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小雏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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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台的护士低着头，翻着电脑里的排号信息，不耐烦地又喊了一遍：“31号苏静来了没，没来下一个了。”
“来了，来了。”
一旁的卫生间里走出来一女子，一头大波浪形金黄卷发，一双桃花眼，柔软饱满的红唇，修长窕窈的好身材，穿着酒红色超短迷你裙。
南烟一愣，停住步伐。
此人正是苏静。
前世时，她和苏静关系较好。
苏静这人，心眼不坏，可是特别爱慕虚荣，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通过朋友介绍，勾搭上了西山煤老板，年纪轻轻就做了二奶，后来被煤老板老婆发现了，找人打得终身不孕。
小县城，闲言碎语传得快，渐渐地，街坊邻居都在议论这件事，媒婆经过她家门口都要绕着走，毕竟谁愿意娶个生不了孩子，还到处勾三搭四的老婆。
她自杀前，苏静已经三十了，还一人单着，听说精神状态不太好，后来如何，也不得而知了。
苏静扭着小蛮腰往前走，身后还跟着一中年男子，估摸着有四十岁，肥头大耳，粗壮的臂膀上挎着一公文包，一件花衬衫，脖子上的粗黄金项链随着走动，小幅度摆动着。
这分明就是煤老板。
南烟再次抬头，眼前的牌子上确实写着【妇产科】三个大字，收起诧异的目光，她弯下腰将轮椅车轱辘上的垫脚拨了下来，轮椅稳稳停在了地砖上。
直起身子后，她又觉得此法不妥，看了眼沃金，说道：“我有点事情要忙，要不先送你回病房，解决完，就来找你。”
沃金摇了摇头，手指着墙边，“不用，我在这等你好了，回房间一个人太无聊。”
“好。”
见她目光在人群中游走，沃金问道：“你是不是遇到熟人了？”
南烟在靠近轮椅的那张凳子上坐了下来，探出脖颈往妇产科室2望了望，苏静还在门外候着，依偎在煤老板的胸口，距离太远，看不清神情。
沃金又问：“怎么了？”
南烟转过脸，将手掌放在嘴边，小声道：“没事，我看见表姐了。”
“那个穿着短裙的？”
“嗯。”南烟点了点头。
沃金瞧着男子的脖子，嘴角微上扬，眸子里藏着欢喜：“她爸看上去好像挺有钱的。”
“你从哪里看出来？”
“金项链呀。”
南烟白了他一眼，良久后，才反过身，声音重重的说：“那不是她爸爸，是男友。”
男友！
说出口时，有点难于启齿，她从来不反对恋爱中的年龄差距，年老和年幼只是投胎的早慢而已，如若是真心，她很尊敬这样的爱情。
前世时，也曾听过娱乐圈内的一段佳话。
有个导演姓白，妻子是圈外人士，育有一女，五十岁左右，梳着明国时代的流行发型，下巴处蓄着长而粗的胡渣，一副眼镜总是放在衬衫口袋里，见了人一脸的笑容。
某日，叶家千金跟着投资商来到剧组，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温软如玉，扎着马尾辫，眼神清澈得如同山间过滤过的泉水。
见到白导演的那一刻，站在太阳下，一动不动，眸子仿佛被钉子嵌入了他身上。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多番打听后，得知白导演有妻女，她将内心的爱慕埋在了心底，时常借着投资的由头，偷偷注视着他，录下他说话时低沉的嗓音和爽朗的笑容。每到夜深人静失眠时，就听上一听。
这样一等，从二十岁的年华等到了二十五岁，熬掉了青春。
终于，黑夜盼来了日出。
白导病了，妻子带着女儿和小白脸转款潜逃，她捧着一束小雏菊走进病房，看着床上的男人，面色苍白，颧骨凹陷，眼睛微闭着，原本梳理整齐的头发脱光了，胡须也没了，四肢躯干瘦弱，连笑容都变得死气沉沉。
在病房里搭了简易的小床，日夜都陪在他身边，喂他吃饭，给他按摩、擦拭身子，两人有时候会闲聊。
白导就劝她：“小叶，你以后就别来了，我没钱给你。”
他心里清楚，小叶不是贪图他的钱，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眼底浓浓的情意，他心知肚明。
视而不见，是现在最好的回复。
小叶说：“白导，你长得很像我去世的父亲，我照顾你，只是想尝试一下子女尽孝的感觉。”
白导没说话，抬眸望了眼柜子上的小雏菊，曾经看过书里说，小雏菊的花语是：隐藏在心中旳爱。
相处短短月余，白导去世了。
那天阳光很好，明媚得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她站在坟前，献上一束小雏菊在墓碑旁，墨镜里的眼睛已经溢满眼泪，她抬起头，强忍住不让眼泪滴落。
老人说，死去的人要是感受到活人的不舍，在奈何桥喝孟婆汤时，会彷徨犹豫，迟迟不肯投胎，不能轮回转世。
风很轻，吹动着耳后的碎发，她撩起发丝，面露微笑，潇洒地转身而去，心里道：“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不牵绊你，让你向幸福的地方飞去。”
说不出口的爱，更心酸。
沃金一直盯着前面，见那女人从门诊室出来，再一看南烟的目光聚集在一起，铁定思绪飞远了，推了推她的手臂，“你表姐出来了？”
南烟抬头，苏静正向着她的方向走来，大概是目光一直在煤老板身上，所以压根就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经过跟前时，她开了口，声音较轻：“表姐，你生病了？”
苏静没想到会遇到熟人，眼神有点慌张，转了转眼珠，看向南烟，反问道：“南烟，你怎么在这？”
“我同学生病了，我来看看。”
煤老板站在一旁，将公文包拿在手上，用力扯着苏静的胳膊，瘪了瘪嘴，显得很不耐烦：“苏静，你走不走？”
这次要不是苏静说肚子里怀了男孩，他才不会陪她来医院，家里的母老虎是个不会下蛋的鸡，他又是独苗，指望着传宗接代，看上苏静是因为她身材好，屁股大。
苏静用胳膊轻轻撞了下煤老板，撒娇道：“马上，马上。”
这男的可是她的摇钱树，跟之前几个金主不同，出手阔绰，名牌包包、名牌鞋子，只要她摇摇屁股，就能到手，所以要好好巴结着，不敢怠慢。
想到这，她将南烟拉到一侧，凑近耳朵边，小声说：“回去别和你妈说。”
南烟劝道：“表姐，你就不能自己生活。”
“你还小，不懂。”
“好了没？”煤老板又在催促。
苏静再次嘱咐道：“我走了，记住别说。”
南烟没再多说，瞧着表姐扭着小细腰，手攀上煤老板的臂膀，朝其抛了个眉眼，煤老板的手在她屁股上捏了一下，换来一句“讨厌。”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
南烟趴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看着电视剧，老爷坐在一旁的靠枕上，啃着胡萝卜，一脸委屈。
南烟按了下遥控器，将【猫和老鼠】换成了【动物世界】，里面正在播放兔子吃萝卜的场景，她指了指，对老爷说：“好好学学，你看看你，吃没吃相。”
“要吃相干嘛，我又不要相亲。”
“这和相亲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老爷放下胡萝卜，语重心长道：“两个陌生人面对面坐着，会尽量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从而得到好的印象，吃饭，说话，都会小心翼翼的。”
南烟看着它，疑惑道：“这个跟你学吃萝卜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呀，”老爷耸耸肩，“我又没说有关系。”
南烟起身，将枕头扔在它的脑袋上，愤恨道：“代沟，很深很深的代沟。”
跟这货，压根就沟通不了，不是语言不通，是它的回答文不对题。
另一边的沈茹萍正在收拾排骨，见角落里还有一小段冬瓜，就朝着客厅喊道：“烟烟，排骨汤要不要放冬瓜？”
老爷听闻后，朝着南烟眨了眨眼睛，“放，我爱吃。”
南烟瞪了它一眼，脚伸进拖鞋里，朝着厨房走去，“放，冬瓜去湿气对身体好。”
站在门口，看着沈茹萍往锅里倒排骨、生姜还有一些调味料，她皱着眉，纠结着苏静的事情要不要讲，讲的话，跟表姐以后见面就尴尬了；不讲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堕落。
心里想着事情，脚就在客厅里慢慢踱步起来。
沈茹萍见女儿一副心事匆匆的样子，有些担忧，放下铲子，望着她，“烟烟，你有事？”
“没事啊，”南烟故作镇定，“有点饿了。”
人算不如天算。
晚饭刚吃完，门铃响了，南烟碰巧在客厅里扫地，放下扫帚，从猫眼往外看了看，是舅妈陆娟。
门一开，陆娟风尘仆仆地走进来，她准备从鞋柜里拿拖鞋，抬头时，人已经走进去了，地砖上残留着鞋底的泥土，混合到水，黏在了上面。
她关上门。
沈茹萍擦完手，从厨房出来，见到陆娟脸色不好，也没关心，直接问道：“这么晚，出啥大事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要是没事，陆娟才不会亲自登门拜访，这人，爱慕虚荣，眼里只认钱，自然就瞧不起她们家，平时也较少往来，除了有事相求。
当年，她大哥沈学强三十好几，还没找到媳妇，通过媒婆介绍，认识了陆娟，往来几次就结婚了。陆娟离过婚，有个女儿，叫苏静，为了继续从前夫那里拿钱，她连孩子的姓也没改。
陆娟用餐巾纸擦了擦椅子，一屁股坐下来，抱着胳膊，“我来找南烟，苏静到现在还没回来，你有没有见过她？”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小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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