没把准脉。

      顶着陛下审视的目光,年轻的院医什么书袋也不敢吊,直接下了断,又飞快地写了药,毕恭毕敬地递给谢缜审视,还主动提出:“太医院现下大门落锁,臣去给…给傅大人煎药。”

      谢缜嗯了声:“来福,你跟着去帮忙。”

      “诺。”

      直到那犹如实质的压迫消失,院医才长吁一口气,擦着冷汗,还好不算大病,万幸万幸。

      等药煎好的时候傅尧又发了一次热,谢缜守在他边上,一不对劲就立刻注意到。

      好在院医年轻却胆怂,真怕自己小命像院里广为流传的那样“宠妃活不了自己陪着去”,走的时候留了句“若再发热就用热毛巾为他先擦洗身子降温”。

      谢缜把这叮嘱听在耳里,知情识趣的宫女打来了热水,他顺手就从对方手里取过毛巾浸到水里。手感受到略为炙烫的热水,这才注意到来福等宫人微妙到藏不住的表情。

      然而做都做了,半路反悔才是欲盖弥彰。

      谢缜绷着一张严肃冷静的脸,直到傅尧皱眉呻.吟了一声,才发觉那人白生生的脸上被自己擦出了红痕。

      第一次,太用力了。

      他有点懊恼,接下来再没出过差错。

      顶多就是脱去里衣时眼睛不知往哪儿放,这点小问题,难不倒堂堂一国之君。

      药煎好了。有一就有二,谢缜平静坦然地端过药,院医除外的宫人们也是一脸风轻云淡:

      陛下都能亲力亲为给傅尧擦身散热,亲自喂药而已,算得什么。

      顾恬迷糊着被喂了口药,随即就被那刺激味蕾的苦涩给震住了,转眼间脑内的昏沉都被这生化武器似的苦涩给冲散。他睁开眼,对上谢缜一双黑幕沉沉的深瞳,花了1.5秒接收现在是什么情况。

      于是不动神色地兑换了保持意识的药剂,转身就埋进谢缜怀里。

      “好苦,阿尧不喝。”

      片刻。

      “喝。”谢缜声音十分冷酷,顾恬耳边的心跳十分大声。

      “我不。”

      谢缜看了眼药碗上的袅袅白烟:“凉了更苦。”

      “……”

      顾恬抬起头,湿漉漉的眼里写满了控诉。

      谢缜喉头一哽,他这是在撒娇?

      这么大的男子汉,居然对同为男子的他撒娇?

      谢缜匪夷所思,下意识去看院医和来福。

      院医擦着冷汗:“大人在病中,意识不清……”

      来福果然是来福,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盆腌渍梅子。

      谢缜将信将疑地接过:“……你乖一点,吃了这个就不苦了。”

      第一次哄人,谢缜语调生硬,动作死板。

      好在他哄的对象是顾恬,对峙两秒后,顾恬见好就收,捏着鼻子将药一饮而尽,然后迫不及待地吃掉了他手里的梅子。

      又急又迫,嫣红的舌头一闪而过,濡湿了谢缜捻着梅果的指尖。

      谢缜尚来不及辨明心中所想,怀里作天作地的病人已经不满地揪着他衣袖闹开:“兄长骗人……一点都不甜。”

      梅子自然是酸的,自然不甜。

      他把我当做兄长,所以撒娇。

      谢缜仿佛叹出半口气,心被吊在半空中晃。

      然后他覆上那带着冷汗的指尖,那么纤长又脆弱,仿佛一折就断。

      还是个任性的少年。

      谢缜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短暂养过的一只猫。

      那只猫很小,他捡到它的时候满身是泥,一条腿折了,趴在御花园的池塘坑里细声细气地叫。

      他抱回去,洗干净了才发觉是只浑身雪白的金贵家伙,娇小玲珑,玉雪可爱。

      就是脾气不大好,见人爱理不理,一天十二个时辰里睡十个时辰,他母妃就开玩笑说他捡回来只养不熟的小混蛋。

      眼下谢缜叹口气,起身将傅尧的手扒下来,垂下的眼眸里又是暮霭沉沉一片:

      “朕不当你这个兄长。你看清楚朕是谁。”

      后来那猫儿伤愈,跟他出了一回门,却跟着贵妃娘娘走了。

      直到贵妃回头风轻云淡地送来谢礼,他们才知道这猫本来就是她养的宠儿,只是前段时间走散。

      母妃面上愧不敢当地接了旨,关上门却开始掉眼泪。不敢骂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只骂畜生终究是畜生,养不熟的。

      ——

      对于冷宫,不,清欢殿的人来说,这实在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晚上。

      具体发生了什么其实很多人都云里雾里,但所有人都知道的,是陛下的来去犹如深夜的潮起潮落,汹涌倏忽,留下的痕迹却要明日一整个白天的暴晒才能淡去。

      就算是积年的老油条都如坠迷雾,看不真切:

      傅家公子先前活得颠三倒四,张狂跋扈,人人都等着他把自己玩死,却没想到峰回路转,还能来这么一招。

      真是手腕高杆,惹不起,惹不起。

      而本应在药力发作下昏沉睡去的人,此刻却睁眼看着房梁,目色清澄,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他初到此地正是小世界的主要“剧情”最后一个剧情点,剧情中并无给出明确的消亡时间,按照十方星海的规则,作为炮灰人物的原主会在剧情结束后的一年内走完他“毁灭”的最终章。

      换句话说就是他还有一年可活。

      按照规矩,这一年内他也会由于“命数”,以气运结束时为起点,逐步走向衰亡。想要扭转主角攻对自己的观感就是在违逆固有的命数,在功成之前,只会让气运衰减的速度越发加剧,这是上天对抗天之人的惩罚。

      而现在这种劫点已经初步映现,只是一场波折他就差点在无人知晓的时候烧成了个傻子。

      但是,他一点也不打算退却。

      天数反应这样激烈,反而让顾恬原本不确定的心放稳了——

      谢缜的庇护,即使他能在这个世界依存下去的关键。

      【不是因为你对谢缜好奇?】

      系统八五在空中浮现出一段只有他能看见的字。

      “是呀,而且我还对他那么好奇。”顾恬笑起来,颊边浮现出一对精巧的酒窝。

      【总之,别忘了还有谢旻。】

      “他是我的身家性命,忘不了。”

      ——

      另一边,谢旻的新婚生活也开始了。

      他一身酒气湿透,自然只能回房更衣,魏紫一见他这模样,欣喜羞涩的芙蓉面顿时一变,连忙来嘘寒问暖。

      “尧、傅尧刚来过……” 谢旻没再说下去,他浑身黏乎乎的很不舒服。

      然而一个名字也足以魏紫勾勒出事情的大致。

      他心中一紧又生出窃喜,紧跟在了谢旻身边,动作小意温柔,话中小心斟酌:

      “傅公子也是气性大,大喜的日子也敢闹开,倒委屈王爷难做……奴、奴也不敢抱怨什么,奴位卑言轻,只王爷天潢贵胄,受这样折辱,奴看了也心疼……”

      谢旻忽然有点腻歪,不知怎么想到之前傅尧的话,下意识说:“你如今是本王王妃,以后谁敢让你称奴。”

      魏紫一愣,心里忽然升起一点不安。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谢旻走进一看,谢缜弯下腰,与傅尧两唇相贴。
    跟基友咨询了一下于是把更新时间调整到每天的18点啦,么么哒
    P.S.没有回复的日子阿寒感觉被世界遗弃了,无聊到画圈圈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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