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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先知》(二) ...

  •   柳半周平白挨了一闷棍,晕在了客房里,各种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最后是旅店前台从他身上翻出来了警察证。
      保洁阿姨一看更气愤了,这不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吗?她刚想把自己救下来的小孩叫来一起去警察局,谁知一转眼的工夫那做贼心虚的金毛就趁乱跑了,留下一个烂摊子给别人。
      分析了一下现在情况,前台觉得这事极有可能从见义勇为变成袭警,甚至故意杀人,保洁阿姨和旅店经理立刻吓哭了,两人连忙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又是敲锣打鼓遍地喊魂,好不容易把柳半周弄醒了。
      柳半周欲哭无泪地摸着自己肿了一个大包的后脑勺,还得忍痛去安慰一直担心自己有可能会把牢房坐穿的保洁阿姨,只觉得这是自己从业生涯里最黑暗的一天。

      吴玉章敲了好几次桌子,才让自己的组员们把眼睛从柳半周包成木乃伊的头上移开。柳半周摆出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坐在人群中央,双眼无神地盯着吴玉章,像是失去了灵魂。

      “之前那女人名叫李跃,三十五岁,d市人,有一个八岁的女儿,丈夫是中学老师,无犯罪背景,是一家咖啡馆的老板。”阿克拿出一张照片贴在黑板上,照片中的女人梳着简单的马尾,整个人平淡如水,和之前见到的浓妆艳抹样子截然不同。
      柳半周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认错人了吧?这人难不成有精神分裂?”
      阿克看着他的头,想笑又不敢在组长面前笑,硬憋着笑意,用一种古怪的语调说,“就是这个女人,我们调查了她的几个邻居,都说她最近晚上经常出去。”
      柳半周伸手挠挠自己脑后的大包,满脸不屑一顾地说,“想笑就笑吧,我也觉得我的人生就像个笑话,平白挨了一闷棍,差点没去见我爹娘,组长还不让我请假,这人生过得也没什么盼头了。”
      阿克还是不敢笑出声,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吴玉章,低头窜回了自己的座位,将脸埋进胳膊里,趴在桌子上笑的肩膀直抖,再抖得快一点就要飞上天去了。
      吴玉章翻出自己的黑皮笔记本,用笔敲敲桌子,整个人依旧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我们不能打草惊蛇,还是半周装嫖客,先和李跃这边接上头,明晚去斯威特探探深浅。”
      说完,吴玉章又把视线集中在柳半周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而神圣的微笑,对着他极其温柔地说,“就算是被打折了腿,砍断了手,砸开花了脑袋,绝了育,任务就是任务,我说的对吗,半周?”
      柳半周最受不了他这种表情,浑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他又习惯性啧啧了两声表示不满,却没敢再回怼他。

      这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上次因为不听指挥私自行动,吴玉章公报私仇,柳半周被迫穿了好几个星期的女装去抓色狼,那段时间,柳半周人送外号周周姐,纵使他脸皮比城墙还厚,也扛不住来自群众们雪亮目光的洗礼,吴玉章请他吃饭时,哭着吃了好几斤进口牛肉。

      吴玉章安排完明天各路人马的具体工作,在场的人就抖散了,各自去准备明天的抓捕活动,只留下吴玉章和柳半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柳半周看吴玉章瞬间变色的脸,心里就知道一定是斯威特那边出事了,他问,“你那脑残姐夫是不是掺合进这事了?”
      吴玉章冷笑一声,“这人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要不是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我早特么给他送到非洲挖矿了。”
      “我猜猜啊,这地方一定是你姐夫租给他朋友的,而且还没经过你姐和你爹妈的同意,然后这朋友又作了中间商,把地方租给了其他人,赚了一笔差价。”柳半周整个人都陷进沙发里,像个蚕宝宝一样扭来扭去,想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躺着。
      吴玉章见他又犯起了懒病,抬脚就把他踹了下来,面目狰狞地说,“你这脑子明明转的够快,就不能改改你这坐没坐样的臭毛病,之前被人一脚蹬出了刑警队,你怎么还没长记性!”
      “我这是后遗症,当年车祸撞的那叫一个惨,现在多站一会就受不了了。”柳半周随手拍拍自己的衣服,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边锤着自己的腰,一边像是老头一样弯腰咳嗽。
      吴玉章十分优雅地抱着胳膊,冲着他翻了一个大白眼,恨铁不成钢地吼道,“你特么上次去漫展排了好几个小时的队,就为了买个泳装模型,你说你怎么没死在那里?”

      柳半周是个不折不扣的宅男。

      吴玉章要开车回家去处理他那缺心眼的姐夫,柳半周厚着脸皮蹭车,硬要他把自己送回了和警局隔着半个b市的老巢。
      柳半周很穷,爹妈死的早,唯一给他留下的财产就是在郊区的一个两室一厅的老房子。他爹妈是私奔到b市来的,这里没有亲戚,一穷二白的柳半周当年为了上学背了一屁股的贷款,索性他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活的也算是衣食无忧。
      柳半周在街边上买了个加了两个鸡蛋的杂粮煎饼,从石板路上往家里走,这是一片已经有很长年头的小区了,零零散散地住着很多老人和小孩,几乎见不到年轻人。这里的小区普遍都离市中心很远,又不是学区房,周边见不到大商场,买菜做饭都要坐公交车去菜市场,但是好在清净,而且最主要的是柳半周也买不起别的房子。
      柳半周住顶楼,顺着楼梯爬上六楼,左手边那个红漆铁门就是他家。
      “老婆子我眼瞎,心却不瞎,你家祖上做的是断子绝孙的买卖,到你这辈合该无儿无女,是你家老爷子舍了三十年的阳寿,换来你这一根独苗苗。”穿着百家衣的神婆坐在柳半周家门口,用她那双灰蒙蒙的眼睛看着柳半周,手里拿着一根枯桃枝在空中画着不知所谓的符,嘴里念念有词地叨叨着。

      “小蔡——”柳半周在走廊里大喊了一声。

      隔壁的门哗啦一声打开了,一个中年女人不好意思地跑了出来,一把扶起疯疯癫癫的老婆子,将她推进屋子里,回身一个劲儿和柳半周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只顾着看孩子学习了,一时没照顾好我妈,她就又出来闹了。”
      柳半周早就习惯了这家老婆子神神叨叨的样子,不在意地挥挥手让邻居赶紧进屋,谁知道门还没关上,没想到这老婆子一反常态地非要再出来找柳半周说话,她扒着门,把头伸出来,唉唉地叹了两口气,非常同情地说,“老天要下雨,人们就得收衣,你这是福祸相倚,要来大劫了!”
      柳半周哈哈大笑了两声,应道,“老太太,你算的真准,我昨天正有血光之灾,脑袋差点让人砸开花了。”
      老婆子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终于放开了门,心甘情愿地进了屋子,中年女人又不好意思地道了歉,才把门关上。

      柳半周脱了鞋,打开电视,往沙发上颓废地一躺,拿着煎饼一口一口咬着,电视里正在回放一个最近非常火的明星真人秀,年轻的新晋影帝宴祺担任这期嘉宾。
      宴祺以前是个不温不火的三线歌手,后来才转型当了演员,最近凭借一部中美合资的科幻电影获得了影帝。他生着一双圆圆的桃花眼,一笑就会弯成小月亮,虽然长相并不是特别出众,但是却让人看起来很舒服,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和少年感,即使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出演高中生也不会让人觉得很奇怪。
      柳半周和他很熟,特别熟,连他脸上长了几个雀斑都知道,因为他是吴玉章的前男友,他去这一对狗男男同居的房子里蹭过不止一顿饭,甚至和两个人一起养的柯基都打好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吴玉章是个有钱有脸的gay,b市这个圈子里有名的钻石王老五,当年宴祺像是疯子一样使用各种方法追求他,吴玉章一个没把持住就从了他,两个人蜜里调油地黏糊了好几年,最后宴祺却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愣是把吴玉章这个看脸就没办法生气的大帅哥甩了。是的,他主动把吴玉章甩了。

      外套兜里的手机催命一般响彻客厅,吴玉章专用的铃声如魔音灌耳,让正在沉重追思过去的柳半周差点没吓得滚到地上去。
      “干啥干啥,好不容易休息一会,你还要来压榨我?”柳半周把手伸进T恤里挠了挠自己的后背,懒洋洋地说。
      电话那边先是一阵嘶嘶的诡异电流声,过了好一会,吴玉章的声音才模模糊糊地飘出来,就像是在一个很大的空间里,每一个字都回音阵阵:“我……困在……鬼打墙……有鬼……”
      “去特么的鬼鬼鬼,你到底怎么了?”柳半周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好,焦急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想找到一个信号最强的地方。
      “我特么遇见女鬼了!”吴玉章大吼一声,电话突然就断了,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柳半周再打过去,电话就已经是不在服务区了。

      艹。
      柳半周接连又打了几次电话,但是依旧还是不在服务区,他暴躁地抓了抓头发,懊恼地大吼了一声。

      电话忽然响起来,却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您好,请问是柳半周先生吗?”
      “哪位?”
      “我是酷酷乐旅游公司的客服经理,最近我们推出了一款欧洲七日游的产品……”
      “不需要!”柳半周怒吼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电话再一次爱岗敬业地响起来。
      “喂,是柳半周吗?”
      “没钱!不买!”
      “我是宴祺,”电话那边的人似乎觉得柳半周可能想不起自己是谁来,他又补了一句,“吴玉章他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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