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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先知》(一) ...
柳半周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从兜里摸出来一根烟点上,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软塌塌地倚在掉了漆的大门上,一边晃着腿,一边用他那双狭长的眼睛在来来往往的男女里寻找目标。
柳半周今年二十七,无父无母,也没有老婆孩子,至今买不起房,买不起车,现在是个哪里需要就去哪里的小片警儿。之所以说是现在,那是因为他当初考进了市里的刑警队,虽然也没破过什么值得吹嘘的重大案子,还不停地闯祸受罚,但这并不妨碍他自我感觉非常良好。不过,听说至今刑警队里还流传着关于他的传说:他离开那天,刑警队里锣鼓喧天鞭炮起,钢铁般的大队长竟然哭得稀里哗啦,不停感慨地念叨着自己终于送走了一个要命的祖宗。
街上的人们都神色匆匆、步履不停,并没有人留意到在一旁无所事事的柳半周。等到柳半周快从一米八站到一米六时,终于有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鬼鬼祟祟地往他这边瞟了一眼,但是她并没有直接走过来,而是很谨慎地观察着柳半周的一举一动,在他周围有意无意地闲逛着。
组长吴玉章的声音在柳半周戴着的耳机里如爆炸般响起:“老子审了好几天才挖出来的消息怎么可能会有问题?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装下去,出了什么问题,老子就让你马上卷铺盖回家种地!”
这吴玉章比柳半周大了三届,戴着一副标志性的金丝眼镜,长的那叫一个男女通杀的人模狗样……不,人模人样。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他要是生在古代,一定是个衣食无忧的王侯贵族——就那种可以一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时随地准备谋权篡位的衣冠禽兽。
吴玉章是警校里的一个神话,在校时蝉联了四届学生会主席,人前说话总是温文尔雅、慢条斯理的,从入学开始就是警校里公认的校草。柳半周那时因为变故而萎靡不振,是邋里邋遢、十分自闭的年级吊车尾。他老爸当年的好朋友老郑除了本职是刑警,暇时也到学校里授业解惑,还是吴玉章实习时的大师父。并且,据小道消息透露,他还是吴玉章他母亲的竹马和初恋。好了,说跑偏了,总之,当时他为了不让故友孩子大一就光荣留级,索性厚着脸皮强迫年纪第一的吴玉章和柳半周结成学习小组,试图让他们荣辱与共。
天真的柳半周当时已经猜到吴玉章可能不是个好人。
当然,好人的定义有很多种,但是哪个都和本性暴露的吴玉章不沾边。
在吴玉章终于明白自己在保持形象的情况下,怎么都不可能把柳半周教及格之后,为了完成老郑交代的人物,他大义凛然地撕破了自己的伪装,为柳半周制定了一个要么死要么及格的学习计划。柳半周虽然懒得要死,但也不是真的现在就想死,于是挑灯夜读、悬梁刺股,在高三复读之后再次吃到了学习的苦。
于是,大一下半学期的期末成绩公布后,活了这么多年的柳半周第一次体验到了人生巅峰是什么感觉,并真心折服于吴玉章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一头扎倒在他的西装裤下,和他成了莫逆之交。
就这样,刘半周和吴玉章莫名其妙地开始了两个人的革命友谊。
终于,那个女人站住脚步了。她原本还是在犹豫着,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四周,但很快,她一扭一扭地冲柳半周走了过来。
“帅哥,一个人吗?”那个女人扑了很厚的一层粉,整张脸白得吓人,两道眼皮上盖着亮晶晶的蓝色眼影,还涂了一张暗红色的血盆大口。在幽暗的灯光下整个人看起来艳俗又诡异,像一个融化了的奶油蛋糕。
柳半周随手把烟头扔在脚下,用鞋底碾了碾,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女人,嘴巴咂吧咂吧,不太满意地说:“不行,性价比太低。”
吴玉章在柳半周耳机里暴躁地大骂着:“柳半周,你特么扫黄还要看脸?要是这条线索断了,我回头就把你物理超度了!”
扫黄组最近有人高升,有人被借调,人手紧缺得很,局里把他们这一片闲着的警察都调过来帮忙。吴玉章和柳半周工作的派出所管理的那片地广人稀,平日里遇到的最大的案子就是有人偷了老头捡的塑料瓶和纸壳。要是这时候再不把这些人放出来晒晒太阳,那他们就真要落灰发霉长蘑菇了。
那女人也不生气,伸手从小挎包里拿出一张小卡片,用无名指和中指夹着揣在柳半周的腰带里,笑嘻嘻地说,“你还太年轻,不懂老手的好处……”
柳半周皮笑肉不笑地把两只手揣进了裤兜,非常骚包地活动活动自己的肩膀,过了好一会才懒散地回道,“第一次去给不给打个折?”
女人听他那话,以为自己揽到了一个上道的客人,脸上的粉都快要笑掉了,连忙附和道:“晚上你来就知道了,现在看得严,也只有我们那里有这个价了。”话音刚落,那女人像察觉了什么一样,异常警觉地扫视了一圈,然后压低声音说,“现在生意不好做,我先走了,加我微信有时间再聊。”
柳半周没有拦她,只是一直盯着她,看她像只偷油的老鼠一样,匆匆忙忙地一头窜进了人群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吴玉章在耳机那边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柳半周估摸着应该是有别的组员回来了,只听见吴玉章在那头极其温和地赞赏道,“半周,你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啊,给咱们组找到了新线索,随机应变值得鼓励。”
柳半周一听浑身起鸡皮疙瘩,低头在身上摸来摸去地找烟抽,可是刚才就是最后一根烟了。他满脸嫌弃地啧啧了两声,心里骂道,千年老王八,装什么大好人,就一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为了防止还有人盯梢,柳半周在街上绕来绕去,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回到监视车上去。一上车,柳半周整个人就陷在了车座里,十分无赖地向身旁的小刘摊开手掌要烟抽。
吴玉章和煦地微笑着,浑身自带万丈光芒,他装作无意间打开了小刘递烟的手,用一种慈母般的眼神注视着柳半周,“那张小卡片呢?”
柳半周打了一个冷颤,连忙从腰带里抠出那个小卡片,双手捧着献给自己的组长大人。
吴玉章拿着卡片扫了一眼,脸色忽然变了又变,最后愁眉紧锁,一句话也没说。好奇的柳半周努着嘴巴往上面瞟了一眼,心里骂道,艹,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上面写着的地址竟然是吴玉章他家开的大酒店——斯威特,b市最大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
吴玉章是个实打实的富三代,还是个有着四分之一德国佬血统的混血。
吴玉章把卡片揣在自己的兜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又恢复了和平时一样的镇定表情。他说,“这几天大家都累了,先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下午来局里开会部署行动。”
柳半周这人哪都不好,啥都不行,就是会察言观色,一张嘴巴比保险柜还严,能不问都不问,能不知道的都不想知道。可能这是他浑身上下唯一能称得上是优点的地方了。
已经连续在这条街上站好几天了,柳半周一放松下来就觉得累了。他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再掐指一算从这里开回到局里得一个多小时,索性把衣服裹紧,窝在车座上就凑合凑合地打起了瞌睡。
意识朦胧中,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又出现了:她尖尖的指甲深深地抠进了他的皮肉里,她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像把锥子砸在他的耳膜上,她身上的鲜血滴滴答答,浸湿了他的衣服,滑落进他的口鼻。柳半周瞪大了眼睛,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也听不见她在喊些什么。他知道这是一个梦,他已经做了好多年了,他明明不认识这个女人,但是他潜意识里却觉得自己认识她,并且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这是他身上的一个迷。
当年,他正上初一时,曾经遭遇过一场非常严重的交通事故:满车二十七个学生就活下来他一个。因为这场惨不忍睹的意外事故,连带着那所学校也被关停了。而他作为唯一一个幸存者,在床上躺了足足一年才清醒,却失去了发生事故时的记忆。他想不起来关于这场事故的任何片段。但是,从醒来的那天起,他却开始不断地梦到这个女人。
他的心理医生说,这是人类在经历重大挫折时产生的自我保护式反应,那个女人就是他悲惨记忆的化身,因为无法接受现实而产生的代表事故的具体化意象。说白了,就是虽然他想不起来,但是那年的事故还在追着他,啪啪地抽他的耳光。
脸上忽然一痛,柳半周费力地睁开眼睛,一眼就瞅见焦急的小刘,他大叫道,“半周哥你终于醒了,真是吓死我了,你一直喊什么救命,怎么叫都叫不醒!”
柳半周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蛋,觉得自己肯定挨了不止一个耳光。他咬牙切齿地问,“你特么不会用矿泉水浇我啊?你爷爷的脸这么精贵,让你打坏了,以后怎么找媳妇?”
小刘也挺委屈的,他说,“组长不让啊,他说你这几天太累了,好不容易休息一会,怕你浇了水把衣服弄湿了,再被这空调吹感冒了。”说完,小刘又好心地补了一刀,“组长主要担心明天组里没人干活。”
柳半周再一看,车里就剩他和小刘两人了,抬表一瞧时间,自己竟然睡了三个多小时,这天都要亮了。小刘今天在局里值班,不用回家,但是柳半周还要跨越半个b市回家睡觉。
柳半周嘴里愤愤地嘀咕着,“真是千年王八万年龟,比我早生了几年,没想到道行这么深,不就是没听你指挥吗,这孙子给爷爷撂这儿挨耳光……”
小刘没听清楚,问了一句,“半周哥,你说什么?”
柳半周拉开车门,回头强挤出一丝假笑,对着小刘交代一句,“我回家了,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
凌晨两点的b市已经消停了下来,路上半个人影都没有。柳半周估摸着回到自己老巢也得三四点了,他瞅见路旁那个连锁酒店挂出了特价房的广告,决定今晚在那里凑合一宿。
柳半周点了外卖,洗了澡,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吴玉章手里的那个卡片。他是不相信吴玉章他家暗地里会做这种生意的。吴玉章他老子当兵出身,脾气比航天用的钢板还硬,最有可能的就是酒店里面出了内鬼。想来想去,又饿又困的柳半周还是想不出来什么所以然,只能听见肚子里的馋鬼打鼓,周公催着他赶紧下棋去。
他住的旅店不是啥高级的地方,房间之间的墙体很薄,不怎么隔音。柳半周躺在床上,隐约听见隔壁传来女人粗犷的声音,像是在打电话,她说,“有年轻一点的吗?贵点没问题……嗯,行,就这个吧,一会就能过来吧……”
柳半周瞬间解除迷糊状态,一个鲤鱼打挺……两个、三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他心想,真是瞎猫碰见死耗子,敢在你柳爷爷头上犯事,这不是在挑战你爷爷我的职业素质嘛。
恰巧外卖小哥终于送来了补给,在走廊里敲了敲门。柳半周大步流星地去给他开了门,一边接过不麻不辣也不烫的麻辣烫,一边伸着脖子往旁边那屋门口瞧了瞧。
外卖小哥也是个喜欢八卦的人,看着柳半周生着一张不修边幅的流氓脸,下意识没把他当成警察,随口说道,“这里出来卖的有男有女,最近抓得严,这里还能清静点,以前不管你是不是过来嫖的,半夜都有人敲门揽生意。”
柳半周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随口敷衍了两句,就送走了外卖小哥。然后,趁着楼道里暂时没人,踮着脚,偷摸地走到隔壁门口去,猥琐地趴在隔壁门上听里面有什么动静。
“你多大了……”女人的声音很大,但是男人的声音很小,听不清说了什么。
柳半周啧啧了两声,心里大概有了个数,回屋撅着屁股从外套里翻出警察证和手铐,揣在后面的裤兜里,穿着拖鞋就去敲隔壁房间的门,“警察,开门。”
房间里一阵噼里啪啦、叮叮当当,等了好久也不见有人开门。柳半周挑着眉头,伸出小指掏掏自己的耳朵,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说,“警察,开门,再不开门我把全楼的人都喊来参观你们俩。”
只听见咣当一声,门开了,猛地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胖女人像是炮弹一样冲了出来,把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柳半周撞了个半死,直接怼在了门对面的墙上。柳半周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被卡车撞飞了,等到他好不容易缓过来,想起来要抓人时,那个女人早跑得就没影了。
他柔弱地扶着墙,伸手拍拍自己颤抖的小心肝,心里郁闷地吼道,去特么的不打女人,这大炮弹放在战场上比核弹杀伤力还强。
自尊心受损严重的柳半周缓了缓,挪着小碎步走进房间,但是半个人影也没瞅见,只有窗户大开,秋风把窗帘吹的呼呼作响。
看到这个场景,在电视剧里这人基本就是从窗户跑了,但是柳半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是先折磨敌人□□,再摧残敌人智商吗?这可是特么的四楼,楼下就是水泥地,你以为你自己是有着不死光环的特工男主角吗?
他哐哐踢了几下床沿,过了一会儿,床下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再看,有个人像是泥鳅一样从床底下钻了出来,他大喊着:“大哥大哥,我没有武器,也没钱!”
那少年顶着一头闪闪发光的金毛,长着一双溜圆的棕色眼睛,皮肤雪白雪白的,乍一看分不出男女来,横竖看起来都不太像是亚洲人,但看着普通话说的挺好,柳半周心里面挪揄道,应该和那老王八吴玉章一样是合资产品。
这孩子年龄不大,有可能还是未成年人,身上瘦的可怜,细胳膊细腿,整个人抱着外套跟麻秆一样杵着,傻呆呆地看着柳半周。
“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柳半周努努嘴,示意他把衣服穿好。
“我叫孙德胜,今年二十。”金毛随口一编。
“啥?”柳半周白眼一翻,满脸都写着“你当我是傻子吗???”,没好气儿地又问他了一次:“你再说一遍。”
“……”那少年嘟嘟囔囔地说着。
柳半周不耐烦地打断他,“大点声!”
“我我我有点不好意思,我我我知道错了,你你你能凑过来,我我我小声告诉你行吗?”金毛眼中含泪,满脸羞愧,浑身哆嗦,可怜巴巴地盯着柳半周,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柳半周动了不该有的恻隐之心,他像是每一个历尽沧桑的大人一样,上前温柔地拍了拍误入歧途的少年的肩膀,故作老成地安慰道,“别担心,知错就改,我们一定宽大处理。”
说时迟那时快,金毛瞬间变换了一副嘴脸,一步跨上前去,凶狠地一把拽着柳半周的衣领,将他拽倒在自己身上。柳半周被他勒个半死,门牙落地差点被磕成两半,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那小子像是□□一样紧紧抱住,一时间,两人在地上滚做了一团。
柳半周刚想骂他祖宗,那金毛猛地腾出一只手,撕开自己刚穿好的衬衫,扣子噼里啪啦地崩了柳半周一脸,差点把他打得嘴歪眼斜。
金毛扯着嗓子,异常凄惨地大喊着:“快来人啊,绑架啦!杀人啦!有人猥亵未成年!”
柳半周是没料到,那金毛竟然可以这么不要脸,比他还不要脸,刚想反手把屁股兜里的手铐拿出来给他上上思想教育课,后脑就碰一声被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见义勇为的保洁阿姨狠狠打了一棍子。柳半周顿时满眼冒金星,肿了一个大包的脑袋嗡嗡直响,像是一万个交响乐团正在里面一起演奏野蜂飞舞。
柳半周在失去意识前还在想,要是以后再遇见这小兔崽子,一定把他扒光了游街示众。
柳半周是个傻白甜的小流氓,吴玉章是个精分的腹黑,两个人的友情感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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